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第一百三三章 贺容嬷嬷

    陆八蛋眼眶含泪。嘴角努力挤出一抹笑,整个人看上去有点囧。

    显金:…

    好丑。

    你还不如不笑呢。

    显金别过脸去,从袖中掏了一只小荷包,推到陆八蛋面前,言简意赅,拿着吧。

    陆八蛋惊恐地看向显金,再看这荷包,这荷包还没他巴掌大,应该是装不下一只锤子吧?

    打开啊。

    显金催促。

    陆八蛋颤颤巍巍地将荷包拆开,却见里面放了一小坨银锭子和一颗小指甲壳大小的金...金瓜子!?

    金子!?

    陆八蛋猛地抬头!

    显金乐呵呵道,收着吧,腊月开年,给大家的新春礼——倒是可以都换成银子,这不是想着大家伙一辈子都没见过黄金长啥样吗?这金瓜子不大,也不重,图个吉利,不值几个钱。

    陆八蛋两只眼睛,眼球眼白,好似全都被黄金闪瞎了!

    这是黄金...?

    黄金诶!?

    他活了大半辈子了,第一次看到黄金!

    陆八蛋哆哆嗦嗦地拿手碰了碰黄金。

    啊,好冰。

    但,好漂亮!

    陆八蛋不可置信地用双手捧起金瓜子,凹陷的脸颊甚至多了眉飞色舞溢出的神采。

    显金笑了笑。

    这样看起来就漂亮多了。

    人还是在钱面前,最漂亮呀。

    我...我...我也有?陆八蛋说话说快了,带着徽州乡下的口音。

    显金前世四川出生,紧跟着暴发户老爹去了北京发大财,四川话和京腔是她本命语言,听得懂徽州话,纯属是因为家里阿姨出身皖北,本身语言天赋不错,听懂之后跟着也能说两句。

    再加之,陈家是想要往上爬的,在家中爷们和姑娘很小时就请了老师来教官话,显金一来才没露怯。

    泾县人来人往,南直隶周边几个府和州的有点奔头的读书人几乎都在此处,做生意自然也说官话。

    如今陆八蛋一激动,开始说家乡话,显金就尖起耳朵听,连猜带蒙地回,店子里的人都有,你是店子里的人,自然也有。

    陆八蛋满眼满脑子都是金瓜子,率先预备藏在袖兜里,想了想觉得不保险,又藏进衣襟里,还是觉得不保险,最后脱了鞋,把金瓜子压到鞋垫子下面。

    显金:...

    别让她再看到这枚金瓜子。

    这枚,充满味道的,金瓜子。

    在陆八蛋狂喜之下,显金若无其事地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似是随口问道,今年不回家过年,家中人也不催?

    在陆八蛋发现显金好像不会说徽州乡下话后,立刻把口音变为蹩脚的官话,且金壮怂人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不不!家里婆娘爱打叶子牌,有叶子牌打,有钱输,哪还记得我拉!两个丫头片子也嫁人了,初二回去,也是陪他娘打叶子牌!

    这样啊...显金点点头,随口再问,牌面大吗?

    陆八蛋顿时怒上心头,咋不大!老皮娘一手牌就是五个板子嘞!一晚上就是一百个板子嘞!

    显金笑道,这败家娘们——转头又问,那岂不是欠着钱?

    陆八蛋忙点头,欠啦!欠了四十两的外债啦!我原先在县衙当文书,一个月没多少板子啦!下工了,还去挑水挑砖做工,签字画押,认账认得!

    显金意有不明地扯着嘴角笑了笑,欠的谁的呀?庄家?散户?还是在外头单借的印子啦?

    几个来回,显金的口音已经有点徽州乡

    下的味道了。

    陆八蛋痛彻心扉,都有!印子最多!连连摇头,还不清楚,还不清楚!

    显金打了个突然袭击,这么说来,陈五老爷,是你欠债的大头嘞?

    陆八蛋自然地点头,是嘞,共欠他三十四两...

    陆八蛋话出口,猛地一抬头,凹陷的脸上一层一层地出现了崩开的裂痕。

    显金笑得很自然,笑里藏着果然如此的了然。

    从陆八蛋这么十来天的表现来看,是个胆子很小、看问题肤浅又一惊一乍的人,这种人被派来当耳目。

    陈老五要么手上没牌了,要么这个牌,他很有信心。

    亲缘关系嘛,是一则。

    可亲兄弟都有可能因为三分地翻脸,更何况这拐得比城墙还厚的亲戚关系。

    陆八蛋肯定还有啥别的把柄在陈老五手里。

    一个老实巴交又眼界浅的农户,就算读了两天书,认识几个字,能犯下啥把柄?最多就是欠点钱,要不就是图点田。

    这不是一问,就问出来了吗?

    陆八蛋胆子小得跟鸡似的,第一道防线是被周二狗的蒲扇击破的,第二道防线是被还没一钱重的金瓜子击破的。

    两道防线一破,敌军长驱直入,直捣黄龙。

    显金笑着再问,陈家准允陈五老爷在外面放印子钱啊?

    希望之星的前程,不想要了?

    陆八蛋死死将嘴巴抿住,目光呆滞地转向看不见显金的另一面。

    显金挑挑眉,低头喝了口茶,轻声道,锁儿,咱们狗爷回老家了?

    小锁儿点头,狗爷回老家相亲去了。

    黑帮还要相亲啊?

    陆八蛋哆嗦一下,为无辜的姑娘默哀。

    显金轻颔首,这样啊,那祝他成功。想了想再道,那你去院子里找条粗绳子,浸下盐水,把张妈叫进来,再把大门关了,几个窗户都关死。

    显金云淡风轻,等下,叫起来,左邻右舍的,不好解释。

    陆八蛋艰难地吞了口唾沫。

    叫?

    叫?

    叫什么?

    显金见陆八蛋脸转过来了,便笑道,您别担心,我们虽然三个女的,但力气都挺大的,女的也有对付人的办法呀——咱们鞭子抽不动,咱们有绣花针呐。

    显金弯下腰,轻柔地把陆八蛋的手牵起来放到他眼前,你看啊,往指甲缝里扎针,针尖尖轻轻扎下去,你血都来不及冒,哎哟,那颗心啊就攥得一团那么疼。

    陆八蛋,又感知到了熟悉的裤裆暖意。

    陆八蛋哆哆哆哆,抖抖抖抖,抖得牙齿磕磕巴巴巴巴。

    您多虑了。

    辫子,您也抽得动。

    上回那一个胖丫头一个寡嫂子拖着他跑,轻轻松松的,像拖只鸡似的。

    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