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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九章 徐皇后

    迟疑了许久,陈堪也没有做出决定。

    道衍吃饱喝足,起身朝方孝孺和陈堪拱拱手便大步离去。

    今日他就是受朱棣的命令来当工具人的,现在当工具人的目的达到,他也懒得多留。

    目送道衍离去,陈堪也没有起身相送的意思,而是转头继续陷入了沉思。

    方孝孺慢条斯理的品尝了一口素酒,而后淡然道:“元夕过完,记得来看看你师娘,她的时间不多了,老夫也走了。”

    说完,起身便要离去。

    陈堪闻言,急忙起身问道:“师娘的身体很差吗?”

    方孝孺点点头,忍不住微微叹了口气。

    片刻之后,又迟疑着开口道:“过完元正,你不妨去拜见一下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

    陈堪眉头微皱,没有纠结这个问题,而是朝方孝孺拱手道:“学生明日便携妻女上门叨扰。”

    方孝孺嗯了一声,背着手慢慢的走出了府门。

    宴席结束,陈堪沉思片刻,叫云程唤过来花时。

    北京那边的事情确实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去打理,而花时也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但此事陈堪的疑虑确实不少,花时能不能镇得住北京的骄兵悍将是两说,他愿不愿意去才是最重要的。

    还是那句话,虽然三个弟子都是陈堪一手养大的,但陈堪不会去干预他们的人生。

    正如方孝孺从未干预过他在大明所走的路一样。

    “老师,您找我?”

    花时来得很快,小小的少年眼中略带点疑惑,但更多的是欣喜。

    因为他发现陈堪就叫了他一个人,而不是叫了他们师兄弟三人。

    少年人的攀比心理很奇怪,陈堪倒也没有多说什么,指了指面前的案几温声道:“坐吧。”

    花时恭恭敬敬的在陈堪面前坐下,做好聆听的姿态。

    陈堪也没有卖关子,直言道:“陛下让为师去詹事府任职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嗯,学生听大师兄说起过,老师可是在忧心北京之事?”

    花时一语道破了陈堪的内心所想,陈堪不由得欣慰的点点头。

    “不错,北京是咱家的根基所在,为师既然要留在京师,北京那边便需有人照看,你大师兄和小师弟身份敏感,咱家人丁又不旺,所以为师想问问你的意见,可愿去北京待上几年?”

    陈堪迅速道明了目的,对于三个弟子,陈堪没什么好隐瞒的。

    侯府人丁不旺是事实,陈堪没有合适的人手去经营北京也是事实。

    当然,这样说或许有些偏颇,陈堪手下可用的人确实不少。

    但这个时代,终究还是一个讲究血缘和师承的时代。

    陈堪可以提拔一个心腹去替他经营北京,但外人终究不如自己人那么贴心,况且他在北京的许多安排,也不是可以随意暴露在别人眼睛底下的。

    所以,花时若是愿意去,那自然是最好的结果。

    不愿,陈堪再做别的打算也不迟。

    陈堪的一番话说出来,花时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若有所思的反问道:“老师放心将京师的安排交给我一个毛头小子?”

    陈堪莞尔一笑,笑道:“你可不是毛头小子,你娘可都和为师说了,恒丰号在沿海省份的战略部署都是出自你手,尤其是将海贸的重心从京师转移到广州与泉州的决定,堪称神之来笔,这可不是一个毛头小子能办到的事情。”

    闻言,花时不由得矜持一笑。

    陈堪说的这些事情,确实是最让他引以为傲的决断。

    大明的海贸兴盛,但真要说起来,大明的海贸从开始发展到现在为止,也不过是过去了短短几年时间。

    当所有人还在将京师当作海贸的源头之时,他一个刚刚十岁出头的小孩子便能看见广州与泉州的发展潜力,早早的将恒丰号的重心转移了过去。

    别看只是简单的将恒丰号的总部搬离,但要做出这个决定,需要的可不只是超前的眼光,魄力与毅力和手腕更是缺一不可。

    毕竟,京师就是天下首善之地,这个概念已经深入国人的骨血之中。

    历朝历代的商贾,向来只有生意做大了向京师进军的从传统,哪里会有人将重心从京师转移出去,还是转移到远离京师的港口城市。

    而花时这个决定,导致的直接结果便是,恒丰号从京师之中一家半死不活的商号,一跃成为了海上的巨头之一,仅仅只是比朝廷为主导的水师差上那么一点罢了。

    所以,陈堪对于花时的能力,向来是非常看好的。

    骄傲了一阵子,花时沉吟道:“老师,学生愿意去京师,不过,在去京师之前,还得请老师先答应学生三件事情。”

    陈堪坐直了身子,笑问道:“什么事情?”

