刑部牢房。
朱雄英首次踏足。
来至在关押冯胜的牢门外,朱雄英往里一瞧,脸色苍白的冯胜正无力的靠坐在石墙上调息,一副随时都要死过去的样子,和过去挥斥方遒、意气风发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听见脚步,冯胜睁开了眼睛。
见到朱雄英,冯胜激动不已。
“殿下,你怎么回来了?”
“我猜测皇爷爷会对你动手,所以赶回来救你一救。
不料行刺皇爷爷虽然不是你做的,可你犯下的其它罪竟如此罄竹难书。
细算下来,就连湄洲十六义士都因你而死!”
冯胜羞愧的低下了头:“殿下有心了,是罪将辜负令下信任。”
朱雄英叹了口气:“宋国公啊宋国公,古往今来那么多帝王,可有一个像我皇爷爷这般出身低的?
他能坐上皇位,建立大明,已足够证明能力,你怎么就不服他?
我外公、魏国公、信国公,哪个功劳弱于你?哪个能力低于你?
可他们有自知之明,知如何效忠,故虽受提防,身家性命无忧。
你很多时候觉得自己憋屈,可你想过没有,皇帝又何尝不憋屈?
那些作奸犯科的官员,那些衣食无着的百姓,都得皇帝操心。
你作为与国同休的勋贵,就算不真心实意帮忙,大可作壁上观,只要老老实实,我皇爷爷真就容不下你?
你们这些勋贵觉得皇帝会事后算账,是在咄咄逼人,可你们自己犯的那些事,又何尝不是在咄咄逼人?”
“殿下的极是,罪将一叶障目,犯了罪,该有牢狱之灾,该有杀身之祸。
但罪将并不后悔,做了错事,罪将认了就是,罪将也并不觉得愧对皇帝。
罪将唯一愧对的只有太孙您,若非罪将急于求成,洪武初年时就跟哀乾勾结,也不必急着借三个千户之手以退为进。
则罪将有大把机会证明自己对您的忠诚与看重,为您效犬马之劳。”
朱雄英苦笑:“我竟不知我有这么大的魅力。”
“殿下就好比冬日暖阳,光芒万丈却不刺目。”
“……好吧。”
……
一番交谈后,朱雄英离开牢房。
锦衣卫密探第一时间将消息传到皇帝这里。
老神在在喝了口茶,朱元璋对朱标道:“看着吧标儿,雄英不一会儿就要来找咱。”
朱标不解:“父皇为何这样?”
“他啊,跟咱一样,最是重情,冯胜如此看重他,又跟他在云南相处两年多,感情深厚,亦师亦友,他不可能不接着求情。”
“父皇特意让铁金刚留冯胜一命,莫非是在等雄英来求情?”
“哈哈,标儿你猜的不错,自从咱知道冯胜特意顺水推舟、借那些勋贵的手洗白自己,只为了清清白白效忠咱大孙儿,咱就更改计划了。
你如果咱孙儿执意求情,而咱死活不放,甚至惩处他一番,那冯胜被放归后,会不会为咱孙儿效死命?”
“原来父皇打的是这个主意,妙啊!”
朱元璋:o(* ̄︶ ̄*)o
然而,皇帝从日出等到日落,也没等到求见。
反而等到了孙儿已经前往湄洲县练兵的消息。
朱元璋脑袋都快抓破了,也没想明白是为啥。
……
黄昏时分,朱雄英的飞舟再度降临湄洲岛。
朱雄英率先下了飞舟。
身后跟着提了一包枕头酥的林凤娇以及佛门两大金刚。
快到林家大门口时,铁金刚终于忍不住问:“殿下您为何没再替冯胜求情?”
朱雄英回头看着铁金刚:“你们都以为我会继续求情,不惜跟皇爷爷顶牛?”
“这个嘛……贫僧确实是这么以为的。”
心米和尚道:“出家人不打逛语,贫僧亦这样看。”
林凤娇笑道:“昨这个时间,你着急忙慌要去京城救人,见过冯胜,却又马不停蹄回来了,就连我老婆子也不由得好奇你的想法。”
朱雄英叹了口气:“是啊,以我的性格,不救人才奇怪,哪怕皇爷爷明确不准。
这一路上我也多少有些想明白了,皇爷爷之所以没急着杀冯胜,恐怕另有算计。
他虽然很多时候会对敌人赶尽杀绝,可也并非没有容人之量,如今这些勋贵、官员里,不少当初可都是他的敌人。
冯胜做的事虽然不法,的话也不好听,可他也算是放下屠刀,改过自新,最要紧的是他对我高度认可,最宠我的皇爷爷岂能不网开一面?
综上所述,我猜皇爷爷是想自己唱白脸,让我唱红脸,彻底让冯胜对我死心塌地。”
林凤娇、铁金刚、心米和尚大受震撼。
转念一想,又觉得太孙的分析极有可能。
三人又听朱雄英继续道:“于情,我会救冯胜。于利,我该救冯胜。
可是于法,冯胜罪不容诛,岂能特赦?
于道,他杀圆通大师在先,间接害死十六义士在后,岂能特赦?
是,身为一国储君,我该想得更多些。
身为实际权利受益人,我也完全可以遮掩真相,一边重用冯胜,一边抬举十六义士。
就连铁金刚你这个苦主,就算我完全不顾你的感受,你也没法报复我,但凡我给你一些补偿,你还得乖乖谢恩。
综合全盘来看,收服冯胜、补偿苦主是最佳选择,虽然这样有强行皆大欢喜之象。
反正按照自古以来的观念来,只要为大局,少数饶利益乃至生命都是可以牺牲的。
可是……我真不想那样,那样太残忍了,好人不该被拿刀指着,坏人更不该放下屠刀就立地成佛。
所以虽然不忍心,还是让冯胜‘不可思议’的去死吧。”
三人再次大受震撼。
忽然,铁金刚笑出了声。
心米和尚笑问:“你笑什么?”
“我好像知道冯胜为何甘愿效忠殿下了。”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