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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鸠占鹊巢

    祁连山脉流下的河不少,冲入大漠的只有一条,就是弱水(黑河),有意思的是它冲到半路就少霖形约束,肆意分流汇集,导致河道和居延水域实际上是不固定的,有时一大片,有时分成两三个,地点也不固定,总是到处乱跑。

    有水源便能放牧,能种庄稼,也有了人生存的基本条件,这里是大漠中的一颗明珠,河西通往大漠的商路节点,大汉大唐都曾在这里设置军镇屯田,。

    还是从安史之后,吐蕃占据河西诸州,深入大漠的居延海商旅断绝,反而成了对峙的前线,尴尬的是这里离酒泉近两千里,实在太远,向北是大戈壁还隔着涿邪山,回鹘军队要来也不容易。

    结果就是双方都有些想占,却不能容忍对方占领,烦了知道双方经营居延海的难度,料定他们谁都站不住脚,至少没办法布置重兵,所以才决定冒险来这里。

    一群濒死的安西兵终于到了传中的弱水,宽阔的河面,芦苇水草一人多高,砸下一块冰放到嘴里甘甜爽口。

    八月初从庭州出发,走了近四个月几乎全是无人区,八十九个人加上了鲁豹,活着到地方的六十三个。

    没听到月儿的回应,烦了一阵阵眼前发黑,颤抖着试了下鼻息和脉搏,一屁股坐到地上,“有!还迎…”。

    虽然微弱,但肯定还活着,抓起冰放到嘴里嚼碎,掰开月儿嘴巴给她度了两口水。

    “阿墨看好她,我很快回来”。

    “阿塔……”,阿墨有些担心的看着他。

    “等我”,烦了拿起鱼钩跑到河中央,砸开冰开始钓鱼,冷风吹过河面让他一阵阵眩晕,拎着鱼线不停的念叨,“月儿需要鱼汤,我要一条鱼,给我吧……”。

    不知道是这里的鱼傻还是他钓鱼技术有所进步,时间不长,竟真的钓上一尾半尺多长的鲤鱼,颤抖着在冰窟窿里收拾好,拎起就往回跑,“有鱼了!月儿等着我!”。

    等鱼块在瓦罐里煮沸,月儿也悠悠醒了过来,虚弱叫道:“哥……”。

    烦了嘴里正含着一块冰,忙跑过去,“别怕,我在!我钓了一条大鱼”,双手比划个夸张的形状,“有这么大!我钓的最大的鱼”。

    月儿看着他满眼泪水,颧骨高耸,双眼血丝,脸上全是冻疮裂口,这个男人背着自己走了三个多月,一步步走出山北,穿过大戈壁。

    “哥……”。

    烦了笑道:“别哭,等着,我给你盛汤”。

    给月儿吃了半碗,看着她沉沉睡去,让阿墨把汤给生病的兄弟送去,刚要坐下吃点东西,旭子他们回来了。

    “南边没看到人,也没有痕迹”。

    “往北大概十里就是大海子,岸边有个烽火台,十几间土屋”。

    烦晾:“烽火台上有没有人?”。

    “没有,没人出来”。

    烦晾:“我不想再睡在荒郊野外了”。

    胡子笑道:“我想吃羊肉”。

    已近黄昏,“挑人!收拾家什!”。

    众人顾不上疲惫,三十个人很快凑齐,套上许久未穿的皮甲。

    “弓别拿了,长槊也不要,有话路上!”。

    阿墨跑过来道:“阿塔,我去帮你”。

    “不用,你看好月儿”。

    一行人匆匆向北,难掩兴奋,朱勇乐呵呵道:“还真是想啥来啥,都交九了,正愁没个过冬的地方”。

    一年中最冷的时候到了,在荒郊野外肯定不行,本打算用芦苇搭草棚,没想到打瞌睡遇到了送枕头的。

    心情急切,脚程飞快,还没完全黑下来,简陋的烽火台已然在望。眯着眼睛看了会儿,“那些屋子住不下太多人,最多几十个,烽火在北,看屋子形制应该是吐蕃人”。

    旭子,朱勇,胡子,鲁豹加上烦了自己,每人领五个兄弟。胡子边走边道:“手脚轻点儿,瓶瓶罐罐的别碰坏了,咱们还得用呢,对了,别乱砍溅的哪都是血,收拾起来麻烦”。

    鲁豹不解道:“黑灯瞎火的咋仔细嘛?”。

    胡子嫌弃道:“你傻还不承认,咱们顶盔披甲的又不怕伤,认准了再捅,别猛砍”。

    鲁豹看看他手里拎的那条棒子,撇嘴没再话。

    趁着最后一丝亮光众人摸到近前,没有堡墙,十几间土房建于平地,屋后是个近两丈高的烽火台,一共五个门口,正好一伙一个。

    一两顿没什么消遣方式,大多数人都会早早睡下,这帮人在这里时间应该不短了,又是这种严寒气,松懈是必然的。

    慢慢靠近门口两侧,半蹲着身子取出短刀,都准备好后,胡子用吐蕃话大声喊道:“马怎么跑了!快出来!”。

    屋里一阵杂乱的响动,有人打开屋门跑了出来,烦了一把捂住他嘴巴拖到旁边,一个兄弟的短刀已经捅进胸口,那人挣扎几下软软瘫到地上。

    这一幕在各个门口上演,众人手法娴熟,连续放倒十几个,直到听屋里一声大叫,却不见再有人出来。

    烦了提刀便冲了进去,屋里漆黑一片,他也管不了许多,仗着自己身披铠甲闷头向前,碰到人就拽过来,顺势捅两刀,丢开再抓下一个,惨叫声一时大作。

    连续捅了四五个,摸到下一个竟然有甲,知道是自己兄弟连忙停手,“没了吧?点个火,把叫唤的先拖出去”。

    时间不长,各屋都点了亮,把那些人又挨个补了一刀,总共二十八个,各处仔细搜了一遍,“行了,干净了!”。

    “有人山没?”,众人皆摇头。

    “中了,咱们有窝了”。

    “去砸个冰窟窿,把死尸丢进去,冻地上不好收拾”。

    “找米熬些热粥”。

    “跟我来几个,把兄弟们接过来”。

    守烽火台的基本就是炮灰,本就战力弱又毫无防备,被一群安西老兵偷袭,结局是注定的。

    粟米不少,一百多只羊,还有十几匹战马,过日子的家什基本齐全,众人围坐一起,哈哈大笑。

    烦了住那间单独的屋,铺好被褥,把月儿放到里边,长舒一口气道:“好了,好了……月儿不用睡在野地里了,很快就能好起来,我弄点热水,给你擦洗一下”。

    可能是鱼汤真的管用,也可能是终于能放松下来,月儿精神好了不少,道:“哥,明再洗,你歇歇”。

    “没事,等着啊,大姑娘要干净”。

    月儿看着他出去,却听到外边“噗通”一声重物落地的沉闷声音,紧接着胡子惊呼,“烦了!”。

    “快来人!烦了死过去了!”。

    “完了!没气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