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马友贵彻底疯了,
“杨树!我没编!我说的都是事实!你难道为了让我死连同事的性命都不管了么?”
杨树皱眉看着马友贵,
“冷静点儿,你说的我好像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一样,好,既然你说你不是编的,那我就问问你,王赫是怎么死的?”
马友贵皱眉道,“李良杀的。”
杨树点点头,“哦,死人杀的,没关系,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
“我当时就在现场。”
杨树再次点头,“哦,那你作为一个警察当时为什么没有选择报警?事后又为什么没有汇报?”
马友贵吐出一口气,缓缓道,
“因为我无法证明杀死王赫的人是李良,如果我要是汇报了,我就是第一嫌疑人,且是唯一嫌疑人,当时李良出现的突然,我根本不知道李良就在我身边,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出现的,又为什么会出现在那。
当我看到李良的身影时,王赫已经被李良杀了,他出手太快,我根本没有发现,完全是早有预谋,面对那种情况我能怎么办?难道要我直接报警?等警察来了李良早都不见了,到时候我和你们说是李良杀的人,你们会信吗?
这中间有太多地方我无法解释了,李良为什么会出现?除了我谁能证明李良出现过?他又为什么无缘无故袭杀王赫?等等等等,太多了,我根本没法解释。
再一个,当时李良手持凶器,我要是报警的话,他也许会杀了我,我害怕了,所以我没敢轻举妄动,等到我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我发现我更没有办法解释了。”
说到这马友贵有些痛苦的闭上眼睛,当时王赫是发现了他误杀刘文君的一些疑点,才来找他的,想劝他回头,他当时想过回头的,如果那时候自己要是回头了,也不会出现后面这些事了,自己也不用死了,误杀刘文君是不会判死刑的。
想到这马友贵愈发愤恨,要是没有李良,自己哪会变成现在这样?好在自己把他杀了,还是以合法的手段杀的。
杨树想了想,说道,
“照你这么说,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你本就想杀死王赫,因为什么,我想你自己心里清楚,当你动手时,恰好李良出现了,你害怕暴露,所以你索性决定把这件事嫁祸给李良,李良当时看到这一幕应该是吓傻了,毕竟他是一个小菜鸟,可能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情。
这就让你找到了机会,而他一个菜鸟咋可能比你有经验?加上心神失守,你很快抓住了这个机会,于是你连唬带骗的吓住了李良,让他不敢报警,理由就像你自己说的那样,其实如果你俩位置互换,李良也会和你一样无法解释。
当然我会这么理解也不是故意怀疑你,而是还有一个最合理的佐证,那就是现在你还活着,而他却死了,按照你的形容李良是个心狠手辣,手段果决,心思深沉的这么一个人,在我看来他应该会活着才对,但他现在却死了,这么厉害的一个人却被你杀死了,这是不是意味着你比他还要厉害?
而通过你的描述我并没有感觉你有多厉害,犹豫不决,胆小怯懦,这么一对比,死的怎么会是他?这难道不矛盾么?
我在想是不是因为随着时间流逝,李良愈发不好控制,所以你担心事情败露,不得不选择先下手为强,然后你设计了一个局等着他进入,在他入局后你在用相对合理的手段杀了他,这样一来你就可以把所有事情都推到李良身上,反正他现在是死人开不了口,还不是你说什么是什么?”
杨树的这一番推理合理么?简直不要太合理,旁边的记录员都看楞了,下意识觉得杨树的说法才是事情的真相,而马友贵?当他说出这些事情之后,他就注定不会得到人的信任。
马友贵这次倒是没有在气急败坏,当他选择说出这些的时候就意味着他已经放弃抵抗了,而放弃抵抗是不会出现太大的情绪上的波动的,他抬眼看着杨树,语气从缓慢到急速道,
“所以啊,这才是他死了我活着的理由,你也好,你师父也好,李良也好,陈晓也好,你们都一样,你们都是一种人,你们都对自己太自信了,自信到狂妄,觉得没人可以打败你们。
他就是这样,他觉得他可以掌控我,他觉得我必须得听他的话,他觉得我不敢对他怎么样,但事实真的如此么?他凭什么这么觉得?龟兔赛跑的故事所有人都知道,为什么每次都是乌龟赢?
我告诉你!就是因为兔子太狂妄了!它觉得它跑得快,它觉得乌龟这辈子都追不上它,所以它输了!
李良也是如此,他知道是个局么?他知道!但他觉得我不敢对他动手,所以他去了,主动入局!
多么狂妄?啊?多么狂妄?
所以他死了!被我杀死了!被我一刀就杀死了!哈哈!被我杀死了!他应该死不瞑目吧!”
