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方兴奋地试着机器台锯,像摆弄一个大玩具。开出来的木料平整度,以及刨出来板子面的光滑度,都比手工要好得多。只是这个是用汽油机带的,吃力的时候汽油机会发出“突突突”的刺耳的响声,还冒着白烟,而且散发浓浓的汽油味。但好在自己不用再做苦力,有了这台机器的帮助,看来自己这两套家具也能提前完成了。
只是等试完才发现:阿福哥还在和张锋卸货。他就停下来去帮他们,等赶到车跟前,发现已经卸完了,张锋正拿着一套新的工作服要跳下车,杨柳方顺手接过来。阿福半是抱怨半是戏谑道:“你可真会挑时候。”
三人走进房间看到堆得满地的货,异常兴奋,因为这在未来都是钱。
“阿哥,针线定了多少?”
“200套。”
“我觉得少了,冬季到来之前,黄土高原上的人们对针线的需求量势必大增。”
“喔,如果需求量大,不行我就跑一趟呗。”
“阿哥,那就不合算了。没事儿,或许我预估的不对呢。”
“我啥时候跑车路过附近,不行就捎过来吧。”张锋说。
“那行,这样最好。”
三个人商量着,就到了晚饭时间,炖了半只鸡,炒了一个熏肉芹菜,米饭还是蒸多了,尽管三人敞开肚皮吃,还是剩下了,看来第二天只能吃炒饭了。张锋要晚上赶夜路回去,这样才能在第二天去市场上继续等活,他们也没再阻拦,把他送出门外,一直看着张锋开车走远,二人才回去。
“阿弟,你这边款还剩下3270,我点给你。”
“不,阿哥,你帮我存到银行吧。村里长辈告诉我一句话,我觉得有道理。”
“什么?”
“说是:人一过百,行行塞塞(色色)。”
“嗯,也是,有道理,我把我的也存进去。”
“对了阿哥,春节我可能回不去家了。腊月二十八王山结婚,我肯定要在,并且第二套家具正月初六之前,要拉到新人的娘家。所以只能你回去,还得请你帮我给阿爸阿妈带一些钱。”
“哎呀,想那么远干嘛!再说带钱有我呢,难道我不是阿爸阿妈的儿子?”
“是,是,当然是,所以我们俩必须回去一个。”
“对,我给你看样好东西。”
“啥?《三国演义》,这不是我的吗?”
“是啊,我睡你房间的时候,看到书架上有两本三国的书,就拿了一本看,没想到越看越入迷,所以走时我就带着了,没事儿我就看看。”
“嗯,阿哥,我们没上过多少年学,多读书好!你看我现在做家具,也都是自己从书上学,不是师父教得不好,是因为还没来得及教,我就阴差阳错地离开了。”
“唉!给你说了多少次了,你师父师娘都后悔死了。对了,我已经给他们写了信,放心吧。”
“阿哥,还是你有心,我到现在还没给老家写过信。等哪天闲下来我就写。还有,你以后和王山出去的时候,卖完货当天回程时,记得分点钱给他,无论是作为车马费还是劳务费呢,多少都要给点,平时也要带点小礼物什么的。”
“那多少呢?”
“我也没定数,反正每次十块二十的吧。平时进货就给他带几包烟什么的。”
“我有数了。”
二人一边商量,一边整理东西,当整理到工作服时,杨柳方问阿福:“阿哥,你买这个干嘛?”
“喔,我本想平时不下乡的时候,帮你干点活啥的。”
“嗷哟,不用啦,阿哥,哪能让你吃这苦呢。我建议还是把这套工作服送给石头村长吧,他帮我干活用得到。”
“行,听你的。”
二人烧水洗脚,躺到床上又聊到很晚才睡,无非是家乡的家长里短,以及收成什么的。
夜里呼呼啦啦地刮起了沙尘暴,西北风裹着沙石像暴雨敲打窗户,噼噼叭叭地响。杨柳方和李桐福都被吵醒了,二人爬起来衣服都顾不得穿,手忙脚乱的顶着风沙把台锯搬到室内,因为没做防护,身上口鼻中都是尘土。李桐福没见过这阵势,和杨柳方第一次遇到时一样,一边呸呸呸的吐着尘土,一边咳,好不容易缓过来,就吃惊问道:“这是啥妖风?”
