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大牢。
两名锦衣卫在前方带路,唐宁陪同着大夏天子赵德清和司礼监秉笔太监李德全跟在其后。
一间还算干净的囚室内,谭毅靠墙蜷缩在床上。
在来京城之前,他从未想过这场父亲口中的‘生意’被发现了会怎么样,原本就以为是一件交钱拿货的轻松差事而已。
现在身处大狱,听唐宁说天子都要亲自过问此事,即使从昨夜到现在他都没合过眼,可是他却没有一点儿睡意,对命运未知的恐惧已经完全占据了他的心房。
咔哒。
牢房门打开。
身着锦衣卫指挥使官服的唐宁走了进来。
“唐小侯爷,我会怎么样?陛下要审问我了么?”
谭毅从床上跳了下来,扑到唐宁面前问道,他宁愿现在立刻被天子审问,也不想再承受那份前途未卜的恐惧。
他这番猛然扑过来的举动,可吓坏刚刚开门的锦衣卫牢卒,正要拔刀呵斥,却被唐宁伸手拦住才退了回去。
“跟我出来吧。”
唐宁淡然道了一句。
在锦衣卫牢卒的跟随下,两人很快来到了审讯室。
因为唐宁的授意,锦衣卫的审讯室很像后世的审讯室,没有什么刑具,只有一张桌子,还有一把能控制犯人的凳子而已。
“说吧,谁派你来的,和你交易的那人是谁。”
唐宁来到桌子前坐下,还有一名文书放好了笔墨纸砚。
而谭毅则被带到了能控制犯人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屋中看守谭毅的锦衣卫站的笔直,因为在审讯室的门外还站着两名旁听的便服老者,他们虽不知道是谁,但既然是指挥使大人亲自带来的,那身份就一定不简单。
“唐小侯爷,我会不会死啊?你先告诉我,我会不会因为此事而死……”
谭毅没有回答唐宁,而是哭丧着脸问出了这个困扰了自己一夜的问题。
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人,何况他还这么年轻,还有大把日子没过,他当然不想死。
眼见谭毅变成这幅模样,唐宁也有些无奈。
平心而论,他还真有些同情面前这小子,这家伙的长辈似乎完全没有告诉他这趟交易的凶险,这家伙甚至还有心情去教坊司赎花魁。
不过换句话讲,或许正因为如此,若不是自己和赵明珠也要赎萧莜若,又刚好因为周叔提示唐家小心暗算,他根本不会派人去跟踪谭毅,还真没人能发现这场交易,甚至皇城司都不会关注这么个败家的纨绔子弟。
“你先把你知道的说出来,我说过,你充其量就是个跑腿的,论罪责,首罪当然算不到你头上,你只要把你知道的老老实实全部说出来,我把它记录下来交给陛下,再帮你求个情,你就算戴罪立功了。”
唐宁现在当然不能给谭毅任何保证,只能对他好言相劝,让他把陛下想知道的都说出来。
陛下就在门外,做主的是陛下不是自己,他只能保证自己能做到的,你到底会不会死还得陛下说了算。
“是……是我爹让我来的,和我交易那人名叫郑慈,他说他是户部郑尚书的亲信。”
有了唐宁这番保证。
谭毅犹豫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开了口。
“你爹是谁?和沐阳侯什么关系,此事沐阳侯是否知晓?”
“我爹名叫谭松成,是交州谭氏的家主,沐阳侯柳老侯爷的妹夫,沐阳侯柳老侯爷是我的舅父,临行前,我和爹去拜访舅父,只说我是来京城见见世面,舅父颇为鼓励,叮嘱我来京城勿要张扬,不要在京城和别人起冲突,尤其是小侯爷你,舅父还说见着你就避着走,我也不知父亲是否将此事告知了舅父,但应当是没告诉的。”
谭毅缓缓道来,眼中闪过些许后悔之色。
舅父交代了他不要张扬,可来到京城听说花魁大赛后,他自以为在教坊司应该和京城高官子弟起不了冲突,完全忘了舅父的叮嘱。
审讯室外。
大夏天子赵德清脸上的神色微微缓了缓。
“那位郑慈,你敢保证他是户部郑尚书府上之人么?与你爹交易的人到底是他,还是户部尚书郑光升?”
唐宁闻言,脸上闪过一抹尴尬。
自己还真是恶名远扬啊,连远在交州的沐阳侯老侯爷都听说过自己名声,还特意嘱咐了后辈。
不过尴尬归尴尬,话还是要继续问的。
“我爹说过,他是和户部尚书郑大人达成的交易,那位郑慈郑先生,我从未见过,此次交易,也是他先找到的我,先拿出的一张空白盐票,我能出多少两银子,他就会根据我出的银子来填数额,八十万两银票,换了五万担盐引……”
谭毅徐徐道来。
听的唐宁都有些瞠目结舌,原来这五万担盐引还不是事先定好的交易数目,而是现场填写,待价而沽。
老爹说过,五万担盐引买到的食盐,市价在二百万两银子往上,郑光升竟然八十万两就给卖了出去。
牢房外的大夏天子赵德清更是如遭雷击,目眦欲裂。
此刻。
他已经肯定此事绝不是户部尚书郑光升手下瞒着他所为,就是由他这位户部尚书亲自主导的。
大夏朝的空白盐引,由户部保管,没有他这位堂官首肯,不可能有人拿到空白盐引,而需要拨付时,也都是由手下先拟好数目,再由他这位堂官过目盖印,
“李德全!去告诉高天石,把郑光升给朕带过来!就带到这锦衣卫衙门来,朕要亲口问问他,他还卖过大夏多少私盐!咳咳~”
审讯室外的咆哮响彻整个大狱。
“陛下息怒,注意龙体啊,老奴这就去。”
李德全不敢耽搁,声音渐行渐远。
唐宁急忙起身奔出房门,看着锤在墙壁上的赵德清行礼:“陛下息怒,保重龙体啊,臣先扶您出去歇息,等高提举把人带过来。”
“免了,朕就在这里等!”
赵德清紧紧攥着拳头,阴沉着脸走进审讯室。
室内。
锦衣卫们个个单膝跪地,连正在记录口供的文书也急忙起身跪在旁边。
唯有被困在凳子上的谭毅,一脸惊恐看着满面怒容进来的花发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