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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源乾曜的想法,福祸难预。

    彼时谈及曾用过的铅盒时,他心中已有儿子源协不如往日直率、坦诚的直观感受,但终究错信了他一定会好生存放那被称为“精冥石”的物件。

    有了“精冥石”,便才有了这时俯卧于榻上,已经称不上是具人形的源协。

    他作为父亲,并不像妻子顾氏与女儿源阳那样,事事都将极恶的状况,思至将要去做某一事之前。

    故而就如最初的惠和坊浮尸案,源阳主张的本就是不让源协掺和进这件事里,而彼时的源乾煜却认为只是因好奇参与一番,无伤大雅。

    即便一直跟进下去,也未必会是坏事,万若有一成功将异案侦破,亦是一件值得庆贺之事,甚可为自身履历写下一笔。

    彼时,源乾煜是如此考量的。

    就是自那时,才一步步演变至如今之状——这时此时此刻他的想法,同样也是因此深感对源协如今状况负有相当责任,而一有机会便立于儿子门外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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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时也是源阳每日不愿过早返家的缘由,心中倒也并不全是怨无论阿爷还是胞弟,没有听自己的劝,而致如今的局面。只是不知回到家中,该以何种面貌与时刻都欲流泪的阿娘,或始终在胞弟房门外面色铁青的阿爷,四目相对。

    源阳在过去十数日过得亦倍感乏累,不只是要应付在内医局中日常事务,还有往常与源协一同处理的事宜,此两件终算得是去做便有结果的;而欲为胞弟所患异骨症,寻到疗法的这最终一件,总是让她每每着手去做,便会觉得力不从心。

    本希望内医局也能如同她所想的这般,不止为源协一人,也为东都城中身染异骨症之人,尽力找到医治之法,可到头来终究是错付的妄想,内医局与其他衙门无甚不同,都以撇清责任、明哲保身为要,黎民的性命、城中的异症与他们何干。

    但源协的事对他们还是多有些震撼,毕竟源府为东都城内百年显贵,家中郎君罹患异症,无论作为谈资,还是借机向何人表明自己的态度与立场,都是上佳的由头。

    而这让当事人之一的源阳如何能于这样一群人中妥善自处,只能寻些要紧不要紧的事,离开内医局大堂,往宫中别处去。

    雍王召裴谈上前问话,行至万春门时,正在大内附近漫步散心的源阳其实见到了,但未凑近,也未向前探知,只是转过身离开了那附近。

    其实自从源协身患异骨症之后,即便在雍王府中探诊,源阳也未主动提及过家中发生的事,雍王与王妃倒是多次问起,但都是以长吁短叹结尾。

    雍王私底下表示过,或许是因自己将姊弟两人带入吟天殿,才有了这之后许多事,但他并不知源协将灵晶石带出殿外的事,源阳自然也不会当面将这般暗中之事放到台面上来言说,只以“多谢好意”“许是人人体质有异,吾亦入殿,却并未染上异症”,反过来安慰雍王。

    源阳以这样的方式,讨好对方是可见成效的。雍王绝对可算得上如今源阳接触的人中,对如何治疗异骨症最上心的人之一,同样是对查明浮尸案最在意的人之一。

    可仅仅只有雍王的支持,是不足以完成这两件要事中的任何一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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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唯有像当初封坊那般,终是需比雍王处更加上位、且能左右当前局势之人——纵观如今大唐,这样的人不过“二圣”两人,而这两位因身后诸多盘根错节之事,虽明面一派祥和,可相互之间却总存在不可调谐、无法达成一致的暗中冲突,如何顾得上什么黎民,又是什么异骨怪症。

    这些道理,源阳都明白,但依旧抱着对圣人或是韦后能念及东都城内百万之众,对异骨症、浮尸案予以重视的希冀。

    源乾煜将这件事看得清楚,大唐数百城又何止东都一城值得留意,千万子民又何止城内百万之众遭遇艰难,便侧面示意源阳不可太过期待。

    可一瞬之间,源阳忽而因悲伤拧至一处的面容和所言的一句话,便将场面弄得伤感不止,“若连此时、此事都不可为源协做,难不成只能由异症将他折磨至……”

    话还未完,泪水却已不受控制地流下,“东都城中异骨者,经封坊与禁闭于凉亭后,丧命者达十之二三,加之突发**,死伤者更达十之四五,如迟迟未有疗法,必将无一人生还。”大风小说

    “倘若源协……将为其中之一……”

    顾氏也再难听下去,转脸过去抽泣,源乾煜叹了口气,将杯中最后一口焙茶饮毕,照旧踱步前往源协的房前。

    他才落地站起,便觉察何处有异响,停在原处许久,眼耳双双环顾屋内,发现异响并非来源于房中。

    顾氏、源阳见源乾煜的古怪举动,也停下一时的啜泣。

    这时房内安静许多,清晰而窸窣的脚步声从屋顶传来,源乾煜抬手,对妻女作噤声状,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迈入院中,借着越来越微弱的光线,一个人影投影在地面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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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大惊,大声唤来家中仆役,只此须臾,人影瞬间消失在地面,“定是有外人入了府!仔细地查!每间屋子内外、上下都勿要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