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文贺在前面跑,我们在后头追。
老两口站在楼梯口,女人向我们焦急喊:孩子,回来!
泪流满面的连文贺,坐上我们的马车,重新返回道观。
路上,我问:好容易与父母聚上一次,就这么仓促离开,你就不觉得后悔吗?
连文贺眼圈通红,目光格外的坚定,无论是为了师父,还是为了爸妈,九孔桥屠龙都非我不可!
还剩下最后的十几天,我务必学会师父的传承!
既然连文贺已经下了决定,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们三个人留在道观内,负责教授连文贺修炼。
连文贺的进步,简直是一日千里。
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十天,四五天他就能将千山秘术修炼至大成,屠龙自然不在话下。
连文贺的性格,变得愈发坚定,我却越来越觉得迷茫。
连千山为了延续自己的子嗣,下一盘长达二十八年的大棋,给连文贺设下必死之局。
前二十几年,几乎都是烂泥状态的连文贺,竟在几日的时间里,成为牺牲一人,救三十五万人身家财产的英雄。
抛弃亲生孩子的连文贺父母,如今有几百亩的茶园,过上了富翁的生活。
结婚时和道士通女干,还生下孩子的韩水荣,可以通过吃人血馒头,提升自己的家族气运,摆脱掉阴霾。
都说道家讲因果,难道这就是因果!?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行善积德又有什么意思呢?
最近连续几天都在下雨,九龙桥已经被淹没了大半,只有中央的斗拱位置还露在外头。
我一个人蹲在道观的屋檐下,心情有些郁闷。
这种郁闷的心情,对修行者来说简直是灭顶之灾。
心念不通达,修为也将止步于此,再难有寸进。
墨菲端着一碗自热米饭上前,喂,干什么闷闷不乐的?
我单手托腮,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米饭,你说这因果,到底是什么东西?
如果是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那么积攒功德还能有什么意义?
不知道。
墨菲想得倒是通透,这会儿正大口的吃着盒饭,反正这事办完,咱们就能离开这地方。
房间内,骤然爆射出一道强横剑气,横扫入庭院,将雨水掀起成雨雾。
我们手里的盒饭,也都被吹翻在地。
连文贺的实力,又精进了不少,看来离功法大成已然不远。
在迷茫中,又过去了整整五日,正北方向有浓郁的妖元滚动,可见蛟龙已在蠢蠢欲动。
连文贺早已经功法大成,这会儿背负铜钱剑,整个人凭空拔高了半寸,气质如同出鞘宝剑一般锐利。
诸葛先生,一月之期已到,之前多亏您的帮忙。
今日之后,我们恐怕不能再见面,祝您一路平安。
我看着变化巨大的连文贺,心情有些复杂,你真的要用命,去保堤坝的平安?
连文贺洒脱的一笑,并没有面对死亡时的畏惧,反而是热情高涨。
我这辈子,从来没做过一件有意义的事,好像出生就是为了摆烂。
现在,好不容易有件事,能让我觉得不白来世上一次,我绝不会放弃!
修行者有一句话,叫做朝闻道夕死足矣,我只想让自己有价值的活一次。
我不再劝阻,叹息一声说,如你所愿吧。
为了安全起见,我们三个人并没有卷入其中。
我们乘坐马车,停在离九孔桥十公里远的山顶位置,从这儿能清楚的看到九孔桥。
此时此刻,连文贺站在九孔桥的拱桥中央,手持铜钱剑负手而立,目光睥睨的望着正北方向。
正北山谷位置,黑云滚滚,隐约可见蛟龙在云层中翻腾,似乎在积蓄着某种力量。
墨菲神情忧虑的望着九孔桥的方向,潜龙,你说他能成功吗?
成不成功,已经不重要了。
此时此刻,我莫名的有些丧气,如果能赢连文贺会死在铜钱剑的反噬之下,输了的话他会死于蛟龙之手。
横竖都是一死,对连文贺来说还能有什么意义?
墨菲陷入沉默,孙鸣金挠了挠头,到现在我也不敢相信,像连文贺这种性格孱弱的人,竟然能够做到舍生取义。
老实说,用我的一条命,换三十五万人的生计,我是不愿意的。
如果是我,或许我会愿意。墨菲喃喃自语似的说道。
作为拥有七窍玲珑心的墨菲,天生在大义与信念上就高人一筹,属于是天造地设的圣人体质。
她能够做到,我并不觉得奇怪。
我反问:如果你死之后,这世上没人记得你,甚至还会对你诽谤造谣,你还能义无反顾吗?
墨菲稍微犹豫了一下,随后说:可以。
我再度询问:如果你救下的一些恶人中,继续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你仍然觉得自己所作所为值得吗?
我……
墨菲陷入良久的犹豫沉思当中,孙鸣金回答的倒是爽快,不管好人坏人,但凡是要我命的,我肯定是不干!
我朝着孙鸣金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我兄弟,活的就是比别人通透。
就在我们谈话的时候,远处山坡公路的位置,竟然有一辆车子缓缓向前行进。
奇了怪了。在这种极端暴雨的天气下,谁会冒着山洪爆发的危险,跑到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车子向上攀爬到山顶附近的宽阔公路地带,位置正在我们的脚下。
从车上走下一男一女,他们身披防雨斗,还撑着一把黑伞,一人手持一把望远镜,向着九孔桥的方向眺望。
我们三人坐在山顶一块凸起的大石头上,四周灌木茂密刚好遮住我们的身形。
我们能够清楚看到下面的一对男女,他们却看不见我们。
孙鸣金揉了揉眼,小声说道:大哥我怎么看这俩人,觉得有点眼熟啊?
我盯着两人看了好一会儿,恍然发现这两人竟是连文贺的亲生父母!
我疑惑的小声咕哝,奇了怪了,连文贺的父母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