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死亡后,孔舒大脑中关于这部分的记忆,就像是被强制删除了一样,一干二净,需要几秒时间来重新导入并消化。
这次清醒,她发现自己站在大路口的斑马线后,信号灯停在红色。
场景变了?
为什么直接在路口了?
孔舒向后退了两步,远离了路口,这次,她主动看向了左侧。
毫无意外,申向衍在那里。
他两手扶着车,一条笔直修长的腿踩在地面,另一只脚放在脚蹬上,起势骑车。
这次,他骑车的速度并不快,视线望着她的方向,眉头紧锁着,似是在思考。
孔舒想也没想,拔腿就跑。
见状,申向衍连忙加快了速度,喊了句:“你别跑啊!”
傻子才不跑!
孔舒听到他的声音,跑得更快,边跑边喊:“救命啊!”
可周围压根没什么人,她喊了也白喊。
两条腿终究是跑不过俩轱辘的,申向衍很快便超到了她前面,一个急刹,将车子横在了她面前,挡住了她的逃路。
“你跑什么?”
申向衍皱着眉头盯着她。
“你要杀我,我不跑等死?”
孔舒喘着粗气,朝后退了两步,扭头又跑了回去。
马路两旁没什么建筑,唯独路灯杆让她觉得有安全感。
她停在了路灯杆旁,两臂交叉,死死扣紧杆子,两只胳膊缠在一起,恨不得拧成麻花。
申向衍骑车又追了回来。www..cc
孔舒心中突生绝望,她骂道:“申向衍,你当年拒绝我就算了,你现在还想要我的命?你脑子被驴踢了你!”
话一说出口,孔舒感觉这台词有些熟悉。
申向衍听到她这话,无声叹了口气,下了车,把车子扔在了一旁,淡道:“这是个误会,你听我解释。”
“什么误会?”
孔舒神经紧绷,对申向衍格外警惕,生怕他说着说着,一个箭步冲上来把她“送走”。
“你应该意识到自己不是第一次死了吧?”
申向衍说着,朝她走了一步。
见他靠近,孔舒立马抱得更紧,把腿也盘在了杆子上。
她抵触说道:“就算我意识到了,可那和你推我有什么关系?”
申向衍停下了脚步,对孔舒的态度有些不满,微微皱起眉头:“我没想杀你,我明明是在救你。”
听到这个解释,孔舒闷哼一声,脸上写着四个大字:鬼才信你。
“我知道,你现在肯定不信我说的话。”
申向衍抬头看了一眼,又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不知到底在看什么。
他神色严肃地看向孔舒,朝后退了两步,“但是快没时间了。”
“什么没时间了?”孔舒疑惑,心里突然一阵发毛。
她忍不住也抬头看了一眼,入眼是杆上悬挂的广告牌,并没什么奇怪的。
“既然你觉得之前的死亡,都是我害的,那我这次离你远一点。”
申向衍边说着,边朝后退去,渐渐拉开了与她之间的距离。
这举动不禁让孔舒感到奇怪。
纳闷之际,她觉得怀里的杆子抖了一下,这才感到不对劲,于是松开了紧抱杆子的手,抬头看去。
只见那广告牌摇摇欲坠,发出细微的铁皮晃动声。
她突然想起上次自己后颈磕在马路沿上时,听到的那声铁皮落地的巨响。
难道申向衍推她,是为了让她躲开广告牌?
想法产生的一瞬间,固定广告牌的粗螺丝钉毫无征兆地崩断。
不偏不倚,恰好崩到了她的脑门上。
“啊!”
孔舒叫了一声,抬手捂住自己脑门,疼痛难忍,眼前一抹黑。
紧接着,那沉甸甸的广告牌便直直落在了她的头上。
一声咣啷巨响,孔舒直接倒在了地上,头破血流。
孔舒五卒。
……
历经五次死亡后,孔舒再次重生,她站在斑马线后,要比之前几次淡定许多。
与其说是淡定,倒不如用麻木来形容更为贴切。
孔舒看了一眼红灯,然后向左边看去,嘴角挂着平和却又僵硬的微笑,冲申向衍缓缓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申向衍骑车到了她身边,看见她这反应,淡道:“刚刚你看见了,我可没害你,现在总该相信我了吧?”
“信了。”
孔舒回了两个字,走到马路边坐下,盯着地面一言不发。
此刻,她心中思绪万千,各种问题接踵而至,却又一时不知该从何问起。
郁闷又惆怅,还掺杂着一丝无助的绝望。
“我知道你现在什么感受。”
申向衍坐在了她身边,拿起手机又看了一眼。
“死的不是你,你怎么会知道我的感受?”
孔舒的声音听上去有气无力。
死亡的画面仍历历在目,她想哭,却又哭不出来。
谁叫她从小到大都不是一个爱哭的人。
申向衍张了张嘴,想安慰几句,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
对他来说,安慰只会浪费时间,他应该用更多的时间,和孔舒一起去理清现在的情况。
“在你的记忆里,你现在死了几次了?”
申向衍直接切入了正题。
孔舒虽然情绪低沉至极,可大脑还是能够正常运行。
她想了想,回答道:“五次。”
“五次……”申向衍嘴里喃喃着,视线望着正前方,迅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随后,他又说,“在我的记忆里,你已经死了十七次了。”
也许是申向衍的语气太过于平静,孔舒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几秒后,她倒吸一口凉气,猛地扭头看向身边的申向衍:“几次?”
“十七次。”
申向衍又强调了一遍,“加上你记忆里的那五次,一共十七次。”
“十……十七次?!”
孔舒震惊到无以复加,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她上辈子是作了什么孽,竟然会死十七次?
而且还是在申向衍面前死十七次!
“前几次你死的时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后来我发现,你停止呼吸的一瞬间,时间就会倒流,我开始尝试救你,想要摆脱这个莫名其妙的循环,可惜,每次都失败了。”
申向衍顿了顿,扭头看向她,“孔舒,现在的情况,已经超出了我们所能理解的范畴,我需要你和我一起捋清楚现在的情况。”
看着申向衍深邃又冷静的眼神,孔舒濒临崩溃的内心忽然平静了许多。
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又像是被无声地安抚了。
她突然想起申向衍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他总能有着超乎常人的冷静,能够理性地去处理任何事情。
这也是她当年喜欢上申向衍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