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川的封地上,开始大面积的喷施‘石硫合剂’,空气中,到处弥漫着一股子刺鼻的硫磺味道。
麦田、豆田和胡麻地里的虫子,肉眼可见的落了一地,其中,有蚜虫,有瓢虫,有螨虫,还有很多不知名的如跳蚤一般的虫子,几乎被彻底灭杀。
眼见为实。
见证了‘石硫合剂’的威力后,桑弘羊等一众官吏,连夜赶回长安城;同时,他还顺手带走了杨川塞给他的一卷羊皮,却无非是‘喷雾器’的图样。
眼瞅着桑弘羊一行人策马扬鞭,疾驰而去,杨川长吐一口气:‘育肥羊计划的第一步,完成了。’
他可以预料到,桑弘羊得了主父偃有一条‘治国平天下之计’的消息,必然会想尽一切办法进入廷尉府地牢,然后,套取那条足以名留青史的‘推恩令’。
如此一来,根本就不用杨川亲自动手,自有那些刘姓诸侯王跟他拼命。
至于说桑弘羊、主父偃的命运如何,杨川却是懒得去理会。
像桑弘羊、主父偃这种人,出身微末,得势后却嚣张跋扈、贪财好色、拉帮结派,就算刘彻为了朝堂势力平衡而容忍之,其他权贵也不会让他们活得太久。
不是杨川心狠手辣,实在是、桑弘羊这人真该死……
……
桑弘羊等官吏都走了,众纨绔恶少却不愿离开,纷纷表示,还没跟‘杨川兄弟’亲近够呢。
这帮牲口,无非就是贪图他杨氏的精美吃食罢了。
对于这些没心没肺的哈怂,杨川倒是表现出难得一见的大方,小手一挥:“晚上,我亲自下厨,给大家烹制几样吃食。”
杨川告诉他们,只要不去渭水东岸的‘屯田’,他的封地上,随便大家玩耍、折腾,想吃吃,想喝喝,怎么快乐怎么来。
同时,他还不经意的告诉众纨绔恶少,因为他今年种了二十万亩田,家里穷得快要揭不开锅了,看看谁家有没有没用的粮食、美酒、金子、牛羊牲口什么的,可以一并送过来……
众纨绔齐声欢呼,立刻给长安城的家人传讯,赶紧的,带上足够的粮食牲口等‘没用的东西’,让那些没有出阁的姐姐、妹妹、侄女、小姨、小姑等送过来。
当然,如果家里有死了男人的年轻妇人,只要容貌绝佳,也是可以送过来的,就当是让她们过来散散心罢了。
美其名曰:踏春。
啊,这就十分的舒坦呢。
纨绔恶少们存着什么样的心思,杨川心知肚明,便索性大方一次,反正这些狗大户来的时候,少不了带来很多礼物……
杨川的这一番骚操作,让霍去病就十分的不解,好几次抗议,说让那些小妇人过来不好,只会影响他种田、练兵的速度。
曹襄却眉开眼笑,伸出一根大拇指,学着杨川的样子点了一个纯手工的赞:“杨川,这一波,稳了!”
几人躲在杨川的阁楼上,伸长脖子,看着那些纨绔恶少们在庄子外面的空地上,令人扎下一大片帐篷,忙得不可开交。
“稳个屁!”
霍去病十分焦躁,瞪着两只丹凤眼,嘟囔着骂道:“看看那些哈怂,帮不上什么忙,都是跑来添乱的!
那些什么姐姐、妹妹、小姑、小姨的,真是闲的蛋疼,这地方到处都是竹林、小树林、庄稼地,她们钻进去玩耍一下,不就都会怀孕?
某家,某家想起来就烦躁!”
对这货的暴躁,杨川、曹襄懒得理会。
“这些人赖着不走,一方面是蹭吃蹭喝,一方面是想借机想联姻,”曹襄一脸的坏笑,悠然道:“但最要紧的,却是你的石硫合剂配方呢。”
杨川点头:“配方是不可能的,但石硫合剂的成品,倒是可以先赠送他们一点。”
曹襄连连摇头,正色道:“不,绝对不能赠送。”
杨川愕然问道:“为何?”
