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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旅店大厅-亡命厮杀

    基尔一行人在旅馆里正庆贺吃喝之时,旅馆外的街道对面阴暗处,一队人正躲藏在不被月色照耀到的阴暗处。

    看着对面旅馆里透露出的灯火,老菲斯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小声的向身旁蹲着的一个盗匪问道:“看清楚了?是这里吗?”

    借着照耀在旅馆外面挂着招牌上的月光,这个之前曾假借在城门售卖木炭,实为侦查跟踪的盗匪,肯定的给同样蹲在阴影中的头领一个回复:“是这里,没错的。你听,那些该死的东西都还在里面庆贺呢。”

    嗅了嗅,这个盗匪一脸羡慕的说道:“这味道!吃的还挺好的,该死,他们哪里来的钱?”

    老菲斯清楚,之前监牢中是有关着几个商会中的领队的,都是冰汛关里的商会,对方哪怕因为逃跑没有钱,回到冰汛关里后,靠脸就能佘来不少的物资和钱款。

    只是安排一个被包下的旅馆对这些地头蛇来说是很容易的。

    “头领,要不咱们这就让兄弟们冲进去?”另一个盗匪低声问道。

    阴暗中看不清老菲斯的脸,摸摸下巴上的胡子,生性稳妥的他,觉得还是应该再探查一下。

    他做了个手势,之前一直在这里暂居房屋外放暗哨的那个使匕首的盗匪凑了过来。

    “伊戈纳,你过去看看,如果是他们,你就做手势,兄弟们就冲过去。如果不是,就装作投宿的人。”老菲斯低声给那个使匕首的伊戈纳吩咐道。

    这个人才是老菲斯真正的心腹。

    点点头,这个盗匪收起手上摆弄的匕首,将其挂在腰间。佝偻的身形立即挺直了起来,走出街道的阴影,装作一个正常的旅人来到对面的旅馆门外。

    咚咚咚,他用拳头砸响了几下门。片刻,一个旅馆伙计打开了已经关上的木门。

    打量了一下敲门的人,旅馆伙计回应:“来住宿还是用餐的?不过不好意思,今天我们店里被铁甲马商会给包下来了。如您所见,都是人,已经不能再招待您了。”

    伊戈纳搓了搓手,装作好奇的样子望了望里面正在碰酒杯喝酒畅饮的那些逃跑民众,眼尖的他接着屋里亮堂的光,看清了好几个曾经有见过的被囚民众。

    舔了舔嘴唇,他低声的笑了两下,看到面前的旅馆伙计面带诧异的看着他。

    他也不装了,伸手向后挥动了三下。

    --

    看到前去侦查的伊戈纳挥动了三下手臂,老菲斯拍拍身旁的一个个盗匪:“确认了,都给我冲上去,旅馆里的人都杀掉,尤其是那些民众。旅馆的人跑的话,就不要追了。”

    盗匪们一个个抽出偷偷携带进来的小斧子和短剑,满脸兴奋的冲出了街道的阴暗处。

    老菲斯自己没动,他带来的这些精锐身手都不错,每个人都曾杀过不止五个人,而且都受到过他们落袋洞头领们的培养。干掉这些放松警惕的民众没有问题。

    这个时候,他已经在考虑着等一会杀戮之后的事情了。

    几个有被通缉的盗匪必须连夜出冰汛关,而身份没有泄露的盗匪则要赶紧避开等一下赶来的士兵,尽量走小路的返回他们躲藏的地方,烧掉沾染血液的衣服,将同样会染血的武器则要装箱埋藏起来,还得给他们准备洗漱的热水,将沾染在身上的血液也洗掉。

    如此一来,等到明天士兵全关卡搜查到他们这里的时候,他们只会是略有可疑,而不会被人为是真凶。毕竟整个冰汛关里有太多见不得人的东西了,真要查的话,那些士兵不要命了?还是士兵们的上级不要命了?

    -

    伊戈纳听到背后不远处传来走动的声音,脸上的笑意更胜。

    他面前的这个旅馆伙计觉得眼前人不对劲,正想关闭大门,却没想到木门被对方用腿脚给挡住了。

    接着他就感到腹部一凉,一把锋刃冰凉的匕首捅刺进了他的肚肠中,“呃。你怎么?”旅馆伙计感到疼痛难忍,想呼喊,却被接下来连续的几匕首给刺的失去了开口的能力。

    伊戈纳将被捅了多下的旅馆伙计直接推倒在地,将半关的木门整个拉开,然后自己闪躲在一旁。

    果然,身后冲上来的那些粗鲁壮硕的家伙们,直接挤过他的身边,哈哈怪叫着一个个举起各种短兵器冲了进来。

    -

    基尔连喝了几杯麦酒,正大口的吃着一道水煮土豆泥,以缓解胃肠向他发出的饥饿信号。就在这个时候,本来在旅馆大厅门口拒客的旅馆伙计直接倒在了结实的木地板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声响。

