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蜷缩在角落里,想起今天晚上可能会发生的事,有些害怕。如果今天晚上真的逃不掉,那么我会在那之前咬舌自尽。其实我总说自己不认命,但有时候,命运总是往往安排好了的。我就算不想承认,又有什么办法呢。如果我倾尽一生,也找不到公子,那么就是我的命,我要学会认命。
这样的想法令我很羞耻,身为二十一世纪的人。我竟然会相信命由天定这种骗人的鬼话。
可是我竟连一点希望也没有了,我在这里又能期望着谁呢。本就是孤苦无依的漂泊游子,就好像深陷泥潭的小鸭子,除了苦苦挣扎,什么也做不了。
我看着外面的天空渐渐黑下去,听到有悉悉簌簌的脚步声。我的心开始颤起来,只听见嘎吱一声,我敏感地向窗户口望去。只见一抹狡黠的身影从窗户口跳进来,我害怕地缩在角落里,抱住头部,瑟瑟发抖,但我紧接着听到的不是糙汉子的声音,而是一个极其好听的女声,她说道:“傻子林小隅。”【1】
【6】
【6】
【小】
【说】
?!
我猛地抬头,看到眼前笑靥如花的少女,恨不得上去抽她两巴掌。我立刻从地上站起来,鼓着眼睛看她:“你个神经病!”
林殊像是什么也没听到似的,伸手过来拉我。我推开她,她吃痛地退了几步,我才发现我替她包扎的肩膀还在滴血。我心一下子慌了,忙问:“你没事吧,我刚刚不知道……下手没点轻重的。”
“没事没事。”林殊咬紧牙,笑着说。
我这才气冲冲地看着她,不知所云。良久,我怒斥:“你回来做什么!而且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林殊不回答。
我就知道有问题。
我加重了语气:“你最好赶紧跟我说,不然你就给我滚远一点,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林殊被我这么一威胁果然怕了,慢吞吞地说:“因为他们用你引我来啊。他们在城里贴着告示,知道我会来的。”
我气得差点没一口血吐出来。我辛辛苦苦为了她而自投罗网。结果这个傻子也学我羊送虎口?我一个人自投罗网还好,至少小殊可以安全无恙,可现在我们两个人都自投罗网了?这不是中二?再者说,我辛辛苦苦将她救出来,弯弯绕绕还是落在了易鑫手上,我的内心是十分复杂的。
“所以你就来了?我辛辛苦苦救你出去?你明明知道来了就走不了,你还来找我?”我跺着脚,说道:“你的伤还没好吧,找大夫看过没有。”
“看过了。”小殊道:“伤是没好,但我不来,你今晚……”
“我不会自尽嘛!”我道:“我又不是傻子,眼睁睁被他们先奸后杀?”我说得如此轻松,仿佛自尽在我眼里没什么似的。但我故意这样,也是为了让林殊放宽心,我不想她为我担心。
都说小说里的好姐妹最终都会反目成仇,但我相信我和小殊不会。我们一起经历了生死,都愿意为对方付出一切,如果以后我和她喜欢上同一个人,那我会不假思索地相让,比起喜欢的人来说,小殊更是重要的姐姐啊。
况且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喜欢上其他人了,我的公子是我的神明,我不会再喜欢那些好看的妖魔鬼怪的。
我刚说完,没想到被林殊抱住,我在她的怀里挣脱不开,只听到头顶少女带着哭腔的声音:“你说的容易,你死了……让我怎么办。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她似乎是想说什么,愣了一会,说道:“你知不知道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我心中颤颤乎乎的,为什么听小殊说这样的话我还有点春心荡漾?她的声音本就好听,现在说这样的话,我更招架不住,反手也抱住她,说道:“小隅也喜欢小殊,小殊和公子是小隅在这个世界上最喜欢的人了。”
“对啊。”她似乎有些失落:“对啊,还有你的公子,你的丈夫才是你最喜欢的人,我终究是不及他。”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感慨,说出这样的话,但我及时纠正她,“不不不,你和公子一样重要,比我的生命都重要。”
“好……”她含泪地说。
“可惜你们都要死在这里了。”
我和林殊猛地抬头,门已经打开。易鑫和众手下站在逆光处,说道:“本来老夫想抓你回去做凌王的血奴,现在可怕不行了,因为你这个女人……实在是……”
他袖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我还没回过神来,一只小箭就射在了林殊的手背上,“因为你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危险了啊。”
