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道子和小赵离开的时候恰好和巡房的陆辞擦肩而过,走进林铃的房间,他问:
“你说了什么,把人家警察吓成那样?”
林铃笑眯眯地把刚刚的话复述了一遍,房间突然陷入令人尴尬到抠脚的死寂之中。
林铃斜眼看他,“虽然你没有讲话,但是整个空气里都是你在吐槽。”
哼,陆辞还是不行,看人家两位警官,一下就相信了!
陆辞叹了口气,走到跟前,摸了摸林铃的额头,“没发烧了。”
林铃pia的一下拍掉他的手,“你才发烧呢。”
他自顾自地翻看林铃的病历,企图从上面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寻找失败后,他问林铃:
“你这样的症状已经持续多久了?”
.....
林铃对着他微笑,用沉默来表示反抗。
陆辞放下病历,“这样吧,你的病情目前已经很稳定,要不你转去精神外科看一下?”
好家伙!这就直接给她定性成神经病了!
合着她的形象就在傻子、二愣子、缺心眼、神经病和精神病之间反复横跳是吧?
林铃摆手,“不用,婉拒了哈。”
这就有点难办了。
陆辞皱眉,“林铃,其实你的身体状况前两天就可以出院。
因为你迟迟没有办法缴纳医药费,所以医院也不能放人。
我们外科的床位非常紧张,一直这样留着你,科室也确实承受着很大的压力。”
不好意思,他们外科不养闲人。
说白了,这就好像已经对一名渣男投入了大把的时间和金钱,沉没成本越是高越是把自己套牢。
想要及时止损吧,又舍不得之前的付出。
只好能拖就拖着,说不定渣男还能突然变成亿万富翁浪子回头呢?
林铃毛遂自荐,“要不我去肾内科给他们当教学样本用身体抵债吧?”
陆辞看起来很无语,“我提出过,被肾内科主任婉拒了哈。
他们表示医疗资金紧张,像你这样被嘎的情况并不少见,不想浪费医疗资源。”
男默女泪。
简而言之,对不起,你的身体还不配得到研究。
林铃气得哆哆嗦嗦,“警察同志说他们回去以后就会给我批钱了。”
陆辞看林铃就好像在看一只天真的小白兔,“你信了?”
林铃点头,“当然。”
陆辞看着她,缓缓踱到窗边往下看。
只看到那两个警察在出了医院大门以后就疯了一样的往外跑,一个劲地跑。
跑啊跑啊,在陆辞微微睁大的瞳孔中,
“嘭!”
两人冲进医院前车流汇聚的四车道,被接连两辆车撞得飞出去好远好远。
人如破布一般地跌落在地上,缓缓地漾开一地的鲜血。
陆辞猛地收回视线,呼吸加快。
看到陆辞奇怪的反应,林铃疑惑地向他走来,“你看到什么了?”
陆辞微微侧过身将整个窗台挡住,阻挡了林铃所有的视线。
他抿了抿唇,再开口的时候,语气好像带着轻哄:
“林铃,你家人的事情,我再联系行政部门的同事跟进一下。
相信我,现在医院比你更想找到你的监护人。”
林铃眨巴眨巴眼,不明白陆辞的态度突然变得和风絮语。
好像她是脆弱的小白花,再往前一步入目的就是万劫不复万丈深渊。
不过林铃转念一想,就算警察同志一回去就给她批钱那估计也不能改变她今天晚上要睡大街的命运。
精神外科就精神外科吧,好歹也是个外科不是。
林铃点头,“行吧,那就麻烦陆医生给我安排转科室。”
陆辞也不知道林铃的哪根脑回路把自己给说服了,但是他终于松了口气。
目送林铃返回病床后,他又用余光去观察刚刚发生的车祸。
索性车祸发生的位置就在医院门口,两位警察很快就得到了救助,此刻虽然道路虽然还在拥堵但是伤者已经送进医院。
只不过,能不能救活,听天由命。
陆辞离开林铃的病房后去了一趟护士站,和张姐事无巨细地交代完林铃转科室的事后,他立刻回到办公室给急诊打了个电话。
今天正好是陈子阳坐镇急诊室,刚一接起电话,听完陆辞有关于这两位车祸患者的身份描述,陈子阳突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好一会儿,他突然幽幽地开口:
“陆辞,你别说,你还真别说啊。
咱这位欠了医院一屁股债又被人噶了两个肾的林妹妹,是不是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邪性啊。
你知道吗,之前你休班我去给她查房的时候,都觉得她住的那个屋温度低得都能把人冻得浑身打哆嗦。
听其他当班的护士姐姐妹妹们说,她的病房里有时候还会传来她的自言自语。
现在好不容易刚来两个警察要跟进她的身份调查,这又跟疯了一样自己跑上马路生怕车撞不死。”
虽然陈子阳的遣词造句略显粗鄙,但是目睹了全程的陆辞还真挑不到半点错处。
陈子阳立刻尖细着声音,翘着兰花指逼逼赖赖,“你沉默了陆辞!你竟然沉默了!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说的有道理!是不是!”
陆辞长出一口气,“医院守则第一条就是当医生要有医德不可在背后议论病人病情,更不可非议诽谤病人。”
陈子阳冷嗤,“咱俩这么多年同学,你少来!”
陆辞轻抚眉心,再开口的时候语气也是前未有过的凝重,
“我确实看到了,这两个警察自己冲向马路的样子。
就好像,背后有人在追他们。”
可是,当时他们的背后,明明就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