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到此处,叶卿璃瞥了一眼昏死过去的某位白发少年,虽然心中有气,但却话中却还是有了几分赞誉:
“他这毒术,倒也的确够强,若非是遇到我,称霸江湖不在话下,担得起天下用毒第一人的名头,难怪如此自大,一人便敢来挑战我了。”
“什么,你受伤了?!”兰瑶脸色一变,急声问道:“那卿璃,你没事吧?我看你刚刚游刃有余,便没有多问,所以你真的——”
叶卿璃给了兰瑶一个安心的眼神,了然一笑道:
“无碍,不用担心,不过是些小伤,有百川诀护体,万象神功在手,再加上我这绝顶的医术,对付起这位天毒公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各司其职,尽快忙活去吧!”
“好好好,你没事就好。”兰瑶知道叶卿璃的能力,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短暂交换完意见商议好对策,叶卿璃开始苦哈哈地救治起被自己打到重伤的韩岁晏,兰瑶则开始调动金鳞卫和暗卫统筹调度开启运送计划。
幸好这半个小时并没有人前来平南王府救韩岁晏,一切倒也进行的很顺利。
将韩岁晏改头换面扔进马车后,叶卿璃和兰瑶将一切收拾停当,带着晚歌和青柯,在暗卫的护送下悄无声息地去了景王府。
当然,从平南王府后门出发的,还有一辆被金鳞卫护送着用来诱敌的马车。
毕竟深知这位天毒公子来历的兰瑶很清楚,一旦韩岁晏失踪,白轻鸿肯定能够知道此事和叶卿璃脱不了干系。
与其让叶卿璃担起所有,不如她也来一个迷惑之计。
好歹这是大宣皇宫,他探查的时候,也总是没那么容易。
即便是现在杀不了这位未来的劲敌,也不能让他好过不是?
*
半小时后,景王府后门。
忙活了一整日,待到马车抵达这景王府时,大干一场的叶卿璃已经是饥肠辘辘了。
宁羿早就接到了通知,此刻自然是只带了心腹柴桑和柴榆在此处相迎,见二人到此,微微颔首道:
“陛下和郡主到访,一切都已准备妥当,请!”
“何必那么客气,都是自家人嘛!”叶卿璃跳了下来,手中还拽着一个气息微弱的少年郎,这打个照面的功夫竟直接把那人甩手扔在了宁羿脚下,笑吟吟道:
“喏,景王殿下中的毒,可就是他研制的,现在这鼎鼎大名的天毒公子偷袭我,却因实力不济被我一不小心抓到了,现在交给你了,你只要留他一命,随便折腾出气啊~”
兰瑶一脸黑线地看着如此率性而为暴力扔人的叶卿璃,在看了一眼在死亡边缘挣扎的韩岁晏,默默地转过了脸。
这可就真的怪不得她无情了,实在是天毒公子这仇家有点多啊!
不死就好,不死就好,她还是莫要打扰她家男女主叙旧联络感情才是。
卿璃她手上应该是还是有分寸的……
“这倒是不必。”宁羿神色中微微透着几分紧张,似乎在担心身上仍有血腥味残留的叶卿璃,急声问道:“那郡主可有受伤?”
“放心,我好得很,这个天毒公子不长眼找上了我,活该他变成如此模样。”叶卿璃耸了耸肩,又兴致勃勃地劝道:
“这家伙也不是什么好人,如今人都落到我手里了,因为他研制的毒药,你才受病魔缠身多年,出出气也是好的嘛!”
宁羿毒舌都是对外的,他性子本是极为温文尔雅,此刻更是淡然一笑,摇头道:
“迟暮之毒非他所下,此人虽在江湖上名声不太好听,也杀了许多人,但与我,却并无旧怨。”
“所以,此番多谢郡主好意,但若论报仇之心,我对此人并没有,若是郡主有需要,我可为郡主提供地方。”
“那好。”叶卿璃凝视着此刻看似温和随意实则玲珑心思的宁羿,也并不怀疑他此言真假,咧嘴一笑道:
“反正我叶卿璃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既然这鼎鼎大名的天毒公子都落到我手里了,那新仇旧怨带上你那一份就一起算喽!”