    花时面露思索之色,缓缓说道:“第一件事情,学生需要张叔去北京帮助学生,张叔是老师身边的老人手,在军中的威望很高,他若是跟着学生去京师,学生有把握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掌握北京的所有力量。”

    陈堪微微颔首:“为可以让张动跟着你去北京,但为师也有一个要求,能不杀的人,尽量留他们一条性命。”

    “学生省得,还请老师放心,学生也不是什么嗜杀的人。”

    有花时这句话,陈堪便放心了,接着问道:“嗯,还有两件事呢?”

    “这第二件事情,便是学生要咱家在北方船队的绝对掌控权,李四叔叔打仗是一把好手,但经营大海一事,他确实不太擅长,咱家那艘宝船放在他手里,属实有点浪费了。”

    “此事不难,为师手书一封,你带去天津交给李四,他自然会配合你。”

    花时点点头,继续说道:“第三件事情,学生想要程叔和方叔,还有周叔高升到京师来,学生的年纪太小了,他们若是不高升,只怕学生很难压得住他们。”

    “可以!”

    陈堪果断的点头应下,这件事情就算花时儿不提,陈堪也肯定是要将他所属这三个人调来京师的。

    一来,他们的资历和功劳都已经积累得差不多了,也该到了升官的时候。

    正好陈堪和丘福达成的交易之中,还有两个神机营指挥佥事的位置空着。

    再加上宋青去福建当镇守使,他观海卫指挥使的位置也空了出来。

    不多不少,正好三个位置。

    二来嘛,也是为了平稳北京的局势。

    不管是花时去北京,还是陈堪让其他人去北京,这三个人都是绕不开的。

    毕竟骄兵悍将这四个字,可不仅仅是体现在战场之上。

    程风站在陈堪面前都敢龇牙,就更别说在别人面前低头做小了。

    而他们三个,都是打仗一把好手,处事稀烂的人,让他们替陈堪经营北京也不现实,调回京师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陈堪也要放心一点。

    听见陈堪同意了他的三个请求,花时顿时朝着陈堪一礼,随即笑道:“如此,学生过完元正,便即刻启程去北京。”

    陈堪嗯了一声,嘱咐道:“届时为师给丘福那老匹夫修书一封,你去了北京之后,若是遇到什么无法解决的事情,可去陆军学院寻他,另外,张三如今在江阴侯吴高的麾下也勉强站稳了脚跟。这些都是你在北方可以利用的力量,你去了北京,见机行事即可。”

    事无巨细的交代了一通,花时去北京的事情便定下了基调。

    挥手打发走花时,让云程备了一份厚礼,陈堪便带着金城和凤阳出了侯府,径直朝皇宫而去。

    今天是元正,按照规矩,陈堪和常宁需要去皇宫参加宫宴。

    陈堪因为要宴请道衍,所以便晚了一些。

    而朱瞻基和朱瞻壑则是早已先去往皇宫。

    陈堪牵着常宁,一只手抱着对什么都很好奇的凤阳,畅通无阻的进了皇宫。

    宫城的入口处,早有内侍在此等候。

    “公主殿下,驸马,娘娘已在坤宁宫等候多时。”

    “有劳公公带路。”