    本来还热闹的旅馆大厅内,就像是被人掐住脖子的公鸡,全都安静了下来。

    然后,犹如旋风烈火,从被打开的木门处,涌进来了一批狰狞怪笑的强壮陌生人,他们身上都各自拿着一些短柄的武器,一靠近餐桌,就挥舞起来,砍翻了一个站起来,惊讶看着他们的民众。

    “是盗匪!”有人惊叫起来,女士们更是发出了响破天际的尖叫。

    这可惹恼了一个粗鲁的盗匪,他冲过来后,也不管躲避的其他民众,直接跳起来,越过餐桌,挥舞的一把短柄斧直接向着那个尖叫的女人劈去。

    基尔吃惊的看着身后的一切,他浑身发烫,全身的毛发都好像要立起来,立即反应过来,一把抓起面前木碗,将这个满满一碗土豆泥都整个砸向了那个砍向女士的盗匪。

    刚出锅不久的一整碗土豆泥整个砸在了那个盗匪的头上,滚烫的食物让这个没有戴帽子的盗匪一声怪叫,也顾不上砍人了,丢下斧子,就用他粗糙的大手在头脸上不停拨拉。

    一边怪叫,一边回过头来,看向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家伙,竟然敢这么对他。

    基尔这会儿哪还有空理会那个盗匪,从木门口涌进来的盗匪越来越多。

    而民众这边也不是光挨打,之前有人叫破这些来人的身份,民众们虽然震惊,但他们统统都知道,那些盗匪是不会让他们活着的,虽然之前大家在山林中躲过了那些盗匪的追击队伍,但他们也都隐隐知晓,那些盗匪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基尔给他们都说过,面对那些要他们命的盗匪,如今的他们只能反抗一条出路了。盗匪们既不会接受他们投降,也不会再放过他们。

    一时间,民众们将面前餐桌上的食物纷纷丢向那些盗匪,坐着的椅子也当做武器,用力向前顶上,将凶残的盗匪格挡开来。

    基尔抽出身上携带的弯刃匕首,架住一个冲来的强壮盗匪,对方使一把短剑,估计是找不到更好的武器了,这个盗匪别扭的将这个短剑当砍刀使,直接当头一剑向基尔劈来,想要一剑劈死这个敢反抗的年轻人。

    基尔架住对方的重劈,幸好,对方的身材看着强壮,但力道却跟他还有些差距。同时,他手上的这把弯刃匕首却出人意料的好使。

    两人只一交手,对方的短剑上就崩开了一个指甲大小的豁口。

    对面的盗匪口中呲了一下,似是对这个普通武器的不满。

    基尔一边与这人战斗,一边看到现场民众们逐渐维持不下去。

    毕竟桌子上的滚烫食物没有那么多,虽然他们人更多一些,但一来大家手上都没有武器,二来大家之前都连续走了那么多天,身体虚弱的厉害。

    好在,这间旅馆的伙计和老板看到了门口被刺死的同伴,本来不想管事的他们认识到这些大开杀戒的人都是些无法无天的暴徒。他们赶紧从后厨拿出各种刀具和餐具,武装起被挤在后面的民众。

    虽然如此,整个局面对他们还是非常不利,九个盗匪都是强壮有力的男性,而且还有着武器优势,前面盯着的几个民众在战斗中只是一个不小心,就被砍断了手脚脖颈,立即死掉了。

    “都别怕,跟他们拼到底!”基尔大声叫喊,让慌了手脚的民众们重试信心。

    “说得对,跟他们拼了!用我的这条命,换这些盗匪的命!父亲!母亲!我来给你们报仇!啊啊啊啊啊!”一个中年男人,突然从民众的队伍中冲出,也不做防护,奔跑两步后,直接一头顶在了面前的一个盗匪的胸口。

    咚!!!

    一声闷响,那个盗匪虽然一匕首刺在了冲来的男人肩背上,但对方却全然不顾,直接一头将他撞翻在地,拼着身上同一时间被其他盗匪砍伤刺伤好几处,直接扑上这个被他装闭气的盗匪的头脸,一口咬在对方的鼻子上,双手好似从地狱中伸出的血手一般,不顾其他的,直接卡在盗匪的脖颈上。

    看到同伴被打倒,一旁的一个盗匪手持一把短斧,一斧子劈了下去,将这个豁出去命的民众头砍掉了。

    “杀光他们!”这个盗匪捡起地上的人头,掷向了对面的民众中。

    却不成想,他这一下子,却是将对面的十几号民众全都给激怒了。不止民众,基尔脸上也粘上了那个男人头颅脖颈处飞溅出来的点点鲜血。

    血是热的,一如那个男人。

    基尔不再想着保护自己,他睁大眼睛,紧紧的盯着面前的对手,匕首猛地挥动,却不再架住对方的攻击,而是只靠身子的微微闪躲,让开了不那么锋利的短剑,直接让锋刃切割在对方的胸口。

    呲!

