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曜正在孟老先生的书房里收拾整理书籍,听说金陵的五大才子来看望孟老先生,心中并不好奇,也没有前去观看。
这金陵五大才子时常上山来看望孟老先生,今日他们并不是第一次来看望孟老先生。每次他们来,孟老先生都很高兴,气色会变得好一些。
李傕他们五人陪孟老先生说了一会儿话,见孟老先生神色恹恹,便起身告辞。他们临走时,孟老先生让他们日后不要再来了。等他走了,他们也不要来送行。他老人家说他只想安安静静的离开,不需要大家为他花费心思送终。
孟老先生又叮嘱他们参加科举考试,但是李傕他们并没有答应他老人家。当然,也没有开口拒绝他老人家。
等李傕他们五人走后,孟老先生请赵曜和郑溪林去他屋子。
郑溪林见孟老先生满脸疲惫,劝说他赶紧休息,有什么事情等休息好了再说。他老人家听后,故意用开玩笑的语气说他快要永久长眠,到时候就能好好休息,现在暂时就不睡了。
听到孟老先生这么调侃自己,郑溪林和赵曜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孟老先生早就看淡了生死,虽然他心中有些遗憾,但是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他心中并没有恐慌和不安,只有坦然。不过,他心里有些事情放心不下。
这段时日,孟老先生醒来的时间并不多。每次,他醒来都会交代郑溪林和赵曜一些事情。这次醒来,把他们叫到他身边,也是为了叮嘱些事情。
郑溪林还想劝说孟老,但是被他老人家拒绝了。
孟老先生靠坐在床边,神色平静,目光慈和地望着郑溪林和赵曜。
“我撑不了几日了,趁我现在还清醒,多跟你们说说话。”
听到孟老先生这么说,赵曜心中很是不好受。他知道孟老先生不喜欢看他们为他伤心难过,所以他面上不敢显露出半分。
“三叔,孟老有话要说,就让他说吧。”
郑溪林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旋即满脸无奈对孟老先生说道:“您老还有什么吩咐,尽管吩咐。”
孟老先生被郑溪林这番话逗笑了:“我也没有什么吩咐,就是不放心李傕他们几个,我方才叮嘱他们参加科举考试,但是他们没应。“
“您明知道他们不会答应参加科举考试,您又何必多此一举呢。”郑溪林道,“他们是不会参加科举考试的,也会让其他人不能参加。”
“我知道,但是我就是想试试。”孟老先生说着,轻轻地叹了口气,“是我自不量力了。”
郑溪林故意说道:“您都快要死了,还瞎操这个心做什么。”
“孟老,他们没有您想象中那么重要,他们不参加科举考试对推行科举考试并没有任何影响。”赵曜安慰孟老先生道,“科举考试可是非常难的,即使学问再高,他们也不一定能考中。我看他们是怕考不中,才不敢参加科举考试。”
孟老先生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他面露惊奇地问道:“科举考试很难吗?”
“当然难,比考太学还要难。”赵曜觉得孟老先生有些小看科举考试了,“比考太学难上千百倍,毕竟这是给朝廷选拔人才。再说,科举考试可不是只考写文章、写诗词歌赋,或者写曲,而考的是真材实料。”
他又说道:“金陵五大才子是很会写文章、写诗词歌赋,但是这不代表他们就能考过科举考试。我看他们恐怕连最简单的县试都考不过。”
孟老先生只知道科举考试考四书十三经的内容,但是他并不清楚具体考什么。他以为科举考试跟之前征辟和察觉考的内容差不多。
以往的征辟和察觉的最后一关,皇帝会亲自出题考众人。而皇帝以往出的考题也都是《论语》等书里的内容,比如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为题,让考生们答题。
“我不知道今年的科举考试具体考什么,但是肯定不会简单的考文章和诗词歌赋。”赵曜一脸认真地说道,“科举考试是为了给朝廷选拔人才,而选拔人才的目的是为了造福百姓,而造福百姓可不是靠写漂亮的文章和诗词歌赋就行的。要想造福百姓,官员们必须做实事,所以科举考试考的是实事。”
孟老先生听了赵曜这番话后,苍老憔悴的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何为实事?”
“就是民生。”赵曜又说道,“当然肯定还要考其他方面,但是民生为主。”说到这里,赵曜面上露出讥讽的嘲笑,“世家子弟哪里知道民生,他们连一斗米多少钱都不知道。”
孟老先生笑着问道:“殿下,你知道一斗米多少钱吗?”
