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红抿紧双唇努力忍着泪,看得柳欣莹心里越发受不得,都到了门口又跑了回来,把自己头上的钗环首饰全都取下,悄声道:“你家小姐是个心气高的,断然不肯白白受我的东西,你慢慢说着禀告她,别让她觉得我是可怜她,实则我是真的想帮她度过难关,我……我回去想办法!”
“柳小姐……”藏红的眼泪就像屋檐下的细密春雨,‘噗通’一声跪下,低低道:“我们小姐能有您这样一个至交,此生值了!”
“快起来,起来!”柳欣莹复又擦了把泪,情真意切堪比自家出了事,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们去。
藏红也哭得不能自已,几次看去,确定柳欣莹不再回来,这才吐了一口浊气,擦了把眼泪,盯着捧在手心里的这些首饰。
她起身进屋,见苏娇然正拿着帕子洗脸,立即把东西都放在桌上:“这是柳家小姐出去前留下的。”
苏娇然瞥了一眼,脸上是止不住的嫌弃:“这点东西够得上什么?”
“总归,柳小姐还是惦记咱们的。”藏红大概点了点:“这几百两银子的银票,再加上这么多金制的首饰,怎么也够七八百了
慢慢攒着,总能还上的。”
“糊涂!”苏娇然冷声呵斥:“你当苏晓那么好糊弄?她已经摆明了恨上爹娘,可我已经到了成婚的年岁,必得抓紧时间出嫁,成了别家的人,和苏家撇清干系才能保证自己衣食无忧!这些银子若都交了什么,肯定都会被拿去为二哥打点官场上的人,还是都留下,给自己当个体己吧。”
藏红缩了缩脖子:“是。”
“前面怎么样了?”苏娇然又问。
“老太太气得起不来床,夫人强撑着,却也没什么精神,唯独老爷在书房里急得焦头烂额,至于二公子……”藏红悄悄瘪嘴:“二公子喝多了,正在撒酒疯呢!”
苏娇然听到就气不打一处来:“这才什么时辰就撒酒疯?亏得爹娘只以为他才是苏家未来的希望,看看他是什么德行再说吧!”
藏红不敢多话,只接着说:“另外,刘管家按照老太太和老爷的吩咐,当街拦住尘王妃上交铺子,又闹了个好大的没脸,外头的闲言碎语也更多了!”
“没用的东西!”苏娇然随手抓起茶杯高举起来,极想奋力砸出去泄愤,却又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
又收了回来。
她咬咬牙:“祖母目不识丁,见识又短浅,多少次因为她一时气恼而坏了事?从前苏家鼎盛,爹爹非要愚孝顺从,倒也无可厚非,可如今的苏家都成什么样了,居然还任她胡来?”
“小姐,老太太其实也是为了苏家,至于老爷,他是一贯孝顺的……”
“行了!”苏娇然没好气地闭了闭眼:“都这等时候了,娘起不来,爹拎不清,祖母和二哥都在拖后腿,苏家能不败吗?”
藏红低了低头,忙又道:“另外,太子殿下那边传了消息来,御医为周老侯爷诊过脉了,尘王妃的医术,不过尔尔。”
苏娇然猛的抬头:“什么?”
“具体的,奴婢也不大清楚,但殿下都传了话,想必不会有假。”藏红小心地提议道:“小姐,咱们家如今这个样子,您还是该拿个主意,看和太子殿下的婚事……”
想到季修桀,苏娇然心里生出一股强烈的抗拒,脑子里更是不由自主就浮现出了季衍尘的脸。
这么久了,季衍尘都没正眼瞧过她,她也始终没机会去找季衍尘说上一句话。
颜面却丢了一次又一次!
让她还
能如何想办法?如何为自己打算?
“去见见爹爹。”她深吸一口气,不得不面对现实。
不管自己有多么不愿意承认,总归这都是自己的家,是怎么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现在骑虎难下,即便没有收拾烂摊子的意愿,可是为了自己的将来,不仅要好好留着神为自己打算,还是一样要尽量把苏家所遭受的剧烈影响降到最低。
只要苏家能够尽快稳定下来,她就会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嫁出去……
想到这一点,她忽然站定不动了。
从小到大,她确实任性骄纵,但她一直都是个有主意的人。
要不然也不会在知道季衍尘要落难之后,便迅速做出让步,看着苏晓嫁过去,从而又答应了和季修桀的婚事,而不是去和季衍尘共患难。
她当然喜欢季衍尘,她仰慕他,崇敬他,无时无刻都在思念着他。
可她出生在这样的家族里,自然该为自己打算,坚决不能轻易冒险。
而季修桀,除了那一重尊贵的身份,实在是比不上季衍尘的万分之一。
明知道和季衍尘不可能,也明知道只有尽快入主东宫才是最好的路,但她就是不
甘心。
如果当初陪伴季衍尘流落在外的是自己,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了?
没有成婚,总归还是有机会的,可一旦嫁了人,那自己和季衍尘之间……
“然儿。”张如雪脚步虚浮地走了过来,显然那就是来找她的。
苏娇然深吸一口气,缓缓迎了上去:“娘,您身子不是不舒服么?何必起来?”
“家中出了这么大的事,为娘如何躺地安稳?咳咳咳!”张如雪面色惨白,叹息着任由苏娇然把自己搀扶到院外,却不肯去苏承嗣的书房,而是带到了自己房中。
“娘有事同女儿说?”苏娇然把张如雪扶到床上坐着。
张如雪把胳膊垫在靠枕上,又徐徐叹了口气:“然儿,娘和爹已经商议过了,想法子把娇彤送到尘王府伺候苏晓。”
“她?”苏娇然瞬时变了脸色:“她也配?再说了,难道她去了尘王府,就能得到尘王青眼了吗?”
“冷静些!”张如雪没好气地呵斥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只顾着自己的念头?苏娇彤那样的姿色,自然得不到尘王的喜欢,就算得到了,也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妾罢了,你慌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