宁羿眉宇间露出淡淡的欢愉,并未拒绝,点头笑道:“嗯,郡主决定便好。”
“那一切就有劳景王殿下了。”望了望那在正空的太阳,叶卿璃实在懒得再谈正事了,转而便扯向了另外一个话题:
“忙活了这么久,实在是饿了,不知殿下这里都有什么好吃的啊?”
宁羿被叶卿璃治疗许久,他们之间已经互相了解,此番听得这问话,宁羿也很快含笑做出了恭请的手势:“午膳早就备好了,郡主和陛下请。”
终于有了些存在感的兰瑶很快回神,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客气了,这两个人,还请殿下妥善安置了。”
宁羿很快交代下去,三人则是一道去了备好餐食的宴厅。
“呀,殿下准备的如此丰盛啊,还有辣子鸡呢,看来今天这菜是够味了!”
叶卿璃爱吃又爱玩,主打一个享受人生,此刻见到宁羿如此诚心十足的准备,她也不免喜上眉梢。
她本就不把自己当外人,直接便坐在了主位之上,对着在一旁准备侍奉的丫鬟道:
“你们都下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们服侍,另外没有殿下的命令,别让人靠近这里,否则后果自负哈!”
当然,以叶卿璃的立场而言,她自然是有在景王府中来去自如的资格。
她救了这王府的主人,就单凭这一点,向这景王宁羿收取点合理的报酬,也是应该的。
宁羿似乎早就已经习惯了叶卿璃这一面,丝毫没觉得哪里有冒犯,竟对神态自若的兰瑶微微颔首致歉道:
“郡主向来随性而为,陛下莫怪。”
一直都淡然处之任由这二人联络感情的兰瑶:“……”
这又关她什么事,她好像什么都没说吧?
眼看着宁羿的目光扫了过来,兰瑶眨了眨眼睛,意味深长地瞧着那一身青衣温和谦恭的景王殿下,问道:
“宁羿,貌似是我和卿璃的关系更近些呢,你是以什么立场来说的这些话呢?”
宁羿显然有些被问住了,他楞了一下,才后知后觉地明白兰瑶是在问什么,不免轻咳了两声来缓解尴尬的气氛,解释道:
“郡主救了在下的性命,此等恩情,在下自然是要为郡主多多着想的。”
兰瑶也寻了个位置坐下,又故意问道:“只有恩情吗?”
宁羿被兰瑶的问话步步紧逼,向来对一切都游刃有余的他,竟头一次感觉到了十分的压力,不免笑笑道:
“自然不只是恩情,在下与郡主一见如故,交往良久,在心中早已经将郡主引为知己。”
“若郡主愿意,我希望能和郡主成为至交好友。”
“交往良久?”兰瑶故意咬了重音,一脸坏笑地看向了已经坐下大快朵颐的叶卿璃,做出一副大惊的表情开口道:
“卿璃,原来你们都已经交往良久了啊,你这可就小气了,此事怎的能不告诉我呢?”
“你够了啊!”能够听懂这是何意思的叶卿璃一记刀子眼就甩了过去,道:
“你明知道是怎么回事,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就别造谣了,我们之间的关系单纯的不能再单纯了。”
似乎是为了再证明一下,叶卿璃又对着难得有些听不明白的景王道:
“宁羿,我们已经是朋友了,要不然我费那么大的劲差点都把小命都搭上了,是闲的没事发慌吗?”
宁羿总觉得叶卿璃和兰瑶之间的对话古古怪怪,让一向聪慧的他也都有些听不懂,只好在懵逼状态下顺着叶卿璃的意思道:
“原来郡主早已经把在下当做朋友了,这是我的荣幸。”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兰瑶则是再次抓住了重点,故意戏谑道:
“哦?八字还没没一撇,这莫不是以后的以后,某一天会真的有这么一撇啊?”
“别打扰我吃饭哈!”叶卿璃终于忍不住在饭桌下伸出脚踩了某位不识趣的家伙两下,翻了个白眼道:
“陛下,你有这功夫,还不如好好想想你和你那位君后的以后呢,少在这里胡说八道。”
“我们的以后,当然前途无限灿烂了!”
兰瑶被踩得不轻,要不是为了面子生生忍住,此刻她真的想继续爆料,但鉴于是她先开始的,所以便也故意说了这样的话,“到时候,羡慕死你!”