“我当然知道啊。”赵曜虽然身为皇子,但是他时常出宫去各处玩,也经常在宫外买东西,对于宫外东西的价格很是了解。再者,他每次买东西都会特意询问价格。有时候,他还特意去米店询问粮食的价格。“京城一斗米二十钱,江南一斗米十八钱。”他之前带着四个兄弟逛金陵城的时候,也特意去米店询问了下江南粮食的价格。
孟老先生没想到赵曜真的知道。他面上露出惊讶的表情,接着他又听赵曜说金陵城各种菜的价格、布匹的价格、各种酒的价格……听得他一愣一愣的。
赵曜说的这些东西的价格,孟老先生是有很多不知道的。这些年来,他一门心思扑在研究学问上,可以说两耳不闻窗外事。对于读书以外的事情,他很少关心。不过,对于粮食的价格,他一直很在意。
前朝造成的乱世,让无数人没有粮食吃饿死。那个时候,粮食卖出天价,几十两黄金都不一定能买到一斗米。自那以后,孟老先生就非常关心粮食的价格,但是粮食以外东西的价格,他并不怎么关心。
“殿下,你为何会知道这些?”孟老先生并不知道各种菜的价格,也不知道猪肉、鸡和鸭,还有鹅的价格,但是赵曜却一清二楚。
赵曜理所当然地说道:“问的啊。”
孟老先生心中震惊,但同时又非常惭愧。他总是想为这天下,为老百姓做一些事情,但是他却连这些最基本的东西都不知道。他一个活了八九十年的人,还不如十岁的小孩子。
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又有些虚伪。如果他真的关心在乎民生,不可能连这些直接关乎着百姓生活的事情都不知道。跟十殿下相比,他真的是无地自容。
赵曜不仅知道京城和江南的粮食价格,连岭南很多地方的粮食的价格也知晓。他甚至连安南等几个国家的粮食的价格也清楚。
郑溪林不觉转换成老师的状态,开口询问赵曜道:“你觉得这些东西的价格是贵了,还是便宜了?”
“不贵啊,跟前朝最为繁荣的时候相比,可以说很便宜了。”赵曜了解过前朝各时期的物价,“皇爷爷和父皇下旨降低粮食的价格,就是为了让百姓们能买得起粮食吃。”现在的粮食价格还涨了一些,皇爷爷刚建立大周的时候,一斗米只有五六钱。
“皇爷爷和父皇施行休养生息的政策是对的,现在大周一半的百姓不仅能吃饱饭,家里还有余粮。”等安南国的水稻在岭南和云南,还有琼州等地大范围种植起来,到时候就能让更多的人吃饱饭。
“孟老,您就不要再担心科举考试了。”赵曜又把话题扯了回来,“父皇是不会让任何人破坏科举考试的。”
孟老先生听后,心里放心了些。他不再说科举考试一事,又说起他身后的事情。
“我死了,立马把我埋了,不要再摆灵,更不要让其他人来祭奠我……“说到这里,他有些喘,“我不喜欢热闹,更不喜欢很多人在我的灵前哭哭啼啼……”
孟老先生像是在说其他人的事情一样,用一副事不关己的语气交代着事情。郑溪林和赵曜安静地听着。
又说了一会儿话,孟老先生终于低挡不住浓浓的困倦,昏睡了过去。
郑溪林带着赵曜悄悄地退了出去。
“三叔,我们真的要按孟老交代的那样来办他的后事吗?”
“这是他的心愿,还是如了他愿比较好,不要让他走了也不安心。”郑溪林理解孟老先生的心情,“他不想让他的丧事变成……权利争夺场……”
“也是,来参加吊丧的人又有几个是真心的,基本上都是虚情假意。”
正说话间,同喜走了过来,在赵曜的耳边小声地说了几句话。
赵曜听后,忙向郑溪林说道:“三叔,我有事先回房了。”
“去吧。”
赵曜急急忙忙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暗卫早已在昏暗处等候。
“殿下,臣等追查到那些人的下落。”暗卫禀告道,“他们去了金陵城外的一处庄子,这处庄子是漕帮江家名下的。”
赵曜先是一脸惊愕:“漕帮江家,漕帮之首?”接着,他扬起嘴角好笑道,“没想到江家这么看重我啊。”
“殿下,臣等还查到了其他的事情。”
“什么事情?”
赵曜的话刚落音,同喜的怀中就多了一个卷轴。
“殿下,臣等查到的事情都写在这个卷轴里。”暗卫甲不是不想当面向赵曜呈报,而是卷轴上记载的事情非常难以启齿。
赵曜没有急着打开卷轴看,而是问道:“金陵这些人不会再盯着我了吧?”
“不会了,他们在等孟老先生死。”
赵曜闻言,立马皱起眉头,脸色有些冷地问道:“他们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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