此时的马友贵一改之前的做派,变得异常疯狂,变得歇斯底里,看的记录员直皱眉头。
杨树觉得可能是李良之前让马友贵感受到了侮辱,所以马友贵才这么恨李良,不过他不在乎,相反他此时内心特别激动,马友贵已经开始破罐子破摔了,这意味着自己接下来只要稍稍引导,马上就会成功,他强压下内心的激动,故作镇定道,
“你承认杀李良是你故意设的局了?你知不知道这样一来,你的正当防卫就有可能不成立了?”
马友贵摇了摇头,
“我也是警察,我也懂法,哪怕是我故意设的局,哪怕我确实抱着杀死李良的目的,当李良对我展开足以致命的攻击时,我的反击依然可以当做正当防卫,最多现在有可能变成防卫过当。
但这点儿改变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还有意义么?”
杨树点点头,
“也是,是我着相了,但说实话我还是觉得我的推理更接近事实,你这么说可能是在逃避你杀死王赫的事实。”
马友贵冷哼一声,
“杨树,我都到这个地步了还有必要对你撒谎么?一条命,两条命,对我来说有意义么?反正都是死刑,没区别的,我要是真的杀了王赫现在承认与否认有什么差别?
所以我说的就是事实,王赫的确是李良杀死的,我在狠,在坏,也不至于对一个相信我,且一直陪着我的兄弟下手。”
这时杨树耳边突然传来一阵耳鸣声,他知道原因,因为他现在太激动了,马友贵后面说的什么他没有听清,满脑子都是马友贵口中的一条命,两条命,这说明什么,这说明马友贵已经变相的承认了就是他杀死的陈大雷。
马友贵为什么会这么说?因为他觉得自己会被判死刑,为什么会被判死刑?因为杀了人,杀了谁?李良么?李良是正当防卫,马友贵知道,王赫么?他自己否认掉了,那除了刘文君就是陈大雷了,只有这两个人选。
但别忘了今天杨树是以什么理由将马友贵逮捕的,是以他杀死陈大雷的理由将其逮捕,而且他们两个没有一个人主动提及刘文君,所以马友贵口中的命案说的必定是陈大雷。
杨树这次缓了好半天才平复了自己的情绪,他知道这还不够,他得让马友贵主动去说,他看着马友贵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出现颤抖的问道,
“你口中的一条命两条命是指?”
马友贵冷笑一声,瞬间有了底气,因为他觉得自己抓住了杨树的破绽,之前杨树看似表现的只想让自己去死,他承认他被吓到了,但现在杨树却漏出马脚了,如果杨树真的只想让自己快点死,杨树就不会问这个问题。
杨树问的这个问题主要是问谁?陈大雷是自己杀的这件事杨树已经确定了,有必要问?那只能是询问刘文君了,自己只要把这点隐瞒下来,还能活很长一段时间,所以他打死都不能提刘文君的事,至于其他的事,自己该交代交代,争取个宽大处理,让自己过得舒服一些。
他看向杨树笑道,
“一条命是指的陈大雷,至于两条命,就是随便说说而已,没有具体指谁。”
听到这个答案,杨树激动的想哭,自己赌赢了,马友贵承认是他杀死的陈大雷了,但仅凭这句话杨树依然觉得不够稳,他要马友贵说的足够明确,他强忍着内心的激动,再次问道,
“这么说,你承认是你杀死了陈大雷了?这不对啊,刚刚你不是还不承认吗?怎么这会儿承认了?”
马友贵呵呵笑道,
“无所谓,反正你们都有证据了,我承认不承认还不是一样?刚刚是我还有些侥幸心理,现在没了,既然都这样了,没什么不好承认的了,确实是我杀死了陈大雷。”
这话刚一落地,审讯室外,路星河直接起身狠狠拍了一下手掌,他知道,成了!
马友贵没察觉到任何问题,主要是杨树表情太稳了,即使内心激动的快要爆炸,脸上也没出现任何变化,而另一个记录员,他更看不出破绽,因为在记录员的认知里,杨树说的都是实话,他们确实掌握了马友贵杀死陈大雷的证据,所以记录员在听到马友贵承认是他杀了陈大雷之后面无表情。
而这样的表现就让马友贵更加确信杨树手里已经掌握了自己杀死陈大雷的证据,所以他现在对承认杀死陈大雷这件事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他看向杨树笑着问道,
“对了,你们怎么抓住的陈晓?”
记录员听到马友贵说起这个忍不住眉头一挑,抓捕陈晓?他没听到风声啊?他并不认为是自己消息不够灵通所以不知道,说实话,陈晓这个人整个警局谁不认识?要真的被抓了,早就传遍了,他怎么可能没听到一点消息?
但马友贵说的笃定,好像是确定陈晓已经被逮捕了一样,因为什么让马友贵产生这种错觉?
杨树没有回答,而是继续问道,
“和你没关系,先说你,怎么杀死的陈大雷?”