我抓过林殊被射穿的手背,慌张不已,林殊不慌不忙地将小箭抽出来。站起身,直视着易鑫,说道:“那大人可真是聪明了一回呢。”
“你明明知道此路不通,为何还要来?”易鑫说,“有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再加上一身的武功,你若逃出生天,想做王妃,皇后?那都是轻而易举的事,你却还要来送死。就为了这个小奴隶吗。”
易鑫说道:“其实还有比死更可怕的事,就是侮辱,你说你这么个美人被我的兄弟们一一品尝一番,结果会怎样呢。”
林殊笑得云淡风轻,她看着我,目光中尽是温柔,我在她的眼神中沉沦,竟失神片刻。林殊长叹一口气,无奈道:“我能有什么办法呢,谁叫她那么蠢,谁叫她……是我……”
她话没说完,整个人闪了出去,一把匕首在易鑫及其其他人都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刺穿了他的心脏。心头血喷在林殊的脸上,她果断地抽出匕首,看着易鑫惊恐地倒在地上。
“谁叫她……是我唯一的——亲人呢。”她将匕首放进袖中,看着死不瞑目的易鑫,道:“易大人下次,废话可不要说太多哦。”
易鑫身后的侍卫们全都愣住了,他们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己的主子就倒在了地上。林殊就是抓住了这个罅隙,拉着我飞出了客栈。我被林殊抱在怀里,她明明身受重伤,却强行催发内力使用轻功。我听见她大口喘气的声音,看着她手背上的鲜血一滴滴滴在我的身上。
“停下……停下……”我慌张地喊她。
“再等等……再远……再远一点。”林殊的上下眼皮睁睁闭闭,飞得也很不稳。再跳到一座楼顶时,我和她都摔了下去。我看见她额头上密密麻麻的细汗,泣不成声。
为什么上天总是不肯放过我们,不能让我们好好的过上生活吗。我想带小殊去见公子,小殊可以认公子做哥哥,小殊没有亲人,以后就会有我和公子两个亲人了。可是为什么这样难,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要阻挠我呢。
“我们快走……他们很快就会反应过来。我的血一直在流,他们顺着我的血会找到我的。”林殊还要强撑着站起身,我将她按下去,道:“你怎么走,再这么下去你会死的!现在去找个大夫,我们先疗伤。”
“可是他们……”
“我来解决!”我道:“他们一时半会也找不到这里。我刚刚就看见前面有家医馆,听我的话小殊……只有你好了……才能更好的保护我啊。”我笑,泪水跟她的血一样,止不住地流。
“好。”她抚上我的面颊,擦干我的眼泪。林小隅,我从没有过如此的幸福,我想……我想我怕是爱上你了。
我和小殊一起到医馆后,大夫将林殊放在床上,看着她的面孔,他竟有些走神。我心想完蛋,这大夫怕是一个老色狼。我提防地看着他,怒声道:“你看什么看。”
大夫搓着他满是老茧的手,奸笑道:“这点小伤,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自然是治得好。只不过还需要姑娘脱衣解带,方便老夫医治。”
他这么一说,我真是想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我抓住他的袖子,说道:“你敢再把你刚刚那话说一遍吗?”这个老大夫看着弱不禁风的我,恐怕是没想那么多,他用力的将我推开。我没有防备,几步踉跄的往后退。
“老头子你真的以为……”我抡起袖子就要将他拉开,林殊及时的挡在我的前面。她说道:“小隅,你且等一等,让我跟他说句话。”
我只好转过身。
他们俩嘀嘀咕咕说了什么,我是没有兴趣听,总之我知道,到最后这个老大夫林殊一点感觉都没有了。这倒是引起了我的好奇,到底她说了什么,这句话让她的绝世容颜都比不上。难道她跟老大夫说他有艾滋病?没天理啊。
老大夫准备动手医治,但在这之前,他向我伸出手。
我一时之间没能理解他的意思。
他只好轻咳几声,然而我还是没有理解他的意思,老大夫涨红着脸,说道:“我答应帮你医治她,你的诊金呢。”
我……
“付了老夫的诊金之后,你还得去抓药,没有要老夫怎么给她上药?”老大夫现在看林殊的眼神完全是在看一个正常的病人。小殊将我拉过一边,小声嘀咕着说:“我们还是先走吧,毕竟我们身上也没有什么钱,再这么跟他耗下去也不是办法。”
我将她的手抓过来。原本白皙干净的手上,全都是被刀剑刮过的伤痕。特别是他的手背上,被一只小箭直接刺穿,鲜血与肉混杂在一起。触目惊心。我摇摇头:“不行不行,女孩子的脸和身体最重要,你若是以后留下什么病根儿,或者这脸上的伤治不好了,我就把你丢在河里喂鱼。”
林殊听我这么一说,爽朗的笑起来,云淡风轻:“这话可是谁说的?”
