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城西码头,这里本是荒郊野外,杂草丛生,除了几个小土坡以外什么也没有。
因为长年有商船来往,养活了一大批挑夫脚力,这些人为了揽活方便,便开始在附近陆陆续续搭起一些木棚泥屋。
有了人烟,慢慢也带动一大批贩夫走卒来这里摆摊,这才渐渐形成如今小有规模的村落。
只是这里建筑杂乱,人流熙攘,看起来乱哄哄的,让人根本理不清头绪。
莫再将和燕飞登上一座小土坡,顺着胖掌柜的手指方向看去,只见在一片杂乱的村落中央,有一座前后两院,规模不小的土屋。m..cc
这座土屋要是放在南京城里,连给王公贵族提鞋都不配,可在周围一片简陋木棚的衬托下,却显得鹤立鸡群。
燕飞一边仔细观察,一边问向胖掌柜道:
“你确定没有弄错,那里就是王五的老窝?”
胖掌柜连连点头:
“绝对不会有错,小的曾悄悄摸过底,这王五在码头很是霸道,曾当街打断人腿,小的知道惹不起,这才迁就于他!”
莫再将有些好奇道:
“他横行如此,就没有官差惩治他?”
胖掌柜一脸讳莫如深道:
“不知为何,那些官差从未为难过他,小的不知底细,却也十分惧怕!”
莫再将跟燕飞对视一眼,越发觉得不简单,这是逮到大鱼了?
燕飞擅长布置行动,莫再将便征求他意见道:
“什么时候动手?”
“别急,这里是对方地界,别闹出大动静,等天黑再说!”
说完,燕飞又扭头看向胖掌柜,凛冽的眼神中透出一股杀气道:
“你要是敢诓我,让我折了弟兄,别怪我刀下无情!”
胖掌柜吓了一跳,一个劲的赌咒发誓。
他其实早就怂了,本以为王五就是个狠人,可这两位来路不明的更狠,竟能轻易调动上百名兄弟。
这些人正三五成群的分散在村落口,有的挑着担子在卖瓜果,有的蹲在地上啃馒头,还有的聚在一起玩牌九,看起来就像人畜无害的老百姓。
可胖掌柜知道,这些人肯定个个都带着家伙,万一把他们惹急了,那是九条命都不够死的。
要怪只怪那王五,惹谁不好,偏偏惹上这么一群丧门星!
…………
就在天色将黑时,康伯也终于赶到码头附近。
才刚到村口,他就不觉眉头一皱。
古代没有电灯,商船很少有大晚上卸货的,因此,这些挑夫们休息的也比较早。
比如这个时辰,大部分人应该都在自家的窝棚里,埋锅造饭才对,可今天却很邪乎,仍有不少人稀稀拉拉的蹲在村口。
不过,这里历来是摆摊的地方,就算有些闲人出来打牙祭,倒也说得过去。
只是随着康伯一路向村落中央走去,越走他便越是觉得心惊肉跳。
一路上总能看见三五成群的壮汉,这些人体格健壮,孔武有力,跟码头上那些吃个半饱的挑夫完全不同。
这种差别平常人或许看不出来,可康伯活了半辈子,见多识广,眼神比一般人要犀利的多。
康伯越走越发慌,等来到王五宅前时,却偏偏看不到一个壮汉了。
如此反常,让康伯根本不敢进去,他脚下一拐弯,顺溜就绕进了一旁偏僻的小胡同里。
等进了胡同,康伯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却突然发现,就在这片烂窝棚里,竟然蹲着五个壮汉。
康伯心中一惊,脚下一滑,险些摔倒在地。
那五个壮汉正是莫再将几人,看到老人,他们同样吃了一惊,没想到大晚上的,竟还有个老头会跑到这里?
莫再将嗖的一下站起来,主动凑上前去,扶住老头道:
“老人家,这晚了怎么还没休息?”
康伯强行稳住心神,微微把腰弯起,装作腿脚不便的样子说道:
“儿子……还没回来……我去叫他回家吃饭……”
康伯站稳了脚步,莫再将扶着他的手却没有松,反而越发抓紧了:
“老人家,这天黑路不好走,您儿子在哪儿,要不我送您过去?”
康伯心中一紧,很快反应过来,不敢拒绝,只是说道:
“这……这怎么使得?”
莫再将不容他拒绝,已经扶着康伯向前走去,一边走,还一边看似漫不经心的唠嗑道:
“老人家,您儿子一定很孝顺!
在码头讨食不容易,他还能给您置办一身新衣裳,实属难能可贵!”
康伯心中大惊,在码头混日子的,都是些穷苦百姓,一套衣服往往要穿许多年,自然不会太好。
而康伯出来办事,虽说没穿绫罗绸缎,那也是一身干净整洁的布衣,一个补丁都没有,有心人一看便知。
但康伯是老江湖了,光电火石间,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他语带哭腔道:
“我那不孝子……若是有这勤勉……就算做个挑夫……我也知足了。
可他嗜赌成性……成天啥事也不干……我不让他在城里赌……他就跑到城外来玩……可怜我一把老骨头……大晚上的还要出来找儿……”
说到这里,康伯竟真的哭出一把眼泪,还顺带一哄,差点把鼻涕擦到莫再将胳膊上。
莫再将赶紧跳开,直呼好险。
康伯尴尬的笑了笑,小心赔礼道:
“老了,不灵光了,好汉莫怪!”
莫再将不疑有他,见这老头看不出啥问题,人又走到了胡同口,便说道:
“老人家,就送到这了,我还有事,先回了!”
康伯一个劲的点头道谢,等莫再将的身影消失不见,他忽然加快脚步,从另一头飞快跑出了村。
燕飞见莫再将这么快就回来,便问道:
“老人家呢?”
莫再将两手一摊,耸耸肩道:
“没问题,就是个可怜的老头!
怎么,王五有动静?”
燕飞摇摇头道:
“这帮人很低调,除了傍晚出来买了些吃食,就没啥动静!”
几人不再闲话,一起将目光看向了身边的泥土屋。
燕飞一把抽出藏在腰间的短刀,目光凛冽道:
“时候到了,该动手了!”
莫再将从胡同中探出脑袋,冲着街上招了招手。
很快,上百名乔装打扮的汉军,就在夜色掩护下,将土屋围了个严严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