    对方胸口的厚实衣物没能阻挡住这个锋利的弯刃匕首,直接飙出一道血线。

    对面的盗匪抬脚踹来,基尔一把抱住对方势大力沉的一脚,在对面盗匪惊讶的眼光中,腰部一扭,将这个盗匪甩到在地。

    一个大脚抽射,基尔右腿狠狠的踢在这个盗匪的头部。

    砰!对方眼鼻飙血,嘴里更是飞出一整侧的碎牙。

    这个盗匪的头,甚至都被基尔这含怒的一脚给踢得变了形。

    其他民众也都豁出了命,纷纷怪叫着猛扑了上来,与盗匪们扭打在一起。虽然他们拳头没力气,对面的盗匪只要一拳就能将他们打的吐血,但十好几人一拥而上,还是将盗匪绝大多数人都给缠住了。

    -

    伊戈纳激动的舔了舔上下嘴唇,他发现对面民众中唯一带着武器的那个年轻人,身手好像不错,同时在那些该死的民众里,似乎有那么点意思。

    他将沾血的匕首在两手之间互相抛掷,眼睛紧盯着对手。

    感觉到危险视线的基尔一刀结果了地上这个被他踢了个半死的盗匪,站起身来面对着这个新的敌人。

    看到对面同样是匕首,他稍微松了口气,如果是把斧子的话,他用匕首很难是格挡下来。而且现在这旅馆大厅里乱做一团,根本就没有可以让他闪躲的空间。

    这个时候,他分外希望自己能有着一面盾牌,哪怕是一张普通的木盾也行。

    有了盾牌,他就可以发动稳妥的进攻,而不会是现在这样子了。

    双眼紧盯对面,基尔微微弯下腰,试图捡拾地上被杀盗匪紧握在手里的短剑。虽然只是普通短剑,但至少长度上,要比他这个匕首能强啊。

    相比于匕首,他更习惯于使用武器长度更长一些的剑类兵器。

    伊戈纳可不会给对面的对手这个机会,基尔刚做出想要捡拾武器的意图,伊戈纳本能的判断出对手是真的要捡拾那把短剑,而不是做陷阱引诱他攻击露出破绽。

    意识到这里,伊戈纳一个立蹲起跳,一腿划过一道短暂的弧线,飞踹向对手。

    基尔赶紧将匕首划向对方踢来的腿,但对手这一脚只是一个空招,飞腿在空中就落地,让基尔的反击落空,然后伊戈纳用这只脚作为基础,真正的杀招这就接踵而至。

    基尔这才发现对方的踢腿是个虚招,就是骗他攻击露出破绽的。可对方的攻击又快又急,基尔只好用手一甩,将手上的匕首发力掷向对手。

    伊戈纳裂开狞笑的嘴,用手上的匕首碰撞格挡住了对方掷来的武器,然后他左手伸出,接住了被磕飞在空中的弯刃匕首。

    两把匕首收在手中,伊戈纳发出一个露出全部牙齿的狞笑,却没想到,对面的对手却已经捡起了他同伴手上的那把短剑。

    伊戈纳知道那只不过是一把随便买来的铁剑,铸剑的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学徒,也难为他的头领老菲斯了,想要在冰汛关里采购供他们使用的武器并不容易,这种小孩子才用的防身短剑,也只能顶顶用了。

    不过,谁叫那个盗匪运气不好,其他武器不挑,非要在选武器的时候,选了这么一把既不中看,也不中用的武器。

    而他伊戈纳自己常用的匕首就不一样了,城门口的士兵们并不在意匕首这种武器,向他这种看着就可疑的人,拿上一把匕首也没人会注意。

    对面的那个年轻人却在手握短剑后,整个人的战斗气势都有些变得不一样了。

    基尔将短剑稍微一打量,就将短剑剑尖直指对手,身形暴进。对方用两把匕首抵挡,可基尔心里憋着一口气,短剑左挡右击,左击右挡,不时挺近直刺,不时振臂荡开对手两把匕首的进攻。

    --

    老菲斯听着对面旅馆里传来的声音,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不是他预想中的那种一面倒的求饶和惊叫声,开始还有,但很快就没有了。

    只剩下的就是战斗时发出的嘶吼和怒喝声。

    接着竟然还有人不要命时发出的决死呐喊。

    老菲斯一瘸一拐的赶紧赶到对面旅馆门口,透过敞开的木门,发现里面盗匪和民众扭打成了一团,而且旅馆的伙计们则在一旁趁着大家都扭打在一起的时候,抽冷子用烤肉的铁签铁叉往盗匪身上猛刺。

    局势太难看了!

