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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3章 福寿双全

    沈灵犀被老祖宗亲自点名,执掌库房的消息,很快就在侯府传开。

    这可是连侯府正头夫人都不曾有过的殊荣,可见这位五姑娘在老祖宗心里的位置,非比寻常。

    阖府上下,见到沈灵犀,越发恭敬。

    崔夫人从松竹院出来,回去整理一番,便带着阖府账册,连同手下的管事妈妈,去了静思院,悉数交给沈灵犀。

    甩手的速度比喝茶的速度都快。

    临走前,崔夫人笑着道:“我也不瞒姑娘,从这账册上,你查不出什么来,最多就只查到喜鹊头上去,也是死无对证罢了。”

    她叹息一声,“只可怜喜鹊那丫头,人看着是挺机灵,就是脑子不好使,白白送了性命。”

    “呸!”喜鹊在旁狠狠啐了她一口,指着她的鼻子骂:“猫哭耗子假慈悲,这府里就属你最虚伪,吃里扒外的蠢妇,难怪良郎从未将你放在心上,连你屋里都不去,该你守活寡!”

    既被沈灵犀猜到是沈二老爷,喜鹊索性也不装了,能在第三个人面前喊出“良郎”二字,对她来说,简直是莫大的显摆和安慰。

    沈灵犀听喜鹊这么说,立时琢磨出点意思来。

    崔夫人说的没错,账册上不会有错,就算有,也是喜鹊这个死无对证之人的错。

    沈灵犀压根也没打算去查账。

    知道崔夫人不会无缘无故说出这话,她索性摆出一副毫无头绪的模样,虚心请教,“不瞒二婶婶,我对账本什么的,一窍也不通,就算这账面上真有什么,我也看不出来。如今老祖宗既安排了差事,二婶婶可否给灵犀指一条明路?”

    “我不过是个侥幸攀嫁给二老爷的孤女,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崔夫人抚了抚自己鬓边的珠花,“不过,早年玄清女冠活着时候,还曾说老祖宗是福寿双全的面相,如今看来,玄清女冠也不似外面说的那般灵验呢。”

    说完这话,她笑着朝沈灵犀告辞,走了出去。

    这一回,喜鹊难得没再说话。

    沈灵犀抬眸看她一眼,心中便有了主意。

    崔夫人离开后,沈灵犀翻看刘四值夜那日的库房记录,见上面确然记录着二老爷沈济,取走了一柄御赐的缂丝松鹤团扇,便将其放到一旁。

    而后,就指使着崔夫人送来的管事妈妈们,把库房重新清点入册一遍。

    看着像是在查案,实则都是些表面上的无用功。

    唯一值得一提的,便是沈灵犀日日开始去老祖宗房里请安、喝茶。

    一来二去,与老祖宗屋里的丫鬟妈妈们,也熟络起来。

    她常年给人做白事的,又是一条龙服务,连纸扎和寿衣都会做,心灵手巧,闺房中的那些个东西,自然都不在话下。

    在老祖宗屋里头,沈灵犀时不时指点一下丫鬟们打丝络,或是给绣娘描写绣样出来,又或是教妈妈们给老祖宗梳个新样式的发髻,化个妆容什么的。

    她自己很避讳,从不亲自动手。虽是隔空指导,却也借机把老祖宗平日里吃的用的,全都暗中查探了一遍。

    崔夫人既提及老祖宗本该是“福寿双全”,那就意味着,老祖宗现如今身上这身病,怕是另有乾坤。

    这一查,果然查出蹊跷来。

    沈灵犀拿起妆台上一个瓷瓶,放在鼻尖嗅了嗅,又在手背上抹了抹。

    “这头油的味道,倒是特别,是桂花香,还加了一些水仙?”她故作好奇地问道。

    眼见着喜鹊的脸上,肉眼可见有了紧张之色,沈灵犀垂下眼帘,掩去眼底的冷意。

    “姑娘鼻子真是灵呢。”老祖宗身边的丫鬟翠鸢夸赞道:“这是上个月初赵妈妈给老祖宗亲手调的头油,听闻是洪武县那边的土方,能袪风气,老祖宗很是喜欢,说有家里的味道。”

    赵妈妈便是刘四的妻子赵阿凤。

    专门给老祖宗梳头的。

    王老夫人听人提起赵阿凤,神色间有几丝唏嘘,“要我说,还是阿凤手艺好,我最喜欢她给我梳头,也不知她什么时候能回来。”

    正说话间,沈灵犀只见喜鹊的眼睛一亮。

    她眼角的余光,随之便瞥到一个清瘦颀长的身影,从外头走了进来。

    那人约莫三十八九岁,长相周正,身姿挺拔,穿一件家常的道袍,虽不似沈济那般看上去魁梧健壮,却也自有一股儒雅气质。

    只是,右脚有些跛足。

    想必这便是二老爷沈良了。

    沈灵犀从刘四那听说过,沈良因为年轻时不慎从马背坠落,伤了腿,从此便断了仕途,空有一身抱负,却只能做个福贵闲人,承欢老祖宗膝下。

    王老夫人对这个小儿子,自是极心疼和信任的。

    沈灵犀眼角的余光紧锁着沈良,笑着接了王老夫人的话:“听慕少卿说,赵妈妈与喜鹊是同乡,又在府中与喜鹊交好,知道喜鹊不少事,他还得多留赵妈妈一些时日,等把案子查清,就放她回来。”

    “沈灵犀,你又在诈人,就没点新鲜的招数?”喜鹊冷笑,“良郎足智多谋,与我情比金坚,才不会上你的当。”

    好个情比金坚。

    沈灵犀便又补了句,“哦,对了,喜鹊家里还有个哥哥,听闻几个月前就上京来了,喜鹊还曾让冯奇暗中接济他不少银子,想必生前会给这哥哥留点什么东西,也未可知。总之也被抓进大理寺去了,倘若喜鹊背后真有幕后指使,很快就能查出来。”

    “什么狗屁哥哥!”喜鹊差点没气晕过去,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良郎知道我无亲无故,你再挑拨离间也是无用!”

    沈灵犀但笑不语。

    她就没见过,不贪赢的赌徒,和不心虚的贼。

    沈良看上去好似确实没受她的话影响,脚步都不曾停顿半拍,目光只在她手里的瓷瓶上扫过,便径直上前,跟老祖宗见了礼。

    “五丫头快来见见你二叔。”王老夫人见到小儿子,眉开眼笑,也顾不上再问喜鹊的事,朝沈灵犀招手,“你二叔这些年在长生观修道,在道法上颇有些造诣,你们叔侄二人,闲来无事,倒可以交流交流道法心得。”

    沈灵犀上前见过礼。

    沈良脸上有意外之色,像是没想到会在老祖宗院子里见到沈灵犀。

    信手从腰间摘下一个沉甸甸的荷包,递到沈灵犀面前,“……刚回京来,也没准备什么见面礼,这些东西给你拿去玩吧。”

    有道是“长者赐,不敢辞。”

    沈灵犀笑着接下,待向老祖宗讨了那瓶头油,告辞到回静思院,打开荷包一看---

    竟是满满一荷包的金锞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