在他的想法里,想要大面积推广自己的‘新产品’,就应该先让大家免费试用,然后,再开始想办法‘噶韭菜’吗?
“杨川啊,你这家伙老奸巨猾,本侯十分看好,”曹襄端了一碗浆水吸溜溜的喝了两口,“不过呢,这做生意不行。”
“以本侯的经验,这卖东西,讲究的是一个紧,一个俏,还有一个呢,就是要妙。”
“这就好比一位良家小妇人,为何比天府人间的那些小舞娘更令人心动?”
“此间有真意,杨川啊,你自己品、细细的品?”
杨川:“……”
曹襄这货,果然是三句不离本行,反正无论说什么事情,他都能举一反三、融会贯通到妇人的身上?
“曹襄,能不能说人话?”杨川没好气的笑骂一句:“伱在这般胡言乱语,我就将你送回长安城,让母亲好好管教几个月。”
曹襄哈哈大笑,浑不在意的说道:“你这人真是无趣,本侯说的可是这天下最有用的生意经,别人想听,还没机会呢。”
杨川:“有屁就放。”
曹襄笑眯眯的说道:“这卖东西呢,你得让客人有点小紧张,也就是你经常说的期待感;其次,便是要让你的货品好看,俊俏,一句话,就是让客人梦寐以求、求而不得;
这最后一点,就是一个妙。
怎么才叫妙?我给你打个比方,就比如说我刘陵小姨,你说她不年轻、也不怎么美貌,但为何长安城里那些老色鬼对她趋之若鹜?
一句话,那就是一个妙。
因为什么妙?她那玩意儿难道是金镶玉、羊脂玉、白面馒头?非也非也,皆因她姓刘,是高祖皇帝的嫡亲血脉……”
不得不说,曹襄这个盐贩子,还真是一个商业天才,就是这一番‘谬论’,就让杨川很是佩服。
只不过,说了老半天,却总感觉有点离题万里啊……
瞅着曹襄越说越离谱、越说越得意,杨川终于忍无可忍:“你就直说,如何将咱们的石硫合剂卖成钱!”
曹襄一口喝完浆水,用手背抹一下湿淋淋的嘴巴,正色道:“不,不卖钱。”
杨川略有所悟,点头道:“这一点,与我的想法不谋而合。”
曹襄低声道:“桑弘羊那狗日的一道盐铁令,让所有的狗大户没了好日子过,所以,别人肯定都会想尽一切办法的偷偷囤积铜铁之物,大量的铸造钱币,这简直就是愚蠢透顶啊。
杨川,咱们不要钱币,只要粮食、牲口、金子!”
杨川没有说话,而是伸出一只手,在这货的肩膀上使劲拍了两下……
……
在杨川、曹襄的谋划下,再加上众纨绔恶少的推波助澜,距离长安城百十里路的杨氏封地,突然成了游玩踏春的名胜之地。
不少权贵之家的妇人们,乘坐豪奢的马车、牛车或骡车,沿着一条颇为平坦的黄泥官道,一路观赏风景,不知不觉间,便来到了杨氏封地。
渭水西岸,杨柳依依,野花怒放。
大片大片齐整的庄稼、菜蔬、药田和花圃,赏心悦目;几架高大的水车,日夜不休的转动着,成为方圆百里的‘标志性建筑’。
几乎所有的妇人,都会爬上堤坝,在水车下面乘凉、饮宴,犹如一群漂亮的蝴蝶,在春天的风中飘飘如舞;
甚至,有些调皮的小妇人,还会用簪子等锐器,在水车或堤岸上的那些杨柳树上,刻下自己的小名;讲究些的,还会刻上一句‘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这一幕,让杨川都有哭笑不得。
同时,也让他有些恍惚,总让他想起后世一些著名景点的‘打卡旅行’,不就是如此这般,来一个‘XXX到此一游’?
