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秋风一听,立刻来了精神:“真的?”
关忘文点点头:“感觉这禁制就是随便应付了事的啊,怎么被传得神乎其神的。”
余秋风张了张嘴,一口气上涌到喉间,愣是没有吐出来。
有没有一种可能……子你选取的对比参照对象太牛批了?
那他么可是岳麓山!
占据下第一书院不知道多少年的岳麓书院!
岳麓山的禁制可能仅仅比京城的夫子书阵差上一筹了。
这囚车就这么点大的地方,能和岳麓山那庞大的阵台相比的?
“老头子,你等一会,应该花不了太长的时间。”
关忘文盘腿坐下,开始拿起笔在纹路上勾勾画画。
余秋风此时算是彻底放下心来,关忘文连岳麓山禁制都能搞定,那这个禁制肯定不在话下。
那边关忘文一边勾画,一边低声在那喃喃自语。
余秋风挪了半个屁股过去,想听听他在什么。
结果听了两句之后,他就立刻决定离他远远的。
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这个地方这么画,纯属脱了裤子放响屁,就只能听个响,连味都闻不到。”
“啊呀,他是怎么想的?这条往那边走,不是更省心?威力还更大?”
“看了这么多地方,就这里还算处理得有点水平,算是入门了。”
……
关忘文嘴里都是对囚车禁制的花式吐槽。
圣人亲手布下禁制,在他口中简直就是一文不值。
可明明这些纹路禁制图在余秋风眼中不仅复杂,而且完美,完全看不出来有关忘文得那么不堪。
人比人,气死人啊……
余秋风正在心中哀叹,怀中突然一热,他连忙拿出传讯笺一看,急声道:“子,柳三问那边结束了,囚车继续往法场开进了。你那边好了没有?”
关忘文没好气道:“就算是一个茅房,你拆起来总要花点力气吧?太着急的话,拆不掉不,还会被溅一身的屎尿。”
余秋风哑然。
这比喻,真他么的形象!
“那……”
“别这这那那的,让国子监的学生准备。”
余秋风重重点头,随即在传讯笺上刷刷几笔出去了。
永安京中,三柱清香已经燃尽。
柳三问默默收起了食盒,站了起来。
寒风吹过,宽大的长袍飘起,勾勒出了柳三问消瘦的身形。
落在百姓眼中,又平添了一分心酸。
柳三问祭拜完,倒也没有多什么,只是朝年梁庚拱手道:“多谢大将军。”掉头便走,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年梁庚发干的嘴唇微动,用仅能自己听到的声音道:“这个谢字,老年可当不起哦。”
囚车继续向前,京城的百姓已经将通往法场的街道两侧围满。
一路走,一路哭声相随。
年梁庚身后的御林军将士都只觉得脚步沉重,每迈出一步,似乎都是在趟开满地的泪水。
佛道两门的修士见囚车队伍过去,都返回修元驿去了。
大祭酒公开行刑的时间还没到,正好睡个回笼觉。
只是见过了这样的场面后,能有几人入睡就不得而知了。
端木流清并没有随他们回去,反而跟在囚车队伍的后面,一路走了过去。
她只是觉得,她应该送送这个素未谋面的大祭酒最后一程。
路途过半,已经远远能看到城门所在。
出了城门,再走上两三里地,便是法场所在了。
年梁庚此时既想快点赶到法场,好尽量减少耽误的时间,又想尽量走得慢一些,让大祭酒能多在这世上一点时间。
那么是半刻钟,也算是他作为边军将领对大祭酒的尊敬与感谢。
就在他离城门不足两百步的时候,街道两侧的人群突然骚动起来。
年梁庚眉头刚皱,就见到有数十身着藏青色长袍的人从街道两侧涌了出来。
“国子监?”
年梁庚举手挥停了队伍。
数十名国子监的学生从两侧出来后,迅速在街道正中并排坐下,为首的正是在晋王府前带队请愿的常子明。
这些国子监的学生坐下来什么话也不,就这么直直地盯着年梁庚。
年梁庚打马上前一步,沉声道:“你们可知这是朝廷在押送重犯?给本将速速让开!”
常子明朗声应道:“我等不知将军口中的朝廷重犯是谁,只知道这车中,是我国子监大祭酒!”
“放肆!”年梁庚怒目圆睁,呵斥道,“尔等难道要无视朝廷的法度?”
常子明冷笑道:“哼,无视朝廷法度的,不是我等,也不是将军,而是将我离大祭酒打为死囚的三法司!”
“三法司岂是你们这些白丁能置喙的?”年梁庚接着呵斥道,随后调整了下语气,缓缓道:“你们都是我离国子监的后辈菁英,切不可犯糊涂,在此自毁前程。”
常子明道:“大将军的话,我等可听不大懂了。我只想问大将军一句,我离两千年来,可有处斩未卸职官员的先例?”
“这……”
这个问题,年梁庚自然是不好回答的。
常子明接着道:“将军也是读书人出身,自然知道我朝自立国以来便无不卸任问罪的先例。更何况,朝廷对我山长的弹章并未得到夫子书阵的认可,三法司倒好,夫子的意志都能枉顾,擅自定罪,世上岂有如蠢理?”
年梁庚脸色暗沉。
他知道常子明的事实。
但是这个时候,并不是他这个征西大将军像一群学子解释的时候。
更重要的是,如果再拖下去,那耽误的时辰过长,军令责罚下来,可就严重了。
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可身后的那些御林军将士,就要遭受无妄之灾。
他只好换上狠厉的神色,喝道:“国子监诸生,无论你们有多少话语与冤屈,都不能干涉朝廷政令,这也是离法度!”
他深吸了口气,冲拦在路中间的国子监学生怒吼道:“速速给本将军让开!”
这一吼,配合他蕴体境的修为,一股悍然无比的气势便朝前方散开。
那数十名学生,境界最高的常子明也不过是四品养气境,如何能挡住这股气势。
几乎在转眼之间,数十名学生便被冲得七倒八歪,中间的街道也让了出来。
好在年梁庚出手很有分寸,只是清理出了囚车通过的街道,并未山学生一分一毫。
可囚车队伍刚刚开动,那些摔了不知道几个跟头的学生又重新回到了街道中间,将空间再次堵了回去。
哪怕头发凌乱,衣着破损,他们依然端坐,不动如山。
常子明哈哈笑道:“哈哈,年大将军,今日,你要从此处过也校”
他张开双手,咬牙道:“那便从我国子监七十二名弟子的尸体上踏过去!”
他用尽全身力气吼道:“护我山长,唯死而已!”
常子明身后的学生也齐声吼道:
“护我山长,唯死而已!”
吼声震动苍穹,空中乌云也在吼声中,轻轻向四周散了半分,一线阳光正从云中穿过,直射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