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对完账单,坊间便打了烊,宋澈与沈文君乘车归家。
马车内,宋澈微微掀起窗帘,透过小缝往外打量——坊间不远处的街边,蹲着三五个布衣汉子,看面相皆是游手好闲之人。
若是偶然,宋澈绝不会在意,但这几日来,每每打烊回家,都能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遇到这些人。
从上车开始,你便一直盯着窗外,是在瞧什么?沈文君凑过脑袋,好奇地想要往外瞧。
宋澈赶紧放下了窗帘,再回首,与她打了个照面,二人四目相对,彼此的呼吸清晰可探。
相视片刻,暧昧持续发酵。
沈文君退回了座位,俏脸添了几分羞涩。
夫人,跟你商量个事儿呗。宋澈笑道。
沈文君轻声:且说。
你瞧我,八尺男儿,仪表堂堂,却两袖清风,身无分文,是不是有些不合理呀?宋澈只顾眨着眼睛,含笑问道。
沈文君则眯着眼睛,好一会儿才问道:你想要多少?
宋澈比出一根手指。
一百文?沈文君问。
宋澈摇了摇头。
一两银?沈文君又问。
宋澈还是摇头。
宋澈,你该不会是想要一百两吧?沈文君睁大眼睛。
宋澈摇头道:我要今日总收入的一成利润,算下来应该是五百两。
五百两!沈文君坐不住了,你吃穿不愁,平日零花什么,要这么多银子?
宋澈当然不会告诉她,明日我要去逛青楼,我有个大项目,必须要这笔钱,沈小姐投不投?
沈文君沉默着,凝望着,宋澈眼睛明亮,没有丝毫破绽。
待明日到柜台我再——
吁!
滋!
马车骤然急停,坐于后排的沈文君猛地前倾,一头撞进了宋澈怀里。
宋澈单手扶住杨柳细腰,另手紧紧攀住窗台,突如其来的这么一下子,差点儿没给他撞背过气去。
哎哟,哎哟喂,你怎么驾车的啊,把我的腿被撞断了车外传来一阵痛苦叫唤。
撞人了?
宋澈与沈文君赶紧出门查看,只见一个三十来岁,满脸胡茬的汉子,瘫倒在马车前,捂着小腿哎哟连天,喊得是挺大声,痛苦表情却不是很到位。
阿福,你怎这般不小心?沈文君与车夫责备。
车夫阿福赶忙解释:小姐,我根本就没撞到他,是他自己冲出来倒在地上的。
趴在地上的汉子,撒泼喊道:你少要狡辩,明明是你勒马不及时,哎哟我的腿啊!街坊邻居快来喂,沈家车夫撞了人还狡辩!
看热闹不嫌事多的群众火速便围了上来。
这小姐,您是知道我的,我赶车十来年,从未撞过人,分明是他讹诈咱们!阿福是个憨厚的老实人,见自己被冤枉,委屈得都快哭了。
沈文君见人势多,从袖里摸出一小锭银子,打算大事化小,宋澈却伸手将她制止,夺过了她手里的银子,轻声道:让我来。
随后跳下马车,来到汉子身旁,笑着问道:你的腿,真的是被马车撞断的?
汉子搓着小腿,大言不惭:那还有假!废话少说!今日你们要是不赔我个百八十两,我便去官府报官!
百八十两,这人也太黑了吧?
就是就是,一个癞子,明显讹人嘛!
看热闹归看热闹,群众的眼睛还是雪亮的。
去去去!我的腿断了,便干不了活儿,没活便没钱吃饭,误工费,生活费,汤药费,八百十两要少了哩!沈家是苏州富商,这点儿钱难道都出不起么?
汉子索性便往地上一趟,作一副雷打不动的姿态。
好,你先在这儿等我片刻,我找个郎中来为你治病,若治不好,便陪你一百两汤药费。
宋澈说着,便打算离开,沈文君赶忙下了马车,拉着他低声道:他一口咬定腿断了,即便你请来神医也治不好,到时你真要给他一百两么?
夫人放心,我请来的这位郎中,一定药到病除。
宋澈大步走出人群。
不一会儿,人群外传来吆喝:
劳烦大家让一让,让一让,郎中来啦!
群众纷纷让道,目光循声打量。
见宋澈半拖半就,牵着一只竖耳大狼狗,往人群里走来。
公子,你不是请郎中么?怎牵来了一条狗呀?
郎中便是它呀!我们的狗郎中,专治各种不轨之徒!宋澈蹲在狼狗身旁,撸了撸它的脑壳,大声道:狗郎中啊狗郎中,我花钱为你从肉铺里赎身,让你免遭刀俎之苦,此刻你也帮帮我的忙,将这位病人治好吧?
汪汪!狼狗大叫,似答应了。
宋澈解开狗绳,指着汉子冷冷一笑,轻吐两个字:去吧。
汪汪汪!狼狗撒丫子便冲向汉子。
我的妈呀!汉子吓得屁滚尿流,手脚并用,拔腿便跑。
哈哈哈果然是个讹人的癞子!
沈家公子,可真聪明呀!
群众哈哈大笑,皆不吝啬地冲宋澈竖起大拇指。
我可不是沈家公子,我是沈家的女婿,宋澈解释着,又抱拳冲众人道:我家布行今日开张,就在隔壁街区的云水坊,优惠多多,大家有空来捧场啊!
是听说有家布行开张,还搞什么团购活动呢,团一次能省两百文呢!
是嘛!今日在外忙活儿,都错过了,明日咱们也一起去团些回来!
沈家招了个好女婿啊!
他们说,沈家招了个好女婿,夫人你听见没?宋澈冲沈文君发笑。
沈文君昂首轻哼,也就一般般吧。
上车,回家吃饭。
是夜。
深夜。
沈文君已熟睡。
宋澈从榻上爬起,蹑手蹑脚来到床边,思想挣扎了许久,才轻轻地掀开了被褥。
半纱半透明,紧裹着娇躯,月色下,如玉肌肤若隐若现,如雾里探花,朦胧柔美。
宋澈深吸了一口气,按捺喷张的血脉,心里暗道:原来古代女儿家的内衣是这个样子啊。
他不禁想要往下探索,床上娇妻却抽了抽鼻子,嗯哼了一声,吓得他赶紧退避三舍。
母老虎的性子还没摸透,屁股暂且还碰不得。
他叉腰苦笑,也真是够了,明明是自家媳妇儿,为何还要跟采花大盗似的?
他自取一盏烛台,轻轻推门而出。
宋澈走后不久,沈文君嘴角微微上扬,抓过被褥盖头,许久许久,红着脸出来透气,明眸似秋水,深情又娇羞,暗骂一句:真是个胆小鬼。再次蒙头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