只可惜,不能拍照留念,更不能发个视频嘚瑟一二。
当然,这些都不要紧。
要紧的,是此间的水磨坊开始大量‘接单’,日夜不停的帮助那些权贵之家磨去麦子的麸皮,生产出白生生的面粉。
磨一百斤麦子,只收取一斤麦子的‘加工费’,可算是很有良心了;至于麦麸,自然归杨川所有……
杨川粗略算过一账,光是这一个月时间,他家的仓库里就多了八百多石小麦、五百多石麦麸。
与此同时,杨川家的‘石硫合剂’,也终于开始对外销售。
做买卖这种事情,盐贩子曹襄自然成了‘主角’。
为此,他还专门召开了一场‘发布会’。
他告诉那些纨绔恶少和权贵之家:杨川家的‘灭虫圣水’,因为配方原料实在太稀罕,每天的产量严重不足,除了他的二十万亩田地使用,每天只能匀出一百多斤。
而且,因为牵涉到羽林军屯田的‘机密之事’,每一个想要购买‘石硫合剂’的人,必须要到大农令或内府去‘开条子’;
当然,只有‘条子’还不够,所有想买灭虫剂的人,还要与甲字号野战营的羽林郎霍去病签署一份‘保密协议’,绝对不允许转卖或泄露出去;
此外,曹襄很大方的宣布,鉴于大家最近的日子都不好过,手头太紧,故而,结算方式便改成‘以物易物’。
至于说要用粮食、牛羊牲口、鸡鸭鹅家禽等折价交换,则根据每一家的实际情况,都行。
“毕竟,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当然,如果大家觉得拖家带口的不方便,在杨川家存放几十斤金子,慢慢兑换杀虫剂,那也是可以的……”
‘发布会’结束时,曹襄笑眯眯的加上了这两句话,让那些狗大户们就十分的……
好吧,单纯的就是气愤。
可是,见识过‘石硫合剂’的灭虫效果,再想想自家田地里被虫子折磨得半死不活的庄稼,几乎所有人,都算咬碎了后槽牙,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民以食为天。
汉帝国的狗大户,九成九的财富,都来自于土地、山林;而且,长安城郊区一些人,受到杨川家菜蔬的影响,也开始尝试着种植菜蔬。
如此一来,能让庄稼免受虫灾病害、至少增产一两成的‘石硫合剂’,竟然成了每一家都需要的紧俏之物,这也是很多人实在想不通的一件事情……
在‘发布会’结束时,作为家主的杨川,终于登台亮相。
他的话很简单,但三言两语的,就引起一片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
杨川说了,民以食为天,他想办法配置灭虫药剂,只想着为皇帝种好田,为朝廷办好事,为百姓人的口粮问题出一点绵薄之力,并没想着挣钱做生意。
所以,他宣布,石硫合剂的价格必须要低廉,必须要让百姓人能买得起!
一包三斤重的粉末状‘石硫合剂’,只换三十斤小麦,兑了清水后,便可灭杀一两亩田地的虫子。
狗大户们都是明白人,随便扳着指头算了算,都觉得这一笔买卖很划得来。
所以,大家对杨川自然感恩戴德,对‘黑心商人’曹襄,则是恨得牙痒痒,偏生还不敢招惹那厮……
于是,短短三五日,杨川家的‘石硫合剂’,就订出去了好几万斤;
因为所有的‘合同’都是私下签订,且有保密协议规定,谁都不敢、也不愿轻易说出自己家到底买了多少斤。
不得不说,曹襄的这一手‘紧、俏、妙’,还真是有点道行,就连杨川也不得不承认,在做买卖这件事上,他不如曹襄……
……
杨川却不知道,当天晚上。
长安城,未央宫里。
刘彻大发雷霆,连续摔了七八件琉璃器还不解恨,怒吼一声:“那个谁,立刻传旨,让张汤将杨川、曹襄两个人都给朕抓来,朕要亲自打折这两个蠢货的狗腿!”
“对了,还有霍去病,也一并缉拿归案……”
【厨子曰】第三卷《朝天子》开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