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元鹤低垂着脑袋,还未受刑,却已经气若游丝。
锋利的剜肉刀划过他的手腕,瞬间削掉了一大块肉。
疼痛让他有了一点反应,眼泪簌簌地流下。
周围的欢呼声像是索命咒不停在秦元鹤的耳边环绕,久到秦元鹤也快要以为是不是他真的做了背叛了西国的事……
就在此时,一道勒马长啼声响起。
穿破了西国万民的呼声,传进了秦元鹤的耳朵里。
龙伍仅用一条软鞭闯过了西国宫外的把守,软鞭之上沾满了鲜血,身上也满是血迹,却没有一丁点是自己的。
“背叛西国的人就该下地狱,那我作为西国的敌人,是不是该下十八层地狱?”
龙伍提马冲上了行刑台,用软鞭将三个行刑手头颅全部卷下,救下了秦元鹤。
“尉迟策来了!”
“保护王上!”
然而尉迟策并不想与这群人纠缠,他将秦元鹤护在怀里:“本将军今日就带你离开这个是非不分的鬼地方,去边境!”
秦元鹤抬起血淋淋的手,抓住了尉迟策的袖子。
“尉迟将军……你说过欠我一个人情,能不能……帮我杀了西国王……我要让他们都死……”
尉迟策垂眼,视线落在了秦元鹤右手臂上。
小臂处已经被剜去了了一大块肉,几乎都可以看到白骨。
“你让我还的这个人情可有些大。”
尉迟策沉沉叹了一口气,目光渐渐冷冽,“但我尉迟策是说到做到的人,杀了这群西国人,就算今天我死在这里,也是给边境王一个交代了。”
他抱着秦元鹤向西国王走去。
来一个人,他便用软鞭干脆利落地收了对方的命,丝毫不手软。
宛若一个阎王,杀人不眨眼。
手下也很快赶来支援了他,控制了暴乱的西国百姓。
最后,尉迟策站在了西国王的面前,居高临下地蔑视着他。
“西国王,你最终还是会和你父亲落得同样下场。”
尉迟策扬唇,“我会提着你的头颅,风风光光地回到边境,送给我亲爱的王。”
“哈哈哈哈哈哈!”
西国王突然一阵疯笑,竟然丝毫不畏惧死亡,眼底透着得逞与奸猾。
尉迟策并未多想,只当西国王是死到临头,被吓傻了。
他将鞭子塞进秦元鹤的手中,然后握紧了他的手。
“秦大人,看好了,你马上要亲手杀了西国王,为你的家族报仇雪恨了。”
说话间,尉迟策握着秦元鹤的手高高举起,猛然甩鞭,拴住了西国王的喉咙,然后用力扯断了他的脖子。
西国王的鲜血飞溅了秦元鹤一身。
他望着西国王瘫软死去的模样,咧开了干裂的嘴唇满意地笑了笑,血泪交织,随即倒在了尉迟策的怀里,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的时候,秦元鹤感觉到了颠簸,精神也有些恍惚。
手臂缠上了一层又一层厚厚的布料,他微微翻身,发现身上盖着极厚的被子,还有一个毛茸茸暖袋。
他掀开被子,感觉到一阵刺骨凉意,皱了皱眉,连忙又缩回了被里。
马车外,尉迟策听见动静,掀开车帘。
“马上就到边境了,也不知道你那身板受不受得住边境的气候,就给你找了顶好的棉被和狐皮。”
“多谢……元鹤此行出使边境全靠将军您照应了……”
尉迟策眼中闪过一丝疑色:“你在说什么?你秦家都被西国王灭了族,哪里来的出使?”
秦元鹤有些懵。
他潜意识里以为秦家被灭族这件事只是他的一个梦,然而骨子里的恐惧却被尉迟策这一句话全部勾了起来。
他抱着脑袋,气息变得紊乱,身体蜷缩成一团,颤抖不已。
过了半晌,他突然翻身跳下了车,倒在了雪里,胡乱将手臂上的布扯开。
尉迟策连忙下马,跑到他身边,将他揪起:“你在做什么?!本将军好不容易给你包好的,你难道想感染吗?”
“秦家被我牵连至此,我还有什么脸继续活下去!”
秦元鹤尚存理智,他跪在尉迟策面前,“尉迟将军,您已还了我的人情,请您不要再管我了,就把我扔在这里,任我自生自灭吧!”
闻言,尉迟策闷笑一声。
“我鞭子烂了。”
他把炸了皮的软鞭扔在了尉迟策面前,无赖道,“这鞭子用了蟒皇的皮和野牛的筋,跟了我十几年不曾坏过,结果帮你杀了西国王后就炸了皮,坏了,你要是有点良心,就赔给我一条新的,赔完了再死。”
秦元鹤看着破败的软鞭,一时语塞。
尉迟策又补充了一句:“必须要赔我一条比这鞭子还要好上千万倍的,最好能用一辈子。”
就这样,秦元鹤暂时收起了赴死之心。
大雪停了一段时间。
秦元鹤裹着厚厚的衣服,坐在野外的大石头上。
尉迟策又找了一块新的布料,小心翼翼地给他包扎起了手臂上的伤口。
“我第一次看见雪,西国从来不下雪,也没有过这么冷。”
秦元鹤望着眼前白茫茫一片,脸色也被雪景衬得煞白,“雪真好看。”
尉迟策轻笑:“何止好看,还能做酒喝,边境干旱,鲜少下雨,我们想要喝酒,就把雪化成水酿酒。”
秦元鹤柔声回:“所以才叫酿雪酒。”
尉迟策微微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酿雪?而且还知道这玩意是酒?”
秦元鹤:“您之前在宴会上装醉的时候提到过。”
尉迟策“哦”了一声,唇角微微上扬:“我们王最爱喝酿雪,我也是,等到了边境,我请你喝上好的酿雪。”
秦元鹤心中有一丝担忧:“可你们的王会接纳我这样的西国人吗?”
尉迟策痛快道:“当然!我王心地善良,像你这种可怜人,他定会热情招待,就算他不接纳,我也会逼他接纳你。”
秦元鹤诧异:“你居然敢这么对王,难道不怕王发怒惩罚你吗?”
尉迟策摇摇头:“不会,我从小没了父母,王把我养育成人,他待我如同亲儿子一般。”
秦元鹤不解:“那边境王如此疼爱你,这次怎么会派你前往西国,他不可能不知道西国对边境虎视眈眈,你去西国凶多吉少。”
提起这个,尉迟策不禁咂舌:“此去西国,要不是那群老油条逼他,他也不会让我去,等我回去,必须和那群老家伙好好聊聊,不然他们才不长记性。”
秦元鹤笑了笑,眼底却再也不曾有之前那般温润,而是多了几分厌世与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