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国邦作为吉祥物的作用并没有完全发挥,再加上从国外买机械太昂贵,而国内并没有制作更高水平纺织类机械的能力。
新厂区的主要机械设备一拖再拖,后来不得不求助于其他机械厂。
两年前事情发生转折,国内开始自主研发更多机械,他们所需的机器也算其中之一。
因此,纺织厂扩建再次提上日程。
高永昌这三年兢兢业业工作,为纺织厂的外贸开辟市场,纺织厂一跃成为永宁县第二大厂。
他现在不能离开,也不会舍得离开,那就只有一种解释。
“嗯,我们纺织厂要来人。”向桂兰解释,“据说是京城派来的专家,冯伯伯那边特意叮嘱我们要高度重视,我和厂长觉得很奇怪。”
白柳心想你们不是觉得奇怪,你们是另有打算。
京城莫名其妙的派来专家,还是冯国邦特意关照,一定不是普通专家。
她与机械厂来往多,又是宋嘉应的妻子,而宋嘉应之前与机械厂不少人的关系都很好,他们对她也亲近几分。
机械厂提到过一些事,比如国家招揽了一批曾经的留洋人才,中美在七二年关系缓和后将这些人送到了西方学习先进技术。
正是他们的回来,开辟了国内很多机械设备的制造先河。
白柳起初认为这样的说辞有些夸张,但这几年报纸上不断刊登好消息,所言非虚。
“我们纺织厂,还能正常生产吗?”她怎么想都觉得是“专家”还有其他作用。
向桂兰叹息一声:“是,我们有同样的担忧,以后的情况可能很复杂。”
港城的企业主动联系远在东北的红星纺织厂,京城又派专家到这里,怎么想都不对劲。
白柳忽然领悟到高永昌和向桂兰的用意,忽然觉得一言难尽。
“所以你们想了半天,就是打算让我去——”她有点说不出口,最后从嗓子眼挤出两个字,“色诱?”
她学外语,摆出一副勤奋好学的态度,自然会吸引到从国外回来的专家。
向桂兰意识到不妥,嗫嚅道:“你别误会,我们不是间谍也没有歹意,是真的想为纺织厂生存留下一点空间。”
“这位专家不知道是什么身份,冯伯伯知道得也不多,只是嘱咐我们一定要重视。”
“你不用太担心,我们只需要确认对方没有恶意,如果——”
“如果能成一段姻缘,那就更好了。”白柳觉得他们是拿她当傻子哄。
啥纺织厂的未来呀,这恐怕只是一部分原因,从根本上来说是想撮合她和那位专家,并且与对方结成更稳固的关系。
是利用她也不是,在这场交易中,她也会获益。
但从高永昌和冯国邦方向看,甚至其他人的利益角度来说,他们则更满意白柳与对方喜结连理。
他们相信白柳,也利用白柳。
“不是,你们撮合我和他,就没有想过我们合适不合适?”简直是乱点鸳鸯谱。
向桂兰有略微尴尬,但马上摆手:“不不,你别误会,我们真没打算你一定和他结婚,万一他配不上你。”
她想了想,看周围没人,坦诚道:“我们想试探一下对方,最近的风向可能有所变化,如果他真的要搞出名堂,你想办法拖延一段时间。”
“先拖着,那你们也在其他地方使力吗?”白柳静下心来,也觉得自己可以试试。
她对留洋归来的人不免有些好奇。
别人能出国留学,她为什么不能,这个时代的“秀才”到底是何种模样?
向桂兰肯定地点头:“我们担心对方来者不善,麻烦你了,先拖住他,我们会尽快确定目前的形势。如果你想退出,姑父和冯伯伯那边会帮你。”
其他人他们信不过,白柳是他们目前最信任的人。
这种事也不能惊动其他人,实在是对不起白柳。
“坦白说,我很不愿意,因为你们将我视为工具和商品。”白柳没有宽慰他们的道理,突然安排她的人生,她愿意是她心宽但不是他们利用的理由,“你们的理由并不能说服我。”
高永昌几人昨天提及时就考虑到这点,说到底是他们理亏。
“你放心,无论最后结果如何,都是我们欠你的。”向桂兰斟酌道,“这次安排你进入新厂区,会提高待遇给你分房,另外工资也会涨。”
“如果,”她语气坚定,“如果最后你实在失望要离开,姑父和冯伯伯会安排你去外地工作生活。”
白柳知道他们并非恶人,在四面楚歌的环境下,只能尝试。
这已经是最折中的办法。
她没有答应也没有不答应:“我再想想吧,时间不早了,我先去机械厂。”
她仍维持淡定与向桂兰招招手,转身离开。
而就在她转身之际,向桂兰忽然上前一步:“对不起,我们真的不是恶意。”
“没事,”白柳谈不上生气,她明白所有人处境的艰难,“我其实也没什么损失,说不好是我占便宜了。”
她调皮地眨眨眼,忍不住埋怨:“你们这个主意,人家一打听我是寡妇,指不定能成不能成。”
不是她自惭形秽,实在是世俗的观念压制所有人。
对方留学归来的高级知识分子,如果真能看上她甚至娶她,呃,其实也挺大胆。
“我们说好,如果对方人品不行或者有其他缺陷,你们要帮我脱身。”
她脑子瞬间动起来,忽然觉得这笔生意不亏。
“走了啊~”她摆摆手,不等向桂兰再开口就朝班车奔去。
她静下心来,开始考虑自己的得失。
这算不得强买强卖,只是要她拖延时间,搞清楚上面的目的和对方的底细,这种事对她来说不难。
在此期间,她未必不能获得更多好处,无论是见识还是知识都会有收获。
至于对方喜欢上她这种事,她觉得有点荒诞,退一步讲也要看她是否乐意。
她不期待爱情,如果对方太差,她有一万种方式恶心人。
再说,这世上最怕自视甚高和把人当傻子。
很难说这位专家是不是也有其他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