“女为悦己者容,你没有听说过这句话吗?”
“那你会嫌弃我长得丑吗?”林殊突然问我。
“怎么会,你长的那样好看,我还在想你会不会嫌弃我呢。”我抢着说。
林殊道:“那不就好了,女为悦己者容。我那样好看的话,都只是为了让你看啊。既然我怎么样你都无所谓,相貌这种东西,又有什么重要的。”
“话虽是这么说了。”我我这才反应过来她说这话很不正经,于是我教育她说,“万一你以后嫁了一个既有钱,长得又好看,又有地位的夫君。有一天他问你的脸是怎么回事,结果得出结论是被我害惨了。那我可就是冤大头了。所以现在你必须听我的话,而且你身上的伤又不是只有脸上,万一你落下跟我一样的病根,我可就自责得心都要碎了。”
在下雨天,我的腿会酸痛,这种痛苦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不想她重蹈我的覆辙:“至于钱的事,我会想办法的。”
我看着大夫说:“你现在把药方给我,我出去抓药,然后把要和诊金一起付给你。你要多少诊金。”
“十两。”
“好。”其实我本不用担心林殊会被他怎么样的,毕竟她一挑十的功夫可不是盖的,虽然现在受了点伤,但对付一个老头子还是绰绰有余。我只好又嘱托了几句,走到街上看看能否赚钱。
我能摸了摸身上,又摸了摸我的头发。发上居然连一根簪子也没有。果然是穷到家了。我把手伸进怀里的时候,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我知道那是什么,许久不曾拿出来看过,我也没有在朝思夜想得拿它思念,如今碰触到它。心中人仍一点一点的痛,究竟是……我最爱的人啊。
我走到当铺门口,踌躇半晌,还是走了进去。我先是指着自己身上穿的这件衣服。问他能当多少钱,结果只能当五两银子。五两银子连诊金都不够付啊,我只好将怀中的温玉摸出。老板一见这块温玉,眼睛就发了光。我知道这温玉不凡,但这是公子留给我唯一的东西啊!
“小娃娃,你若把那个东西拿来。我给你当五十两银子。”老板笑盈盈的对我说。
我摇摇头:“对不起,这个东西我不当。”
“一百两,一百两银子。”老板拉住准备离开的我,说道。
“对不起……这是我丈夫留给我唯一的东西,我实在是不想……”
“五百两。”老板说:“小娃娃之所以会来当铺,必定是家里遇到了什么紧急的事吧。这五百两换这块玉,姑娘可以说很值了。这块玉的市场价只有三百,但不得不说,姑娘运气非常好。遇到了我这个爱收集玉的人,我正好缺这一块琉璃温玉。还望姑娘成全我。再者说,姑娘若是不换与我,姑娘的家里人可不会那么走运了。”
“你怎么知道我家里人……”
“来当铺不赌就是家里人出了问题。小娃娃年纪如此小,赌博自是不可能。”老板说道:“有什么东西再重要,比得过一个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