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敬晖还活着而出神的陆礼昭,只顾再向前探出身子,以将步行渐远的韦巨源与崔湜之间的对话听得清楚。
因此脚下一时失了支撑,险些踏空,沙土自飞檐的角落向下塌落,为韦巨源所察觉。
陆礼昭抽身回到原处,伏低身子,准备迅速离开韦府,却因未在场发现任何异样的韦巨源一句话停下了脚步。
“不知崔舍人以为,会有几人,将因敬诚大将军于朝堂那一番言语,前往平阳王府探望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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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巨源表面问得轻描淡写,实则在试探的是崔湜本人对于这件事的意思。
崔湜又怎会不知韦巨源所问之用意,“崔某无法预料,只是见今日朝堂之状,皇后那番话,未曾准敬大将军所奏……如此一来,想是未必会有几人……”
“只,若当时四王在场,必将先行回应敬大将军,之后显唐一众连中,或纷纷响应。”
“所言甚是,”韦巨源一笑,“四王如今不在朝中,倒是省去许多争执。”
“自是,自是如此,想必韦相在监造吟天殿一事中,有相仿体会。”崔湜心想拜访韦府,并非为被韦相怀疑立场而来,便直接言至重点。
“吟天殿一事,自然如此,”韦巨源斜眼一瞟,轻哼一声,“舍人话里有话,直言无妨。”
崔湜连连躬身退后,“下臣岂敢!韦相何出此言……”
此一番言辞、举动不过是出于客套,眼下与自己在一处的只有韦巨源,在朝中同为一伙,又有何必遮遮掩掩。
“有关吟天殿之事,下臣早有一番考量。”崔湜趁机将早已盘算于胸、与不日便要召开的还都大典相关的主意,一并说与韦巨源知。
殊不知所谓吟天殿、还都大典,正是韦巨源不愿提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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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韦巨源默不作声,面色又平静,崔湜当是自己方才所言为韦相所接受,便更进一步,“韦相岂不知那日下臣于惠和坊,早见其中异样,便不敢于彼处停留过长。”
“本朝何人曾因居高位,而身处花坊获罪?且你为在场见得那十数具浮尸之首人,理应留于当场,案又必不是你所犯,谈何敢与不敢。”
“韦相自然不知其中隐情,崔某亦不常有机会与韦相于何处独处,故也未曾提起过。”崔湜边说着,边在怀中寻觅某物。
在身周找寻物件的声音,陆礼昭自然未能听到,但两人谈话正处即将展开时,如何戛然而止?
于是他蹑手蹑脚攀上房檐,移动到再次能听见两人对话的位置,崔湜正将怀中取出的物件,交于韦巨源手中。
“此物想必韦相必不陌生……”崔湜转交的,正是一块掌心大小但形状过于棱角分明的灵晶石。
韦巨源霎时失了稳重,直直向后退,“舍人这是何意?平白无故缘何取出此物?”
“韦相这又是……”崔湜手持晶石,“此物以下臣听闻,岂非广用于洛水之上吟天殿中物件,韦相怎直向后躲?”
虽然与崔湜预料的反应不同,但韦巨源见到晶石后的举动足以说明此物必然非凡。
于是他顺着向下说到,“此物来路极妙,是那一日于惠和坊中浮尸身周寻得之物,下臣当时以此物与浮尸身份不符,便单独收于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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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人…”韦巨源满脸惊恐,“一直以此物随身?”
“有何不妥?”崔湜观察对方反应,继续说,“后向各处求证,此物乃精冥石,由吐蕃进贡,正用于还都大典,对否?”
韦巨源躲闪着灵晶石,一边颔首确认,内心直否认不已。
而崔湜所言亦非真相,他手中的确是精冥石无误,只不过与浮尸毫无相关,掌上的这一块乃是他家中意外落地碎裂而生成的。
而吟天殿中多用精冥石一事,是他四处打听、询问得来的。为的就是在韦巨源面前争得一些主动。
未曾想韦相反应激烈至此,崔湜顺水推舟,编了一番造话,希望将部分真相以这样的方式套取出来。
“此物……并非舍人所知那般,其中多有些未名状况。”韦巨源一边防备灵晶石的照射,一边又不免向前靠近低声解释。
伪精冥石——即灵晶石致城中风行异骨怪症,这样的事项在韦巨源看来,唯有自己与丘真人知便足够,多一人知则多一份风险。
消息不可外溢,但精神却不会以意志而随时紧绷,他终还是在被“灵晶石”一直照射的性命威胁下,说漏了嘴。
“未名状况?莫非所指此时大肆行于城中之异骨怪症?”崔湜岂是丝毫无准备之人,直指早于数月前就已在城中传出的异骨之人的传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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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湜从韦巨源的反应中已经得到了确定的结果,这是便再进一步,“如今城中异骨者岂止百千,圣人、皇后又怎不知?若他两位上位,确亦知吟天殿之晶石致人患异症,又怎会放手继续由韦相操持吟天殿监造事由?”
“此外,依下臣之见,人命固然可贵,但凡事终分轻重缓急,此时圣人、皇后都以还都长安为重,则又岂会留意小小几块晶石?”
见韦巨源略有动摇,崔湜乘胜追击,“当局者迷,韦相何不将晶石之事,略提示于下臣,下臣也好为韦相分忧……”
韦巨源停顿许久,久至房上的陆礼昭直以为两人又去往别处了,但忽地听见韦巨源长长吁出一口气,“舍人随我入房中,饮上一杯焙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