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身后站着一群使唤丫头,不见她叫别人,倒是叫了小九。
可小九不懂那么多弯弯绕绕的,还真以为她是吩咐自己办事。
难得春花不在小九身边教导,秋月可不得好好地指点指点这位新来的小娘子吗?
一群人在后面等着看她的好戏,全府上下谁不知道这是沈公子的房间。
果不其然,小九刚一进去,秋月立马叫人关上了房门,自己则是亲自跑到温沅的房间准备告状。
至于告谁、告什么,也就不言而喻了。
“这秋月跟随我这么多年了,竟还喜欢搞这些腌臜事。”此时的沈怀言正在温沅房里翻看古籍,他昨晚就没离开过这间房。
春花则是在镜前为温沅梳妆,“秋月心境已然不同于从前了,这样的人不适合留在公主府。”
“公主!公……”秋月兴冲冲地冲进房里,甚至不经禀报。
在看到桌几后的沈怀言的一瞬间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不经传禀擅闯公主闺房,实在放肆。”春花不曾停下手中的动作,言语严厉地斥责秋月。
温沅也只当听不见看不见,侧过脸对沈怀言道:“怀言去将小九带来吧,她尚不熟悉公主府,一人被关在房间里现在一定很害怕。”
她这是有意支开沈怀言,既然不想自己在场,那就回避吧,男人二话不说离开了房间。
如今房里只剩下主仆三人,温沅也懒得给秋月留脸面了,“秋月,我给过你机会了,没想到我离开的这段日子,你不仅没有反思己过,现在更是用这般龌龊之法去陷害一个尚不到及笄之年的小女子。”
她转过身看着趴在地上被吓得发抖的秋月,眼中满是失望,“你以为这公主府发生的事我会不知道吗?我是不想说,懒得说,给你留着脸面,但你太让我失望了。”
温沅不想再多说什么,“你服侍我多年,也有辛劳,我不会赶你出府,但也不会再重用你了。”
说完便让她出去了,秋月出门的时候正好碰上被带回来的小九,那目光中的狠厉显露无疑,令沈怀言咂舌。
“小九可受惊了?”温沅牵过小九的手,“日后在府中只有我与你沈哥哥春花姐姐叫你才能走。”
“好……”小九很害怕一个人待在昏暗的地方,今日她着实是被吓得不轻。
今日之后秋月被罚去做了洗衣婢,这让一向趾高气昂的秋月忍受不了,“这不是秋月姐姐嘛,如今失了势来这洗衣房做洗衣婢了?”
从前被秋月欺负过的侍女们这种时候自然是要来踩上一脚才满意,“什么姐姐啊,她如今在这府里的地位啊,该唤咱们一声姐姐啦~”
讥笑声不绝于耳,碰巧遇上来后面巡视的春花。
“不去忙自己手里的事情,都围在这里做什么?下个月的月例不想要了?!”
她们可不敢得罪春花,不论是从前的郡主府还是如今的公主府,她都是掌管一府大小事物的掌务,足以说明春花的能力和在温沅面前的受用程度。
几个女孩子唯唯诺诺地屈膝行礼后连忙离开,只剩春花秋月二人,“公主说了,你若连洗衣婢都做不好,那就只能请你另谋出路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对于此时的秋月,春花真是懒得多给她一个表情,看她一眼都觉得恶心。
“总有一天我会把今日所受的一切屈辱一一讨回!”秋月满眼愤恨地望着春花离去的方向,心有不甘却不敢有任何举动。
现在她是相信公主府到处都是公主的眼线了,否则怎么事事都掌握在她手中。
“阿眠与我们一同回都,但这几日都未听到将军府传来的消息,你说会不会……”
春花连忙打断温沅的话,“公主莫要胡思乱想,老将军一向疼爱江小姐,许是被其他事绊住了,如果公主实在担心,那不如我替您走一趟将军府?”
温沅握住了春花的手,笑容和煦,“要不说怎么离不开你呢,那你从库房里挑点礼物一并带去,万不能失了咱们公主府该有的礼数。”
“那我把……”春花正准备说把库房里一尊莲瓣口的花瓶带去,还未说完温沅便改了主意,“算了,你去满香斋买些点心带去。太过贵重的礼物,显得有些刻意了。”
春花离开后温沅独自坐在池边喝茶,不知为何今日她总觉得不安,隐隐感觉有事要发生。
沈怀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怀中还揣了温沅爱吃的肉包,“小娘子在烦忧何事啊?不如与在下说说?”