马友贵诧异的看了一眼杨树,疑惑道,
“都到这个地步了,没必要瞒着我吧?你和我说说,他这么聪明的人是怎么漏出破绽的?说实话,他这人我还真看不透,很矛盾,有时候冷漠的像个刽子手,他有时候看我的眼光都让我不寒而栗,你要说他是连环杀人犯确实不无道理,正常人没有那种目光,但有的时候吧,他做的事又不像个连环杀手。”
说着马友贵皱眉沉默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
“我觉得你们忽略了一件事。”
听到马友贵这么说,杨树的好奇心瞬间被勾了起来,马友贵这边已经认罪了,接下来就慢慢磨就行了,但陈晓那边现在只是个想法,要是能从马友贵这里了解到一些他们不知道的信息,岂不是两全其美?
马友贵有机会知道陈晓的秘密吗?是有的,别忘了当时马友贵杀死李良的地点是在陈晓家,两个人万一早有预谋呢?
他看向马友贵好奇道,“说说。”
马友贵嘿嘿一笑,
“我就知道,一说他你肯定会好奇,那我要是说了算不算立功?”
杨树没有给出确定的回答,“得看你说的消息有没有用了。”
马友贵想了想,
“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是我觉得挺重要的,你发现没?自从陈晓进入我们的视野之后,命案比之前少了许多,而当陈晓的父亲被捕之后,后面的几起命案和之前的连环凶杀案根本不是一个类型。
虽然后面的案件都有陈晓的影子出现,但无论从频率上看,还是从作案手法上看,都和之前的那个连环杀手不同,你说,陈晓有没有可能真的是被冤枉的?”
杨树皱眉开始思考,这一点他确实忽略了,但也不能证明什么,因为后期陈晓基本没机会作案了,那时候大家的目光都在他身上,他除非疯了才会继续作案。
看到杨树在思考,马友贵继续道,
“不想了,我还是想知道你们是怎么抓住陈晓的,啊?杨树?说说,你发现了什么?”
杨树皱眉,再次回道,“和你没关系。”
这也是没办法,谁让他还没抓到陈晓,让他说靠什么抓到的陈晓,他怎么说?现编?主要是没有太好的理由,王赫是李良杀死的,陈大雷是马友贵杀死的,刘文君的死和陈晓也没有关系,他还能有什么新发现?
至于从以前的案子找理由,马友贵也是属于从头盯到尾的人,他能不了解其中的东西?正是因为他了解,所以他才会好奇,因为马友贵并不觉得之前的案子中能发现陈晓的破绽。
当马友古再次被杨树拒绝之后,马友贵本能的感觉不对,他越想越觉得整件事有问题,杨树凭什么能抓到陈晓?但马友贵并不认为是杨树在欺骗自己,从杨树指出陈大雷死亡的伤口后,马友贵就对杨树说的掌握了他杀死陈大雷的证据深信不疑,如果没有发现尸体,杨树怎么会那么准确的知道尸体上伤口的位置?
找到尸体就意味着陈晓被捕,否则除非是陈晓主动交出的尸体,而陈晓会交出尸体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发现尸体上有自己杀害陈大雷的证据,但要是如此的话,杨树之前那些大规模行动是为了什么?那很明显是寻尸啊,主动交出来为什么还要寻尸?
马友贵开始在脑海中梳理这些事情,首先杨树是通过寻尸找到的尸体,之前一直找不到尸体,为什么现在就能找到了,而且用的时间虽说不短,但也没有太长,这就说明杨树知道了尸体的大致范围。
他怎么知道的?只有一种情况,就是从陈晓那里得知的,所以陈晓现在必然被捕,之后问题就出现了,陈晓因为什么被捕?杨树又为什么对此遮遮掩掩?
在他看来杨树没有必要对自己这个快死的人遮掩这些东西,是不能说么?为什么不能说?为什么不能对自己说?
马友贵觉得这里有问题,有非常严重的问题,陈晓被捕关他什么事?又不是因为他才让陈晓被捕的,他不觉得是自己这边出事才导致的陈晓被捕,何况自己之前也一直没出事啊。
想到这马友贵眼神一凝,他觉得刚刚自己脑海中有句话特别重要,但一时想不起来,马友贵开始仔细回想,直到想到了这句话,马友贵表情突然变得凶戾起来。
自己这边出事才导致的陈晓被捕,这句话像是一道闪电一样一下击中了他的脑袋,马友贵觉得一切都可以解释了,陈晓那边根本没出事,所以杨树回答不上来自己的问题,那是不是意味着尸体没被发现?
杨树之前状若无意的让自己承认杀死陈大雷的事也有了解释。
他被耍了!
想到这,马友贵眼神一戾,看向杨树怒吼道,
“杨树!我操你妈!你诈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