    而他的心腹伊戈纳则在和一个用短剑的年轻人打在一起。伊戈纳用着两把匕首,对面使得却是他弄来的一把普通短剑。

    出乎预料的是,伊戈纳竟然被对面的年轻人用快速并且有力的剑势压着打,虽然那把短剑刃口上累累豁口和卷刃,但只要短剑剑尖是尖的,在那样一个战士的手里,都是可以轻易杀人的利器。

    不满的哼了一声,老菲斯看着周围那些建筑物中探头探脑的人,知道局势对他们不利,如今是基本上不可能消灭得了那些逃跑的民众了。

    不过还好,他们落袋洞的五个头领其实在选中那个山洞作为老巢的时候,就考虑过怎么在被发现老巢位置后,抵挡前来进剿的大队民兵。

    既然如今是这么个情况,老菲斯也只能觉得他们运气不好罢了,毕竟这些人已经是他能带出来最多的人了。从老巢向四个方向派出的追击队伍占了盗匪太多的数量。

    而他给盗匪们做的准备,也是他发动在冰汛关里的一些关系后,这才弄来的武器装备了。

    能打成这个样子,只能说那些民众都有拼死一绝的决心和意志,想要一网打尽却是基本不可能了。

    老菲斯将手含在嘴里,吹了一个口哨。

    咻---

    跟民众们扭打在一起的盗匪不再想着还击,他们鼻青脸肿的站起来,组成队伍,拉起收了重伤的同伙,向后慢慢退去。

    而民众们也一边咳出嘴里的血,一边互相搀扶着站起来,虽然他们手里没有武器,但他们那如狼一般的眼神,却是让那些盗匪都颇为心惊胆颤。

    ‘这些人不怕死,想要杀死这些人,就得做好一命换一命的准备。’

    盗匪们心中明悟,拥挤着退出旅馆大厅。

    老菲斯则抱来一把火把,交给各个盗匪,让盗匪们点起火把投掷向这个旅馆的各处。

    基尔与伊戈纳的战斗也告一段落。

    伊戈纳向后作为压阵人,掩护着同伙们的推却。而基尔看了看手上那断掉的短剑,然后猛地将短剑掷向对手。

    伊戈纳两匕相交打飞掷来的断剑,伸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然后指指基尔。

    基尔咬牙切齿的看着那些盗匪退去。

    火焰从旅馆的各处烧起,那些旅馆的伙计们来不及收敛死在旅馆门口同伴的尸体,赶紧在旅馆老板的指挥下,跑到后厨取出木盆,从后厨一个大水缸里舀起满满一盆的水,往楼上跑去,灭掉各处的试图引燃的火把。

    幸好人手充足,而且火把刚投掷上旅馆的上面,就被赶来的伙计们给浇灭。

    基尔则和民众们坐在旅馆的大厅里,互相包扎着一些受伤民众的伤口。划开的伤口要用布扎紧止血,被人打断胳膊腿脚的,要用木椅子的断腿先暂时固定处。

    头上被开了口子的民众要躺在鲜血淋漓,食物遍地的地上,小心的昏睡过去。

    大家有的哭有的笑,有人这时才反应过来全身发起抖来,却没人瞧不起,所有人刚才那不要命的厮打,大家都看在眼里。

    基尔低下头,合上了五名在刚才战斗中失去生命的民众。他们除了那位勇敢的拼命者外,其他四位都是在一开始被突然袭击的时候死掉的。

    他大意了,以为在冰汛关里就安全了,心里失去了防备。如果刚才他带着他的佩剑的话,想必最后就不会是这个结果了。

    他们死了五个民众,其他人除了他都各个带伤。而盗匪却只死了两人,其他人除了那个使匕首的没受伤外,都各个带伤。

    基尔抬头向给大家道歉,表明他刚才没能保护好他们。但抬头后,却发现他其实并不需要道歉什么了。

    大家经过了刚才的厮杀,哪怕是最柔弱的女性,此时眼里也没有了半点对那些盗匪的恐惧,只有想要消灭那些盗匪的坚定意志。

    是啊,大家都已经被逼到没有路了,除了反击,他们已经没有其他的路可以选择了。

    面对盗匪,他们只有一条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