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黎鸣的话后，孔舒心情不免变得沉重起来。
说申向衍理智过头，她赞同。
可说申向衍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会利用她，她不信。
“我全当你是在试图挑拨我和申向衍之间的关系。”
孔舒坚定不移道，“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会相信申向衍。”
不论别人如何在她面前描述申向衍，都不足以影响她对申向衍的印象，她只相信自己看到的、听到的。
与其说她相信申向衍，其实是她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选择与直觉。
“你会后悔的。”黎鸣说。
“我不会。”
孔舒不想再听这些，立马加快脚步，先一步走出校门，恰好撞上着急跑回来的申向衍。
两人都下意识急刹车，申向衍很快便稳住身形，原地站定。
孔舒却没那么矫健灵敏的运动神经，两条腿倒是停住了，身子却没跟着一起刹住，随着惯性朝前歪去。
她两手向前乱扑，试图抓住空气来稳定自己，最后，抓上了申向衍抬起的双手。
她的手掌落在申向衍的手心上，申向衍宽大的手掌轻轻一握，便完全将她细瘦的手包裹住。
孔舒也得以顺势借力，稳住了自己。
“悠着点儿。”
申向衍小声说了句，松开了手，食指之间若有似无划过她的掌心，留下丝丝缕缕的痒。
动作尤其自然，像是相处多年的男女朋友一样，毫无违和感。
砰砰！
砰砰！
申向衍双手揣进裤兜里，朝后退了两步，拉开了与她的距离，看向位于孔舒后方的黎鸣，淡道:“刚刚我找了个借口催他们走了，黎鸣2号把陈话书带走了，去了蔚蓝公寓，而且我发现黎鸣2号似乎并不认识我……”
砰砰！
砰砰！
孔舒抬手捂住自己的胸口。
停下来，别心动，快点停下来……
不就是扶了一下吗，有什么好心动的，别跳了……
可心脏根本不听她使唤，反而跳的越发快。
她望向申向衍，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胸口开始隐隐作痛，并且以极快的速度蔓延至全身各处，四肢的神经末梢开始发麻，最终，她双腿颤抖，缓缓跪在了地上，双手撑着地面，感觉眼前的一切都因为疼痛而旋转不停。
申向衍话说到一半，见孔舒跪在地上，连忙蹲下身子。
“你怎么了？”
一旁的黎鸣也不明原因，疑惑地望着孔舒。
孔舒痛到说不出话，只能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她全身的毛细血管破裂，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淤青，五官甚至都开始向外渗血。
接着，她两眼一黑，没了意识。
窒息感停留了许久，如同置身于深海之中，阻塞了鼻喉，无法呼吸。
孔舒猛然睁开眼睛，用尽全身的力气吸气，恨不得抽干周围所有的氧气，也随之看清了眼前的环境。
她现在站在值班室门口。
黎鸣正面带微笑，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
身边，申向衍手握球棒，已经高举在了半空中，正欲挥下。
时间回溯到了他们绑架黎鸣之前。
申向衍也意识到了时间再次循环，手中的球棒及时刹住了，手腕一拐，一棒子砸在了墙上。
咣！
金属与陶瓷撞击发出清脆的响声，顷刻间，陶瓷砖铺成的墙面顿时碎出了蜘蛛网般的纹路。
黎鸣向后躲了一下，脸上的和善收起，看向二人的视线顿时变得狠厉起来。
一时间，三双眼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气氛莫名有些诡异。
“我暂时不想和你们作对。”
黎鸣警惕的目光来回在他们二人之间扫荡，肩膀内收，身子拘束起来，格外提防他们。
循环事发突然，孔舒叹了口气，无奈摇了摇头:“这下好了，节省时间，直接去蔚蓝公寓取血和骨髓好了。”
申向衍将球棒向身后收了收，不打算再对黎鸣做些什么。
见状，黎鸣也慢慢放松下来，他看向孔舒，目露异光。
“你刚刚死了，所以时间循环了？”
他是第一次目睹孔舒死亡的全过程，不禁感到新鲜又神奇。
“没错。”孔舒弱弱道，“我没有办法控制我的死亡。”
说完，她默默看了一眼申向衍，却见申向衍竟然又开始盯着墙壁一动不动，不知在琢磨些什么，眉头紧锁着。
“这和我十四年前来到这个世界的感觉简直如出一辙，太不可思议了……”
黎鸣越说越亢奋，音调也越高，“孔舒，造成你死亡的原因是什么，刚刚明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我看见你突然倒地，接着眼前的场景就变了……”
孔舒装傻，迷茫地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死亡的触发条件是什么，如果知道的话，说不定早就逃出循环了。”
听到这话，申向衍回过神，淡道:“现在重要的是，黎鸣2号要去蔚蓝公寓，这就说明他知道你的东西都在蔚蓝公寓里存着。”
“没错。”
黎鸣的好奇心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精明算计，他眼神一冷，“我必须赶在他到达蔚蓝公寓之前，把东西全部取走。”
说完，他转身回到值班室，戴上了帽子和口罩，又从抽屉里拿出了匕首和药粉，正当他准备把东西揣进口袋里时，抬眼看到了门口二人不信任的眼神。
他迟疑了片刻，将匕首和药粉拿了出来，走到申向衍面前，拐了个弯，把东西交给了孔舒。
“孔舒，这两样东西先放在你那里，以备不时之需，我知道你们信不过我，可现在你们除了和我这样的人合作，也没别的办法。”
孔舒正有此意，直接将匕首和药粉收起了来。
这次黎鸣的腿脚方便，三人便从办公楼侧门离开，穿过了操场，翻墙离开了学校。
“陈话书怎么办？”孔舒边走边问。
申向衍:“黎鸣2号似乎想把陈话书带到蔚蓝公寓，或许陈话书暂时还安全。”
黎鸣接着他的话继续说道:“如果她真出了什么事，我们暂且也顾不上她了，不能为了她一个人，耽误了大局。”
冰冷的话语过于无情，黎鸣不将别人的命放在眼里，孔舒虽然早已经知情，但还是不适应。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并且心狠手辣的人恐怕不是申向衍，而是他才对。
孔舒忍不住反驳一句:“一个人的命就不是命了？”
黎鸣笑了笑:“按照你这么说的话，我明明能完成血祭回到原来的世界，却因为怜悯陈话书一人而就此放弃，那之前死去的23个人，岂不是白死了，他们的命就失去了原有的价值，那23个人的命就不是命了？”
乍一听，黎鸣这话还真是没什么毛病。
孔舒皱着眉头，只觉得这话不对，却一下子想不起该从哪里作为切入点去反驳。
没想到，申向衍却先她一步找到了这段话的漏洞。
只听申向衍缓道:“黎鸣，别以为偷换了概念，就能把你的行为合理化，不管是杀掉23个人还是杀掉陈话书一个人，都一样。”
哦，对，没错，是偷换概念了。
她明明说的是陈话书的一个人的命，黎鸣却硬要把这件事和之前23条人命牵扯到一起，无形中偷换了她的问题的重点。
啧。
孔舒有些懊恼，她明明是学法学的，可在逻辑问题上，脑子居然转不过申向衍……
黎鸣闷笑一声，自言自语喃喃道:“我只是想回去救我老婆罢了，我不觉得我做错了什么……”
唉。
黎鸣恐怕到死也不会觉得自己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