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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亥时人定,玉京城外的坊市镇落也都应宵禁规矩而禁了烛火。

    大玄列宿六千邑,就算是玉京城外也九衢三市,十里长街上楼阁耸立。

    自麟功皇帝登基后,文治武功成绩斐然,不仅整顿边疆,更修建宝船远渡重洋,和大玄境外大小国家交好,互通有无。

    即使也有不少酸文人暗戳戳地骂上两句穷兵黩武,但也掩饰不了其功绩过人。

    在守城门的值班兵曹放行后,李夜清和徐运来到了玉京城外。

    这里是郊地,距离最近的坊市也有十七八里地,只能远远瞧见那一片夜色中的城镇如山峦连绵。

    郊地派人植树成林,是王公贵族们游猎踏青的去处,而坊间流言的嫁衣女鬼据说就出现在此地。

    望着那夜色中幽深的围场猎林,徐运抿了抿嘴唇,心里难免有些发怵。

    但李夜清却神色自若,搭着绣冬刀柄就向围场中走去,而他肩上的那只白狸奴不知是喝多了绿蚁酒,张嘴连打三个呵欠就埋头睡去。

    徐运紧跟着李夜清,猎林中只能看见李夜清腰间卷轴上悬挂着的一枚玉坠泛着青色微光。

    “若是害怕,就攥着我衣角。”

    李夜清的声音在前头响起,但徐运

    却是嘴硬不愿承认,自己多少是玉衣巷的总旗官,还能怕黑不成。

    但李夜清似乎总能猜出他在想些什么,自顾自地说道:“秋雾随风起,最是迷人心魄,小郎君若是不紧跟着我,可别被山野精怪迷了。”

    言罢,见徐运还是不曾上前,李夜清摇了摇头,径直往前走去。

    徐运只是看着李夜清腰间卷轴上泛着青光的玉坠在夜色中一摇一晃,即便加快脚步,那缕青光却依然在夜色中愈来愈远,直至消失不见。

    林间秋风乍起,冷不丁地钻入脖颈,徐运打了个哆嗦后才发现李夜清早已不见了身影。

    再回头望去,就连远处的玉京城也不见轮廓,随着秋风吹拂,一股雾气在林中涌起。

    李夜清方才说的话在徐运心头响起,秋风夜雾,山野精怪。

    徐运紧攥着双手,硬着头皮往前走去,呼喊了两声李夜清,可林中却只能听见几声回响。

    而有关围场猎林的一些事迹也在这时涌上心头。

    据说这处郊地在建成猎场前是前朝的将士衣冠冢,实实在在的埋骨桑梓地。

    一想到自己在这样阴森的林间行走,徐运就不禁打了个哆嗦,好在这一路也不曾看见半个残缺墓

    碑。

    可不知不觉间,秋雾更浓了,就连两侧的高大树木也看不清了。

    徐运摸着黑,在林中亦步亦趋,行走了一刻后才看见眼前有一座小祠。

    小祠建制规格不高,但也是歇山作顶,十字飞梁。

    玉京城供奉着山水七十二正神神祠,这些都是经过圣人册封的祠庙,香火极旺,但眼前的祠庙既没有大玄官印,也没有神灵彩塑金身,这显然是一座淫祠。

    徐运越待越觉得心里发毛,他正准备走,可刚一回头就看见祠庙前驻足着一袭红色嫁衣。

    徐运整个人都呆住了,他喉头一紧,就像有一块老冰卡着,从头凉到了脚底。

    就在这时,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回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消失了许久的李夜清。

    “有,有女鬼啊!”

    徐运刚一张口,李夜清就捂住了他的嘴,示意他噤声。

    而小祠前的红色嫁衣只驻足片刻便回头向外走去,这一次李夜清没有丢下徐运,按着他的绣服衣领就跟随着红色嫁衣的步伐往外走。

    夜色的浓雾中,一袭红衣在前,两道青虺绣服在后。

    他们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行走在雾气中,而走着走着,雾气渐渐散开,但两侧

    浮现的场景却不是围场猎林,而是另一番景象。

    ……

    浓雾遮蔽的夜月不知何时变成了艳阳高悬的朗朗晴空。

    围场猎林的泥地变为了朱雀大街的青山石官道,两侧商铺楼阁林立,行人游客络绎不绝。

    惊蛰的春雨绵密如青丝,令人湿了衣衫也难以觉察,只是这雨落在李夜清二人的身上却不曾濡了半点。

    一袭红衣走在玉京闹市街头却不曾引起注意,那些行人游客只是重复着手中的动作,视若罔闻。

    李夜清跟在红衣身后,经过朱雀大街坊牌时他抬头望去,只见坊牌上挂着的是开元二字。

    如今大玄年号为麟功,而开元则是前朝圣人所用年号。

    沿街踱步,那袭红衣走过朱雀大街,在一家殷实府邸前停下了脚步,府邸上悬蓝府二字。

    蓝府大门紧闭,红衣嫁女却径直穿行过去,徐运刚要驻足观望,却被身后的李夜清推了一把。

    他紧闭双眼,做好了吃痛的准备,同时连骂了李夜清三声你大爷。

    可当他再睁开眼时,已然置身蓝府之内。

    朱雀大街后是宫城,朝中重臣的宅府所在之地,显然这间蓝府主人在朝中地位绝不低。

    迎面就是一块上好的

    白云母石造景,上请高手匠人雕刻了前朝诗人一首破阵子,府中另外也是高雅之至,并且上上下下都悬挂了红皮灯笼,似乎要举办什么喜事,就连蓝府中的佣人家丁都在腰间系上了一段红绸。

    更令人惊诧的是那袭红衣在进入府邸中后,她的那身红衣就变为了寻常少女的装束,藕色裙衫下是一双小巧珍珠靴,长发用玉簪别起,眉目如画。

    少女笑颜如花,声音清脆的仿若是银铃响动,在今天的日子里,她似乎格外喜悦。

    徐运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一切道:“这里到底是哪里?”

    李夜清上前一步,随后解释说:“是那袭红衣姑娘的残缺走马灯,是她执念所化的幻境,亦是她不愿消散的心结。”

    两人跟在藕衫少女身后继续向蓝府走去,而这时,一声轻唤在他们身后响起。

    “蓝莘莘,你这丫头又死哪儿去了!今天什么日子你不知道吗?”

    李夜清二人循声望去,说话的是一位雍容华贵的中年美妇,模样与藕衫少女有些相似,她举止端庄,手间捧着一只香囊,似乎是蓝府的女主人。

    藕衫少女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