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阿云走进大厅的一刻,脚下微绊,便响起了叮叮的铃声。
阿云笑了下,终于来了,他本是料定,这是陷阱。黑暗之中,跃出十多个黑衣人,每人手中都拿着兵刃,脸上罩着黑巾,围在阿云身周。
一人冷冷道:“云十三郎,今夜便是你的死期。”
阿云点点头,没一丝轻敌,道:“云十三郎尚可以真面目见人,难道阁下却没脸面见云十三郎?”
那人一呆,道:“不错,阁下说得对,不过你今晚必死无疑了,便看到我面目也无妨。”反手除下面前黑巾,竟是丐帮四长老之首的段长风,想不到也做了别人的棋子,想起丐帮,想起来那人,阿云心中又是一痛。
段长风道:“尔等恶贼,人人得而诛之,休怪我们以多欺少,不讲武德。云十三郎,亮兵刃吧。”
阿云点点头,也不想再讲道理或者辩解什么,江湖上的事,本是讲不清道理的,便亮出了他的菜刀。众皆愕然,段长风气急,道:“好,好,你够狂,那就莫怪我等无情了。”话音落时,十多黑衣人互视一眼,齐向阿云攻来。
阿云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已是骇人的火焰,吞噬一切的火焰,像疯狂的恶魔。
没人能形容阿云此刻眼中的神色。
阿云似乎化身为刀,冲入黑衣人,仿佛虎入狼群,转眼间,他已劈出了七刀。很认真的七刀,断魂七式,没一式是废招。
四人瞬间殒命,三人伤重倒地,眼见俱是不活了。
没一刀虚发。
阿云也受了伤,左臂被人砍了一刀,肌肉外翻,几乎露出白森森的骨骼。毕竟对方不是笨蛋——敢围攻云十三郎的,一定不是笨蛋。
此次围攻他的十一人中,至少有七八人的功力,已臻一流之境,与中原九派掌门人,不相伯仲。
阿云后退两步,冷冷望着剩下站着的四人,还有重伤倒地的三人。活着的七人,一时被阿云这种疯狂的刀法震呆了。
心之所向,刀之所向,没有思索,没有犹豫,事先也全无征兆,猛然便是一刀,让人措手不及。明明决不可能这种时机方位,但事实却正是如此,刀刃瞬间出现在这里。而且一刀既出,决不犹豫回头,便是死,也要把这一刀劈出。
这是鬼神之刀。
阿云咳嗽了下,回想起各人招式,已猜中七八。望着其中一人,冷冷道:“天机真人是你什么人?”
那人不摘面巾,道:“那是先父!曾死于你手,今日便要报还了!”听语气,年纪不大,但功力,却不弱,不然他此刻也不会站着了。
阿云哦了声,自言自语道:“先父?本已被我满门诛杀……”
那人道:“我是私生子。”
阿云忍不住笑了起来,道:“私生子?天机真人素来行止不洁,原来如此。”
阿云猜的不错,天机真人素爱淫人妻女,此人便是遗根,也难怪阿云不知,恐怕天机真人的私生子,屈指难数。
阿云敛住笑容,冷声道:“令尊于女子不敬,竖子也好不哪去!竟对一个弱女子动手,这等蠢材留着也是贻笑江湖。”阿云已然明了,雪依正是中了这人的截心指,心脉受损,而这人不杀死雪依的目的,便是耗损自己的内力修为。
那人勃然,道:“住口,今日你死期将至,休得再出狂言!不错,你身边那女孩子的截心指,是我所为,你要不要也尝下滋味?”说着冷笑不已,极为得意。
这种人的截心指,也只能对付雪依,阿云懒得理他。转身望着另一人,道:“钟逸文,你果然在此,还有……”望了望自己伤臂,又望向另一人,道:“‘单刀行天下’独孤傲,你二人也甘为鹰犬?”
一身材高瘦中年人道:“钟某行事自有道理,鹰犬二字,有些言重了。”
另一老者道:“不错,云十三郎杀我全家,我不能不报此仇。”阿云点了点头,确有此事,但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是会杀独孤傲全家,而且一定不会让他漏网。
十一黑衣人,倒下四个,重伤三个,现在能动手的,只有四人了。阿云也伤的不轻,左臂已被单刀行天下砍伤。但只是左臂,便是把他左臂卸下来,他还是云十三郎,因为他还有右臂。他右手握刀,有了刀,他就是云十三郎。
独孤傲道:“云十三郎,不愧为云十三郎,比世人传说的还要可怕,老夫佩服,老夫能单刀行天下,那是阁下给面子,不与我计较,不然我一步也行不了。咳咳,但大仇总是要报的,点艾草吧。”
早有准备,门口已有人点燃了晒好的艾草,顺着冷风,烟雾飘进室内。
点艾草?沤蚊子吗?他竟然把阿云当成蚊子来对付?
微怔之下,阿云已吸进一口烟雾,室内尽是烟雾,他不能不呼吸。
心口蓦然剧痛,阿云忍不住“啊”了一声。
这么多年来,阿云多次受伤,但他从来没叫过痛,一次也没。七岁那年,被人踩断三根肋骨,他也没叫一声。
阿云痛的弯下了腰,叮当一声,手中的刀跌落在地。他已经痛的连握刀的力气也没了,没了刀,他就不是云十三郎了。
室内另外七个活着的人,却安然无恙,显然艾草是针对阿云的。
艾草,怎么会让人如此心痛。
心,好痛,比万把钢针扎刺,还要痛。无形的痛,却有质。为了不再吸入烟雾,阿云不必屏气,因为他已痛的无法呼吸。脸上,汗水划向地面。嘴唇已咬出了血。他在忍受世界上最大的痛苦,最大的煎熬。
世上什么最痛,什么最苦?
痴情苦,相思痛。
他又怎么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中了痴情粉,那种一动感情便要心痛的至毒。而艾草,则是最好的催发剂,瞬间把毒性发挥到极致。
剑光一闪,一柄长剑,闪着寒光,疾刺阿云心口。阿云连握刀的力气也没了,眼见剑到,只是向一边挪了挪。波得一声,长剑贯胸,偏了些,没刺入心脏。
胸口剧痛,阿云没有一丝痛苦之色,反而一笑。身体的痛,他已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