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刺史府。
年过半百的齐天成坐于主位上,听着匆匆前来的郭坤之言,气的直接把茶盏甩到了地上,怒道:
“你们就是这么办事的?设下重重埋伏还能让一个毛都没有长全的小丫头逃了去,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急忙而返的郭坤心中滋味也不好受,他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又辩解道:
“都是赵家的人不得力,重重围困之下竟然抓不住一个小丫头!但大人,此女背后不止一人,救她的高手出现于下官房中,想来二人早有准备,不得不防啊!”
齐天成看了一眼自己这个没什么本事的下属,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还用你说,青熙君师徒三人一去不复返,定然是出了意外。如今金矿开采一事若是泄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你我皆要死无葬身之地!”
郭坤见势不妙,连忙又道:“那大人,我等要不要将此事通禀给掌使,万一事态无法掌控,或许——”
齐天成像看白痴一样瞅了一眼如此不上道的手下,冷笑道:“看来你想死得更快些!”
郭坤猛然一惊,不敢再多说废话,连连道:“下官妄言,一切听从大人您安排。”
齐天成拂袖怒道:“那还愣着干什么,对方既然要救人,我们就再来一个瓮中捉鳖!”
“如今雪州城中定然藏有那洛宁同党,立刻下令全城搜捕!”
郭坤忙不迭地应道:“大人英明,下官这就去办。”
齐天成也是个老谋深算的主儿,叫住做事甚是不周全的手下,又道:
“将那洛忻从大牢中提出来,今日午时处斩,加派人手护送,通知赵家家主再派高手隐于暗处,本官要亲自监斩!”
郭坤微微思量,突然甚觉不妥,连忙劝道:“这一伙贼人武功高强,如今目的尚未可知,万一大人您遇到危险,又该如何?”
齐天成那张细纹遍布的脸上却无半分惧意,冷嗤一声道:“他们若要对本官不利,就算在这刺史府中,也照应逃不开。”
“本官今日便以自己作饵,布下天罗地网,让这些宵小之辈有来无回!”
齐天成魄力十足,郭坤自然不好再拦,连忙应声下去办事了。
待到郭坤离开后,屏风后的人才凉声笑道:“齐大人勇气可嘉,倒真是让本尊佩服呢~”
齐天成回过头,顿时间换了一副奴颜卑恭的样子,向着那一身玄衣的女子恭敬拜道:“属下不敢,一切听从尊者吩咐。”
女子面纱遮盖容颜,看不出样貌,但声音听起来已然带了几分沧桑:“很好,事情既已暴露,那便抓紧时间转移已经开采出来的金子吧,力争将损失降到最低。”
齐天成不敢怠慢,连忙应下,眸中闪过一抹肉眼可见的决绝,又道:“还望尊者网开一面,务必保下我妻儿老小一命。”
“此事本尊既然答应,便会善后。”玄衣女子面色始终波澜不惊,就连杀人都说得轻飘飘的:
“另外,安排人手烧了营地,不许留下活口,本尊要让这闻名天下的女暴君头上再添上一笔血债!”
齐天成心中又是一惊,但他也不敢多问,只得道:“多谢尊者成全。”
“你为齐家鞠躬尽瘁,本尊和家主会记得你的功劳的!”玄衣女子轻声细语的赞许并未让齐天成露出欢颜,反倒是让他心中惊惧不已,连忙参拜道:“这是臣的本分。”
“很好,除了赵家,还有雪州城所有的死士也都要调动起来,今日法场,本尊要彻底永绝后患!”
齐天成微微抬眸,看着那玄衣女子严重一片森然,明白事情已经严重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当即表完忠心后匆忙去办事了。
*
雪州城别院,清晨鸟雀声间或响起。
厢房内,从昏睡中醒来的洛宁已然不顾身上的伤痛穿好衣服下了床,用不可乱真假的口技回应了几下屋外呼唤。
房中有着笔墨纸砚,已然决心赴死的洛宁铺开宣纸留了封口头的感谢信。
别院里,眼看着四下无人,一个清瘦的少年寻着踪迹摸进了一处很是平常的房间,巡视之后发现守卫并不多,便不管不顾地翻身进了房间。
“师兄,你来了?”洛宁抬眸看去,顿时间心中一喜,见眉清目秀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少年进入,连忙起身相迎。
“还说呢,你这一去不复回,我都快担心死了!”徐时言看着少女脸色憔悴如纸,心中又急又怒道:
“不是说好了,发生任何事情我们都要一起面对的吗,你一个人不声不响在这儿,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又该怎么办?”
“昨夜我真的怕再也见不到你师兄你了,若不是路遇好心人相救,恐怕——”洛宁将脑袋埋进了平素甚是温和有礼的师兄徐时言心口,忍不住泣泪涟涟道:
“师兄,我又失败了,我该怎么办啊?”
徐时言面容虽然稚嫩,但行事作风却很是老成,他定神看着自己的小师妹,用温和的话语坚定不移地开口道:
“宁儿,我们没有时间犹豫了,先离开这里再说。”
洛宁似乎是预见了什么,猛然间抬头,问道:“怎么了?”
徐时言将怀中接下的告示递给了已经濒临绝境的少女,并未有任何隐瞒道:“伯父今日午时便要被处斩了,我们若是不能立马营救,应该就来不及了!”
“什么?”洛宁强忍着心中悲痛,在发出惊疑之后又沉下心神,苦笑道:
“果然,齐天成那个狗官,已经看破了我的身份,如今就是故意引我们上钩的!”
徐时言温柔地为少女揩去了眼角的泪珠,声音温和却不失有力:“宁儿,东西我已经准备好了,就按我们此前说好的那样来,好吗?”
洛宁心中酸涩难忍,她不愿拉他入深渊,但如今孤立无援的她能够依靠的人却也只有他。
她又该如何呢?
“师兄,你真的愿意陪我一起吗?”洛宁凝视着少年的眸子,又一次发问道:“哪怕明知道前路艰险,可能有来无回。”
徐时言点了点头,声音亲和:“当然,宁儿,我们都已经互许终身,此次回来本就是为了征求你的父母同意,如今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我又怎么忍心看着你孤身赴险。”
“你为家人责无旁贷,我为你生死相许,就算是无法扭转乾坤,但至少我们努力过了,不是吗?”
洛宁心中很是感动,终于不再犹豫,她紧紧握住了徐时言温暖的大手,明亮的眸子中带着拼死一站的豪情壮志:。
“好,我们一起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