“聒噪。”娇嗔着小捶了一下沈怀言的肩,温沅接过那肉包却迟迟不肯动嘴,“我心不安,却又不知因何不安。”
男人在她身旁坐下说起了在街上听到消息,“方才为沅沅买肉包时听了几句闲言,宫中恐生变故。”
变故?什么变故?如今太平盛世,还能有什么变故。
温沅拍凳而起,“怎么没人和我说这件事?”
她怒目环视周围的下人,众人皆是胆战心惊跪匍匐在地不敢有任何言语。
算了,在这吓唬这些下人也没用,温沅急忙叫人伺候自己更衣,“怀言也速去梳洗更衣与我一同进宫面圣。”
她害怕,害怕龙国再生战争需要她父亲亲临前线,所以不得不对皇宫的一切事情提心吊胆。
父亲位居高位,对他虎视眈眈的人不少,所以父亲不能有一丝错处,这是武将的无奈,更是权臣的无奈。
半个时辰温沅沐浴更衣,着一身朴素青衣入宫,从公主府出去时正撞上定南王府的管家,“公主这是要往哪里去呀这般匆忙?”
这管家在定南王府二十年,看着王府几个孩子长大,府中上下都很敬重他,包括温沅几兄妹。
“回都以后一直未去看望皇上与皇后娘娘,始终不合规矩,今日得闲去一趟,王叔这是去了满香斋吗?”
“是啊…”王管家晃了晃手中的两纸袋点心,“夫人说您最爱满香斋的点心,让我准备着,夫人其实很盼着公主多回王府看看的。”
“母亲向来这样心中藏事,我明白了,日后我会多多回府陪伴父亲母亲的。”有了温沅这句话,王管家别提多开心了,连忙让温沅快去快回,别耽误了正事,自己也要赶紧回府给夫人通禀了。
二人的马车宫门前停下,老嬷嬷恭候在马车旁,“陛下得知晅阳公主今日要入宫请安,早早便命老奴等在此处了。”
老嬷嬷自然的伸出手臂,等待温沅将手搭在上面。
可半天不见里面的人出来,嬷嬷想探头望望,可这不合规矩,也只能安静继续等待了。
她刚退后一步,沈怀言就从马车里下来,站在她方才站的位置,同样自然的伸出了自己的手。
不过这一次里面的人可没有再拒绝,轻轻握住了男人温热的手掌,“叶嬷嬷是宫里的老人了,怎么好让你扶我呢。”
温沅面色不善,居高临下地望着一旁弓着身子的叶嬷嬷。
二人有些过节。
“怕不是皇伯让你来的,而是贤妃让你来的吧。”一记眼刀过去,叶嬷嬷浑身冒冷汗,心想这小丫头眼睛也太毒了。
不过温沅现在可没功夫搭理这些,整理好自己的裙裳,端正仪态向着皇上的明德宫走去。
离远了些沈怀言才不解地问:“沅沅怎么对那老妪这般厌恶?”
“她的主子贤妃一边与皇后娘娘作对,一面又想拉拢我,你说对这种狗我能有什么好脸色。”就那个女人,空有一个贤字封号,为人与贤良二字一点不搭边。
原以为明德宫只有皇上皇后,没想到竟然连那位纳纳塔的小公主也在,自己离都这么久,她还没走呢。
也是,人家很快就是皇子妃了,怎么舍得这时候回去。
“温沅见过皇伯,离都数月,二位长辈可一切安好?”她面对这二人时一向很放松,因为她知道这世上,皇上和父王一定不会伤害自己。
皇帝见了温沅笑逐颜开,连忙招呼太监抬来凳子,生怕温沅累着。
“自然一切都好,只是许久不见阿沅,没人陪本宫说话,难免有些寂寞。”皇后与皇上夫妻同心,也是很爱护温沅的。
温沅不是个大度的人,每每看到这位黑皮小公主,就总会想起当初在大街上的事情。
今日见她,不由得又奚落一番,“哟,小公主也在啊,你站背光的地方真不怎么看得见你。”
“噗——”皇后的贴身婢女没忍住笑。
在帝后面前如此失礼按理应该杖责,可皇后不仅没有怪罪,反而像认同一样也掩面笑了起来。
而皇上呢,也装没听见,招呼了一声一言不发的沈怀言,“上次见沈公子却没机会多说说话,今日你便来与朕说说将来有何打算,什么时候娶我们家沅沅啊。”
我们家这三个字在寻常人家很普通,在帝王家却不常出现了,足可见皇帝对温沅的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