    陈堪客套了一句,小太监转身在前面领路。

    走到皇后所居的坤宁宫,迎接三人的是一片寂静。

    今年的宫宴,少了许多人,与陈堪不怎么对付的两位公主姐姐和姐夫,因为上一次被陈堪用舆论坑害了一波,为朱棣所弃,便打发了他们去外地为官。

    当然,让他们去外地为官,也是朱棣出于对他们的一种保护。

    毕竟两人实在看不清形势。

    明知斗不过陈堪,还要一个劲儿的往上凑,让他们继续留在京师,早晚被陈堪弄死。

    咸宁和安成两位公主,则是被朱棣分别嫁给了西平侯沐晟的两个儿子,安成嫁给了沐晟长子沐琥,咸宁则是嫁给了次子沐瑛。

    还都是陈堪出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也算是朱棣对于当年沐晟的弟弟沐昕没取到常宁的补偿了。

    四个女儿都在外地,所以今年的宫宴除了朱棣的三个儿子之外,便只有陈堪和常宁来参加。

    坤宁宫,朱棣还没来,朱家三兄弟也没有来,只有朱瞻基和朱瞻壑在陪着徐皇后说话。

    陈堪和常宁上前见礼,口称:“见过母亲。”

    连带着凤阳都被陈堪摁在地上磕了个头。

    看见徐皇后,凤阳顿时咿咿呀呀张牙舞爪的朝她扑了过去。

    含糊不清的喊着:“外祖祖,外祖祖......”

    徐皇后也是老怀大慰,张开口亲昵的喊道:“哎哟哟我的乖孙孙,慢点,慢点,可别摔着咯。”

    徐皇后将凤阳一把抱进怀里,凤阳顿时咯咯大笑起来。

    “你们来也起来吧。”

    逗弄着小凤阳,徐皇后随口吩咐了陈堪和常宁一句。

    陈堪和常宁站起身来,朱瞻基和朱瞻壑急忙上前行礼:“老师,小姑。”

    陈堪点点头,随便找了个案几坐下,朝徐皇后问道:“母亲近些日子,身体可还好?”

    听见陈堪发问,徐皇后将凤阳抱在腿上,轻声应道:“尚可,就是时常感觉气短胸闷,像是胸口里堵了一口气儿吐不出来似的。”

    陈堪点点头,问道:“可曾召御医看过?”

    “御医来看过了,说是气血不足,这毕竟上了年纪了,倒也正常。”

    “原来如此,小婿府中尚有几根辽东老林子里刨来的山参,改日送来宫中给母亲补补身体。”

    “元生有心了,只是本宫都快到了知天命之年,这补不补的,也就没什么用了。”

    “......”

    陈堪和徐皇后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无非就是问些身体可还康健之类的话题。

    往年聊的也是这些话题,但今年陈堪问得格外细致。

    因为在陈堪的记忆里,历史上的徐皇后在永乐五年就去世了,而且死因很离奇,历史上记载是病故,但具体什么病也没记载。

    后世猜测可能是因为生育的子女太多,导致气血不足。

    现在的历史虽然已经被陈堪改得面目全非了,徐皇后多活两年似乎也不足为奇。

    但陈堪还是一进门便发现徐皇后脸色有种病态的苍白,所以才会多问得细致了一些。

    毕竟,陈堪可不想徐皇后在这个关头去世。

    历史上,徐皇后去世,是永乐朝的一大转折点,朱棣的性情因为徐皇后的去世变得暴戾起来,争储一事也因为没了徐皇后的平衡,直接摆在了明面上。

    现在陈堪一脚踏入了争储这趟混水里面,他无比的希望徐皇后能继续多活几年,最起码也要活到他抽身而退之时。

    现在既然御医诊断是气血不足,那就补气血就好了。

    人参不行云南那边还有田七和天麻,这些东西都是大补之物,让人送进皇宫里,每日加一点在膳食里便不会出现虚不受补的情况。

    当然,这些事情,陈堪没法对外言说,只能以孝道之名,将那些东西送进皇宫。

    聊了小半天之后,陈堪住了嘴。

    因为三个舅子到了。

    “大哥,二哥,三哥。”

    陈堪不咸不淡的朝三人拱手行礼,今日既然是家宴,称呼上便随意了许多。

    朱高炽和朱高燧老老实实的回礼,朱高煦则是上前一把揽住了陈堪的肩膀,皮笑肉不笑的问道:“妹夫既然回京师了,为何不去本王府上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