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到了同乐镇,天色已经大黑。
他让老侯在接近镇子出口的位置找了家驿馆。
同乐镇虽属于东平郡,距离扶林县更近一些。
镇子不算大,到了天黑以后街上除了几间酒馆还亮着灯。
其他铺子早已经关了大门。
驿馆内倒是热闹非凡。
每张桌子都坐满了人。
这些人有风尘仆仆的外地客商,也有携带刀剑的江湖莽汉。
他们进来后显得有些突兀。
片刻安静后又恢复了热闹的气氛。
萧玉若用衣袖遮面,她实在有点闻不惯这种呛鼻的气味。
酒气,肉香味,汗臭,还有衣服上的酸馊。
当这几种气味混合在一起,确实无比酸爽。
一个小镇,当然不能跟县城和官道上的驿馆相比。
其实能有个住处已经不错。
大多小镇酒馆就是卖酒的。
基本不提供住宿服务。
因为都是本地人在此生活,谁没事住在外面花闲钱。
驿馆只剩下两个房间。
除此之外便是大通铺。
也就是说无论男女,都挤在一起睡觉。
这对于在外跑江湖的人很正常。
老侯和张铁嘴用了一间房。
萧玉若不管情愿不情愿,都只能将就跟陈平笙一间房。
如今形势未明,随时都可能遭遇危险。
大家住在一起总归方便。
房间内只有一张床,躺两个人绰绰有余。
萧玉若可不愿意跟陈平笙睡在一起。
这要是传扬出去,岂不毁了自己的清誉。
再者说铃铛怎么想。
她卷了一床铺盖丢给了陈平笙,“今晚你睡得上。”
“凭什么。”
陈平笙本来就准备开口。
他可不是趁人之危的小人。
“哪有凭什么。”
“你还真敢跟我躺在一起。”
“小心回去我告诉铃铛。”
“看她如何收拾你。”
陈平笙笑道:“这种事说了也没人会信。”
“不信你先跟徐老头讲讲。”
“就说咱们清白得跟小葱拌豆腐一样。”
“一整晚睡在同个房间什么事都没发生。”
“你看他信不信。”
无赖!
萧玉若不需要问,也能想象到徐渭的反应。
徐老头一定觉得他们有了亲密关系。
然后让自己注意身份,不要跟陈平笙靠得太近。
男人应该大多都有这种阴暗的想法。
“他信不信无所谓。”
“铃铛一定相信。”
“我们女孩可比你们男人想法纯粹得多。”
“你晚上千万别动坏心思。”
“我平时虽然对你客气,真要是动起手。”
“拧断你的脖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萧玉若一脸凶巴巴的表情,看样子不是说着玩。
他见过这丫头动手杀人。
当然知道论武功的话,自己未必能胜过萧玉若。
至于坏心思,他也没有那个兴趣。
晚上能睡个安稳觉已经算天大的造化。
男人并非随时随地都保留着一份色心。
简单把铺盖展开后,他便躺在地板上发呆。
官银被劫之事想起来还是很诡异。
对方不仅能准确知道运输官银的时间和路线。
还能掌握他们的动向。
有可能是隐藏在自己身边的人。
这才是最可怕的。
如果对手是郑虎那样的莽汉。
根本不需要发愁,稍微用点手段便可解决麻烦。
“我还是觉得官银被劫,是有人在故意针对你。”
萧玉若旧话重提。
她把能想的可能都想了。
这个解释最合理。
那些人肯定知道这笔官银要运到樊城。
又知道丢失以后,陈平笙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所以,银子未必是关键。
关键有人想要陈平笙离开樊城。
离开樊城以后,他们才能更轻松动手。
“你想的或许没错,未必是全部真相。”
“他们可能是为了引我出樊城。”
“我没觉得自己那么重要。”
“让他们费这么大力气布杀局。”
“那可是三十万两银子,你算过没有。”
“这笔银子能养活多少人。”
“他们想尽办法阻止我,只是为了不让我参与到东平的事。”
“也证明他们很在乎那笔银子。”
“至于说弄死我,只是顺带的事。”
萧玉若黛眉微蹙。
银子和陈平笙代表着两种不同的可能性。
倘若对方是借丢失官银除掉陈平笙。
私怨的成分更大。
陈平笙这段时间得罪的人不算少。
登城那些被夺去土地的士绅,哪个不想除之而后快。
他们当然不敢在登城或樊城地界下手。
到了外边雇佣些高手并非难事。
她更希望对方的目的仅此而已。
倘若除掉陈平笙不是主要目的。
而是贪图那三十万两官银。
就如陈平笙所言,这笔银子足够养活很多人。
“大人,要不要下去吃点东西?”
陈平笙懒洋洋地回道:“不去。”
他肚子没那么饿,也不想跟那群莽汉挤在一起。
吃饭享受的事。
如果变成遭罪,还不如饿肚子更痛快。
萧玉若同样不想吃东西。
现在回想一楼那股气味,都觉得胃里难受。
房间隔音效果极差,躺在二楼也能清晰听到下面的嘈杂。
陈平笙睡眠质量不错。
两人聊天的功夫,他已经进入了梦乡。
坏东西!
萧玉若听着鼾声心里抓狂。
她尝试把枕头丢过去,也只能维持片刻安静。
早知道如此,说什么都不跟陈平笙一个房间。
让这家伙去睡大通铺再合适不过。
她翻来覆去,把一路的经历又在脑海中想了想。
不知是因为太困,还是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