叶卿璃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滞,简直是无语至极,末了只好道:“得了吧,我意不在此,你就算婚姻幸福、家庭美满,也羡慕不了我。”
但话说到这里,她忽然间又感觉有些疑惑起来,问道:
“还有啊,你这个走马上任的女皇陛下不是要一心搞事业的吗,如今怎么也对这情情爱爱的事情如此感兴趣了?”
兰瑶自然不能告诉她这背后原因,不免笑笑卖起了关子,道:“那自然是因为你是我最好的同伴啊,关心你那不是应该的吗?”
“真的吗?”叶卿璃满腹狐疑,又追问道。
兰瑶忙不迭地点头,应道:“那当然了,我是喜欢内卷没错,可也不能始终只有一个人,那不就真成了孤家寡人吗?”
“也是,那我就且信上你一回吧。”叶卿璃并没有真生气,不过是闲话笑语罢了。
另一边,看了兰瑶和叶卿璃之间的相处模式,终于明白她们在聊什么话题的宁羿当真是有些尴尬地无所适从。
他对率性而为、惊才艳艳的那个奇女子,从来都是克己守礼,何曾起过这样的心思。
纵然他感谢她的相救之恩,欣赏她的才华横溢,担心她的处境危险,可他从未想过,她会在不经意间走进自己已经冰冷的心里。
但为何此刻,他抬眸看向在午后阳光下笑靥如花的那个人,会在后知后觉中有了其他想法?
三人终于都坐下用膳,玩笑开完了,兰瑶也很快谈起了正事,她并没有打算将丞相干的好事隐瞒,反而悉数说出。
宁羿听完这触目惊心的真相,神情难掩愤慨,气恼道:
“真没想到,齐聿明竟会做出如此悖逆人伦、天理不容之事,该杀!”
兰瑶说这些就是为了联合宁羿一致对外,所以很快便又接道:
“的确该杀,他手上沾满鲜血,死上一百次都不够,不过,眼下我们没有证据。”
“若我所料不错,齐聿明应是将这些天才儿童伪装被人所弃的样子,再以救世主的姿态让他们心甘情愿地为他所用。”
“想要揭开齐聿明这滔天罪行,必须要仔细谋划才是。”
宁羿性子最是公正严明,他本就心中愤慨,此刻当即发问道:“那,有什么是我能做的?”
叶卿璃笑眯眯地回答道:“很简单,王爷您就再磨练磨练演技,在齐聿明面前塑造一个复仇者的形象便好,他会来找你的,这京都就要乱了,我们自然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才是。”
叶卿璃知道,她笔下的男主角也是个手眼通天的主儿,有些事,她点到即止便可。
至于接下来该做什么,他会明白的……
*
景王府地牢外。
有一身穿白衣的妙龄女子站在屋顶之上,她面容姣美,眉心一点朱砂红痣更添几分妖冶。
即便是没有笑容,却依旧气质出尘,整个人都透着一种优雅的美感。
她微微俯身,让那条指路的金色小蛇爬到了手臂上,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金鳞,他在这里,是吗?”
充满灵性小蛇微微作揖了两下,似乎在回答着什么,风姿绝世的女子很快便懂了这意思,道:
“这许多年不见,一见我这师弟便给我出了个如此大的难题啊!”
小蛇呜呜咽咽地吐着芯子,虽然已经疲累至极,却还在催促着这个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白衣女子微微看向金色小蛇那已经被折断的毒牙,神情显得很是难办,又叹气自言自语道:
“阿晏,他终究还是惹上了那个人,也是,我早该想到他会来的。”
“以他那狂妄自大的性子,久坐这用毒之术天下第一的名头,又如何会甘拜下风呢!”
“可眼下如此,若要救人,何其艰难,阿晏,你让我这个师姐如何是好呢?”
阳光灼灼,天气正好。
白衣女子终究没有停留太久,她温和地抚摸着那条许多年不见还能记得她的金色小蛇,留恋地望向她未曾涉及的地界,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变得怅惘不已,但她终究还是忍住了心底的冲动,毅然转身离去。
“金鳞啊金鳞,你倒是护主心切,既然事已至此,还是从长计议吧。”
“阿晏是我的师弟,我不会放任他不管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