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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列克谢不知道这个理论是否正确,更不知道它从何而来,但某种直觉告诉她,帝皇的本意并非如此。

    厄斯白涅斯星区中也不乏反对该理论的声音,然而随着绿皮的野蛮生长,泰伦虫群的阴影逐渐笼罩在了厄斯白涅斯星区的帝国世界之上,混沌亦在星辰间蠢蠢欲动。

    不断有世界沦陷的消息传来,末日的绝望,加之秉持着神皇复活理论的激进派审判官从中推波助澜,使得这种疯狂的说辞以令人难以置信的传播速度在星区中生长蔓延,胜过一场瘟疫。

    其实在帝国民间,九个千年以来,致力于让帝皇复活的理论和派系从来就没有消失过。

    只是这次不一样,这次的激进派审判官拉来了阿列克谢女先知为自己的理论背书。

    坚信帝皇即将重临人世的狂热人民将这个理论称之为:

    “神皇复生论”。

    罗素对厄斯白涅斯星区的政治斗争毫无兴趣,只是花了几秒钟消化这一荒谬的论点,随后哑然失笑。

    他将手中的巴奥残躯微微提起,说:“你们的理论我不作评价,不过要说这玩意能不能让帝皇活过来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绝不可能。”

    阿列克谢微微点头,无需多言,她已经在罗素的精神中得到了“最后的巴奥”的相关信息:

    这只是一个亲近自然、爱好和平的格式塔生物种族而已。巴奥种族拥有能够将环境恶劣的极端星球改造得温和宜居的神奇特性。就这一点上,巴奥的确是很珍贵的宝物,但却又不是那么的重要。

    起码,不是能让人类帝国集结出殉道者与朝圣者这种规模的庞大舰队的重要。

    “到头来,只是我们的一厢情愿。”阿列克谢叹息。

    如果回过头来反思她当年的预知梦,便能明白,帝皇从未亲口说过那所谓“改变帝国命运的宝物”,与让兽人崛起的巴奥会是同一件。

    一直以来都只是那些秉持着自己理念的激进审判官,在对女先知的预知梦作延伸思考,让无数绝望的人民一厢情愿地信以为真,以此召集来了无以计数的狂热朝圣者,就连阿斯塔特战团也纷纷聚集到了殉道者的旗帜之下。

    支撑着他们与兽人厮杀,引导着他们越过星海的,金色的希望,从一开始就只是一场梦。

    或者说一个玩笑,亦或者……一个迫不得已的谎言。

    “虽然帝皇不可能复活,兽人手中的巴奥也不曾是他所求之物,不过……”

    罗素略微思考,接着说道:“帝皇既然让你来到这里,那么我大概能猜到,他想得到的东西是什么了。”

    阿列克谢睁大了看不见的眼睛:“您知道?请,请您为我指明方向……”

    罗素无奈一笑:“这句话也是帝皇让你说的吧。”

    阿列克谢有些尴尬地低下头,她无法说谎。

    “嘛,没所谓。”罗素摇了摇头。

    从纳垢手中夺走巴奥,已经让他与慈父结下了仇,现在既然帝皇主动想要欠自己人情,他没理由拒绝被大佬罩。

    周围的灵能力量随着罗素的念头微微波动,于是,一个有棱有角的小巧玩意从他的斗篷里飘了出来,晃晃悠悠地飘到了阿列克谢的胸前。

    “这是……?”阿列克谢有些疑惑。

    漂浮在她面前的是一块只有指头大小的小巧水晶,剔透澄澈的晶体内流淌着灰蒙蒙的雾气,给人的感觉妖异又深邃。

    “这是‘泽洛魂石’的一小块碎片,连接着你之前所窥视到的‘空洞’。”罗素轻描淡写地说:

    “空洞的虹吸效应会吞噬屏蔽一切与亚空间有关的力量,而这块魂石碎片可以记忆分辨出你的灵能波长。简而言之,它能够一定程度上为你屏蔽来自亚空间的干扰,同时不会削弱你自己的灵能力量。”

    阿列克谢嘴唇微抿,珍而重之地将这块魂石碎片拢在手心,她已经意识到了这块碎片是多么珍贵的礼物。

    “不过这块碎片本身的作用还在其次……它其实是一个信物。你将它展示给法雅的行星总督看,他会明白一切,而你也将得到帝皇想要的东西。”

    罗素补充说道:“算我送给你的见面礼吧,看在我与帝皇同为人类的面子上。”

    “我知道了,感谢您的慷慨。”阿列克谢深深低下头,堪称谦卑地朝他鞠了一躬。

    “那就这样了,我现在得去处理虫子,我们会再见的。”罗素说着,断开了与阿列克谢的精神链接。

    那股灵魂被温柔包覆的感觉忽然消散,阿列克谢不由感到了一瞬间的怅然若失,但她很快收敛起情绪,给了罗素一个礼貌的笑容:“我期待着下次相见,只是到时候,我们应该如何称呼您?”

    这倒也是……罗素想了想,说道:“我想你们可以称呼我为——弹星者。”

    “……弹星者?”

    “你很快就会明白这个名字的意思的。”罗素丢下这最后一句话,消失在了王座之厅的深沉黑暗中。

    他刚一消失,阿列克谢便扑通一声瘫倒在地。

    女先知的背部已经湿透,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额角滚落下来,罗素永远也不会知道,刚才平静的谈话使这位灵能者承受着多么大的心理压力,她双手紧紧握着泽洛水晶按在胸前,心有余悸地大口呼吸着。

    “弹星者…弹星者……弹星者?”

    位于王座之厅外的残破走廊中,随后赶来的药剂师正在从战斗兄弟的尸体中回收基因种子,受伤未死的战士则乘着运兵车离开了这座堡垒,回到旗舰忏悔之火号上接受治疗。

    ——这很神奇,虽然这些战斗兄弟是在与混沌大魔的战斗中英勇阵亡,但他们的基因种子却十分纯洁,没有半点遭受污染的痕迹。

    至于战团长米拉克则只接受了简单的处理稳住伤势,他没有时间为失去的战斗兄弟而悲伤,而是选择尽快与来到这里的灰骑士小队长“迪米特里”交流起了自己在王座之厅中的遭遇,以及被腐化为纳垢大魔的巴奥被那名神秘灵能者独自斩杀的过程。

    他用的词是“斩杀”,而非“放逐”。

    对恶魔之事最为敏感的灰骑士自然注意到了这一点,迪米特里详细询问了那场战斗的始末,最终将重点锁定在神秘人一直带在身边的两件武器。

    能够真正杀死恶魔的武器极其罕见,即使是迪米特里,所知也不过一手之数。

    正当他们将要就目前情况进行下一步讨论时,一个身穿白袍的婀娜身影从王座之厅中走了出来。

    迪米特里立刻领着灰骑士们与米拉克一同迎了上去,却见女先知的脸色苍白,似乎受到了某种巨大的惊吓。

    阿列克谢将一块流转着虚幻雾气的小巧水晶捧在手心,有气无力地说道:“立刻送我去法雅,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