杨柳方也好久缓过来,给他讲第一次和王山出远门到忘情川回程路上遇到沙尘暴,被阻在路上一天一夜的事。
“没想到他一个当官的儿子,还那么有经验呢?”
“是的,我想如果当时是我自己出去,那就完了,咱们可能就见不上了。”
“呸呸,别瞎说。”
“所以,阿哥,王山这个人,咱们得用呢。”
“嗯,还真是。”
二人又打水洗了洗,经过这一折腾,也的确困了。加上遇到沙尘暴,杨柳方想石头村长不会来了,所以索性关掉闹钟,想偷个懒好好的睡一觉。
第二天一早,有人拍门。杨柳方翻个身继续睡,李桐福爬起来,穿上衣服过去开门,打开门看到了灰头土脸的石头村长。
“石头哥,你怎么顶着沙尘暴来了,哎呀!阿方昨夜还说你不会来呢。快进来,快进来。阿弟,阿弟,快起来,石头哥来了。”
杨柳方听到后一骨碌爬起来。衣服都有顾不得穿跑出来。“好我的哥哩,你看沙尘暴就别来了嘛!看着一身土。”
“快回去,冷,别冻着。怕耽误你事儿,刮到没怎么刮到,出门的时候快停了,就是路上落得沙尘溅的。”
“好,石头哥,别说了,牲口送到村里了?”杨柳方一边穿衣一边问。尽管刚才话里半是责备半是关怀,但内心对石头哥又有了新的认识,这个村长是一个说到做到守信用的人。
“嗯,送过了。”
“阿哥,你赶快生火给石头哥烧水,让他洗洗。”
“好好,我这就去。”李桐福答应着去烧水。
“不用了,咱们干活吧,趁着脏,咱们干点重活,弄一身汗再洗不迟。”
“那也行,石头哥,正好我阿哥给你买了一套工作服,你干完活,洗个澡换上他。”
“哎呀,花那钱呢!”
“没事,花不了多少。那石头哥,咱们今天开点料。我进了一个大家伙,你看。”说着把他带到室内看机器台锯。
“这是啥?”
“机器锯,有了它,咱们俩就不用拉大锯了,最吃力地是把那个柳树段弄起来,扶着推到锯床上。”
“喔,那这厉害呢?”
“是的,我都试过了。正好我阿哥在,如果三哥今天不来,咱们仨今天开一天料。”
“好。”
“阿哥,今天咱们吃硬菜,多弄饭。”
“好嘞。”李桐福答应的当口,杨柳方和石头村长已经开始搬运机器台锯了。
把台锯放到合适的位置,杨柳方让石头村长找来笤帚,把原来下好的料都清扫一遍,又找点破布把灰尘擦干净。然后把擦干净的木料接过来,打好点,画好线,启动汽油机,台锯就发动了起来。
杨柳方和石头村长二人互相协作,把下好的料用台锯上的刨刀刨平,出来的效果果然比人工要均匀和平整,并且几乎不需要怎么校平,效果非常好,这就是机器的魅力。
他们又把刨平的木料,打好点,画好线,给木料开榫卯,一样又快又好,只是像翘头案的案板,支撑腿等这些重的板材,还需要石头哥帮忙扶着,但总体轻松多了。还没到饭点,连大床的榫卯都开完了,若是没有机器台锯,只开一个床的榫卯都要两天时间。
吃过早饭,三人合力开大木料,尽管有机器台锯的帮助,三人还只是开了六根木头。还没到收工时间,一个个累的都坐在地上不动弹。还是石头村长爬起来去烧水,李桐福也挣扎起来去弄饭。等石头村长烧完水,腾出炉子,阿福把土豆和鸡块胡乱的炖在锅里,又坐一旁休息了。
劳动啊!它能结出果实,也能让人筋疲力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