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毒怎么也料不到,自己的营地如此隐蔽,地势如此之好,怎么会有人前来袭击。可是更令他想不到的是,等他随着青牛角冲去帐外的时候,整个营地已经是一片火海。
三顶帐篷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而数个营帐亦是露出了青烟,而许许多多的火把,此时正从营地背后的山崖上掉落下来。
在这信山内,少不了的便是松树,而在这六月天,有一些枯死的松枝似乎正是引火的绝佳材料,火把即使从数丈高的山崖上,亦是不容易被熄灭,而更为要命的是,这些松枝火把,不但引燃了营帐,更是冒出了许多浓烟,让整个营地都烟雾熏人。
“青牛角,你带人去救物资。”即使在这种紧急时刻,即使在这种慌乱时刻,于毒亦是显得极为沉稳,没马上做出了应对“山上人应该不多,左校你带些人从山崖上爬上去,把他们给我揪出来。”
“左校还没回来。”一旁的青牛角闻言回道。
于毒,微微一愣“斥候不是说他们遇到了伏击,正在退回来吗?”
“一直没有回来。”青牛角又摇了摇头。
左校昨日派人回报,言道有人入山,偷袭不成,正在赶来与自己汇合。可是他和他的部下数十人,个个都是攀岩的高手,到此时应该早来与自己汇合了,而此时居然还没有回来,于毒皱了皱眉头,心中那种不祥的预感更加强烈了。
“你带人去救辎重,我带人守住路口。”于毒不再犹豫,手一挥,带着数十得力弟子,朝小道奔去。
在这信山中,处处都藏着危险,处处都可能要人命,若是没有了辎重,不要说拿到那批宝藏,就连返途经过信谷的时候,面对那数不清的毒蛇,都是一个极为困难的事情。
于毒十分看重那些辎重,青牛角自然亦是不敢怠慢,那帐篷中的蛇药,那帐篷中的干粮,可是自己救命的家伙。
只是,当他们忙碌了近半个时辰的时候,却是连一个敌人的踪影都没有发现到,一直到山崖上不再有火把丢下来的时候,于毒和青牛角终于整点了人马,离开了这里,寻找下一个落脚点。
被烧了四顶帐篷,不够幸好辎重未有多大的损失,除了十来人失踪,亦是没有多大的人员伤亡,只是令于毒有些不安但是,营中的那个俘虏,那名守护者的首领,不见了。
于毒不敢耽搁,既然只有一天的路程了,亦是顾不得再让弟子们休息,强打精神,朝山顶奔去。
“你终于醒了。”看着眼前微微睁开眼睛的青年,孔卓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道。
睁开眼睛,微微活动了一下手臂,警惕地打量着孔卓,青年蠕动了一下嘴唇,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来。
“别害怕,你现在安全了。”孔卓递过一碗水“喝点水吧。”
青年似乎是十分口渴,疑惑地看了看孔卓,又看了看眼前的水,一把抓过了水碗,一饮而尽。
“吃点东西吧。”孔卓又递上了一块干粮,看到那青年犹豫的表情,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我们还跟在于毒的后面,怕被他们发现,不能够生火,只能够吃些这样的东西了。”
“刚刚是你们袭击了那些贼人?是你们救了我?”青年抬头看了看孔卓,又看了看刚刚围过来的众人道。
“算你命大,若不是文远想到了用火攻,伯坦和仲平又善攀岩,恐怕我们也不能够那么容易把你们救出来。”一张漂亮的脸蛋出现在青年的面前,女孩的声音响了起来。
“多谢救命之恩!”青年挣扎着爬了起来,一把跪倒在孔卓的跟前“但请帮忙一起救救我的族人吧。”
族人?众人沉默了。
这青年唤作龙鹏,正如孔卓所料,他和他的族人,就是住在信谷中的那个山洞内,不过龙鹏尚且不知道,此时他请求孔卓前去搭救的族人,却是经历了一场灭绝人性的屠杀,不再有一个活人。
龙鹏的先祖,便是被人称为“僰人”的山林原始部落。僰人,孔卓对于这个名称,并不陌生,本是先秦时期就在中国西南居住的一个古老民族。
僰人,上棘下人,也就正形象地说明了,他们是一种穿梭在大山之中披荆斩棘的人。在两千年的历史长河中,僰人不断发展壮大,以至于成为了西南少数民族的领袖,而僰人雄据云贵川三界的咽喉地带,历来就不是一个易于驯服的人群,因此历来就是各个朝代朝廷的心头之患。
明朝开国以后,朝廷为了加强对西南地区的统治,开始逐步限制僰人的特权,尤其万历初年,朝廷在这里强行废除了一直以来的蛮夷酋长制度,代之以汉臣,使原本紧张的对抗终于演变成一场全面反叛明朝政府的战争。
万历元年,四川巡抚曾省吾,以刘显为节帅,郭成、张汗等十二人为偏将,调动土、汉官兵十余万人,对僰人“飞檄进剿”,从而使得他们不得不遁入更为遥远的山中,最后不再有任何踪迹,消失在历史长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