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辽东战局如何糟糕,京师安危都是最重要的,是事关天下的大事儿,稍有不慎,就可能举国震荡。”
魏广德最后的一段话,其实绝对不是胡说八道,而是有事实依据的。
明末为什么会出现君臣离心离德,他觉得当时皇太极指挥八旗兵数次横行京畿是重要原因。
京城周边都保护不了,别说在京朝臣,江南官员也会产生国之将亡的感觉。
所以历朝历代,对京城及周边治安都是高度关注的,就算到了后世,京城百姓也能享受到远超其他地区的生活待遇。
魏广德的话,或许对他和张居正来说,就是轻飘飘的一段话,可是对裕王,对殷士谵来说,无疑就揭开了他们内心深处隐藏的深深的恐惧。
是的,嘉靖二十九年发生的一幕幕,重新浮现在他们脑海中,挥之不去。
蒙古鞑子破墙而入,兵锋直抵通州,距离京城迟尺之遥,当时引发的京师动荡,无数京城周边百姓蜂拥入城。
那时候,北京城可没有后来修建的外城,但是那里的百姓只能舍家弃舍逃到内城来。
当时整个京城街道人满为患,一直到深夜都是闹哄哄的。
而京营不堪用,嘉靖皇帝只能直接点名,任命大臣负责守卫的城门,京城也紧急戒严。
那段时间里,京城人心惶惶,没人知道明天鞑子会不会打进城来。
“确实不能按照杨选的意思做,大军必须留在蓟镇护卫京畿。”
裕王这个时候终于回过神来,大声叫到。
张居正有些惊讶于裕王的失态,直直望过去,只是在他眼里,似乎殷士谵并没有惊讶,只是微微点头。
旋即,张居正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等魏广德等人告辞离开裕王府后,裕王此时还心有余季。
那个时候,不仅民间出现混乱,就连朝堂,内廷也是如此,而那时候的裕王只能躲在母妃宫里,惶惶不可终日。
而现在,他已经是裕王府的主人,在这间屋子里,就好像是一个小朝廷,他能感受到做皇帝的一些感觉。
遇事,和大臣们商议,由他们集思广益找出问题实质,找出解决办法。
和御前会议不同的是,他们在这里做出的决定不会影响到朝堂,但确实让他逐渐明白了所谓治理国家是怎么回事儿
想想当初,高拱在王府里的时候,就经常召集王府属官和他讨论朝政,为他分析其中利弊。
高拱、陈以勤、魏广德、张居正,这些人,都是在这里发表过意见的,而且裕王觉得他们的言论很有真知灼见。
以后,就让他们入阁吧。
遇事,召集他们讨论就好了。
听他们怎么说,最后就按照讨论的结果办。
忽然,裕王感觉,似乎做皇帝也不是很难。
所谓“肩挑日月,背负星辰”并没有想象中困难,其实有一帮忠诚能干的臣子在,还是很简单的。
裕王缓缓起身,在这间屋子里走了一圈,这里就是他的小朝廷,是他和臣子议事的地方。
出了门,向着后院行去,想到降生不久的小小婴孩儿,裕王的心不觉又高兴起来,脚下步伐不觉又加快了几分。
以后,就让魏广德和张居正给自己儿子做老师。
裕王府中人,也就是魏广德和张居正年纪最小,正好合适做儿子的老师,教导他。
张居正才华横溢,就负责太子的习文,魏广德履历战事,就教太子武事。
一文一武,正是相得益彰。
魏广德和张居正等人出了裕王府,并不知道他的未来已经被裕王安排好了,一路出王府的时候还在和张居正小声议论。
他们这会儿议论的,自然还是杨选到底会不会听杨博的话,把蓟镇兵马留在蓟镇驻防。
】
上次二杨之争,杨选就没有听杨博的,虽然杨博按徐阶的意思,扣下了本该拨付给蓟镇的粮草,让他不敢大举发兵辽东。
可这次,似乎杨选就打算以此为理由,推卸一些责任给兵部,也不知道杨博能不能抗住压力。
“徐阁老那里,怕是还得叔大兄好好说说。”
魏广德低声说道,“这次必须得旗帜鲜明站在杨尚书一边,压迫杨选就范。
刚才殿下的反应,叔大兄也看到了。
我相信,西苑那位怕也会如此。
俺答部不侵犯蓟镇也还罢了,可若真被杨尚书说中了,后果难料。”
张居正点点头,答道:“上次的事儿,我听老师说过,当时毕竟只是猜测,他也不好选择支持杨尚书,宫里也没有明显的态度,只是让他们商议着办。
这次不同了,蓟镇大军入辽东,蓟镇兵力必然空虚,这是决计不行的。”
“最怕杨选执拗,不肯听从兵部和内阁的意见,现在的情况和当初不同了。”
魏广德还是有些担忧道,“最怕这时候他已经派兵去了山海关,到时候就算追回,也颇耗费时日,若鞑子乘机南下攻打蓟镇边墙,结果疏为难料。”
而此时的杨选,正如魏广德所说,在总督府里也是度日如年,现在的他急于做出一些成绩,好化解些朝堂的攻讦。
他已经收到消息,六科和都察院的科道言官已经有人开始上奏弹劾他了,而且响应人数众多,相信西苑很快就会被这些弹劾奏疏淹没。
现在的杨选,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就是在鞑子攻打辽东城池的时候,蓟镇大军能够及时抵达战场,击败这些蒙古鞑子,杀死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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