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房文锦情绪失控大爆炸,柳青云的态度和反应时总是“别闹了。”多一个字都不会再给,每次发作完,房文锦便又要找尽借口和理由做自我疗愈。
尽管如此,这个时候柳青云拿出离婚证书时,房文锦依然感觉到心碎和无助。
当着孩子的面,他还真敢。
当着刚刚受挫的孩子的面,他还真敢。
房文锦突然眼前一黑,整个人往前栽倒,晕死了过去。
柳青云和房伊可赶紧叫司机紧急赶往医院。
到了医院没多久,房文锦还在抢救室没出来,得到通知的房东方接到外孙女房伊可的电话,急匆匆地赶到。
问坐在抢救室门口垂头丧气的柳青云怎么回事,柳青云满脸歉意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这张脸,不管怎么看,都是一张关心妻女的好好先生。
“外公——”看见慈祥的外公,连受打击和惊吓房伊可瞬间失控,哭倒在房东方怀里。
“乖,告诉外公,怎么了。”自己女儿的身体,房东方清楚,突然的晕倒一定事出有因。
“外公,爸妈离婚了,妈妈吵得很凶,妈妈气得就晕过去了,妈妈会不会有事。”房伊可吓得脸色苍白。
从小倍受母亲关爱的房伊可看到母亲晕倒,吓得魂飞魄散,一路赶到医院她都吓得瑟瑟发抖,父亲却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关注到她的紧张和无助。
好不容易忍到房东方赶来,房伊可便不可抑地放声痛哭。
23岁的房伊可心性跟孩子差不多,是个脆弱而充满幻想孩子。
“怎么回事。”房东方一手搂着外孙女轻轻地拍着哄着,一边不怒而威地看向柳青云。
“对不起爸,离婚是我和文锦,我们俩共同决定的结果,文锦也是同意的。”柳青云语气中有些谦卑地解释。
之所以选择在房东方这里先斩后奏,柳青云也是明白房东方不像房文锦这么容易应付,再者,柳东方是他的恩师,在教育界也是享有盛名,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尽管房东方退休了,人脉资源依然在。
他能在这个年岁当上帝大的校长,老丈人的功劳功不可没,柳青云心里比谁都清楚。
当下,他既不能说房文锦的不好,也不能承认他自己不对,最安全的方式是只说中庸的话,先让老人家接受这个事实。
“为什么。”房东方烔烔有神的有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柳青云。
这些年断断续续有些老朋友提醒他,让他注意点自己这位乘龙快婿,多关心关心自己的女儿,房东方直笑提醒他的老友多虑。
房东方打从心眼里对柳青云无比的放心,自认从没看错任何人。
没想到,女儿和这位他无比放心的女婿已经走到了离婚的程度。
这些年,他当真是忽略了自己的女儿,看错了柳青云吗。
想当年,柳青云诚志恳切地跪在他面前,恳请他把掌上明珠交给他,他将终其一生爱她护她,惜她如命,终生不离不弃,并视他如父如母般一起共同守护着这个家,房东方信了。
毕竟,柳青云是他最得意的学生之一啊。
如此言辞恳切,他如何能不动容。
这些年,柳青云在他面前确实几十年如一日地敬他,重他,谦卑,务实,勤劳,敬业。
“爸爸,对不起,这些年文锦跟我过得很不开心,没能力让她快乐我感到非常抱歉,也请您成全我们。”过多的解释只会显得他心虚,柳青云知道如何在沟通中避重就轻。
“二十多年前,你跪着求我成全,二十年后,你把我女儿逼进了医院请我成全,好,很好,柳青云,多少老朋友叫我当心你,我都当他们是多心眼,你就这么回报我的,很好。”房东方怒不可遏,气得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猪肝色。
“爸爸……”柳青云渴望摆脱束缚重获自由,但并不想完全跟房东方闹僵,毕竟仕途竞争无处不在,尽管他现在的职位已经到了多少人穷其一生都到不了的位置,柳青云想坐稳当下的同时,若有机会,还想更进一步。???.
他是村里第一个大学生,也是当地镇上第一位考上帝大的人,十里八乡都以他为榜样,到现在,他上过的高中光荣榜还是他做为榜首。
如果有机会再上一步,他肯定是不会放弃。
柳青云正欲出声安抚时,医生出来了。
“医生,我女儿怎么样。”房东方护着房伊可连忙上前。
“老校长,您好,我是文奇,师妹的情况已经稳定,您放心。”带头的医生走到房东方面前,拉下口罩,露出真容。
“文奇,谢谢你,辛苦了。”房东方看清医生的脸后,满脸的感激。
一是听到房文锦没事,心中的大石终于放下,二是毕业多年的学生能一眼便认出他并自报名号,让他不至于叫不出对方的名字感觉到尴尬,三是确实真心感谢他帮助守护住了房文锦的健康,尽管这是他做为医生的职责,房东方也真心感谢。
这是做为一位终女心切的老父最基本的人性情感反应。
“老校长客气,病人正在转送回病房,我带您过去等吧。”文奇出于医生的职业敏感,看出了房东方由于担心过度老迈的身体有些细微的摇晃。
“刚刚辛苦完,你会不会太累。”对于文奇的细心,房东方甚是感激,此时的他确实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但也不想再让柳青云靠近自己,外孙女此时正自顾不暇,根本就感觉不到他也需要帮助,看来不服老不行。
“老校长放心,咱们走吧。”文奇知道老人家要强,加上路程不远,非常善解人意地小心照顾着房东方的自尊心,没有叫护士推轮椅过来,而上前有力地搀扶着他往病房走。
房东方感激地轻轻拍打方奇的手背,再次表达感激之情。
文奇只是和善地朝着他点了点头。
安置好他在病房沙发上坐好,并亲自为老人倒了杯温水,房文锦便被送回到病房,还在晕迷中,不过文奇说了,情况已经稳定,房东方也放心些。
因为还要开处方,字病例,也还有别人病人需要安顿,文奇没有久留,安慰了房东方和房伊可几句后便先行离开。
房东方道谢且心中感慨良多,房奇也是众多寒门学子之一,通过自己不懈的努力有敬业,在医学界也已经是很有名气专家教授。
当年……
文奇走后,房东方转头看着正在一旁站着有些不措的柳青云。
“柳校长,即已办好手续,这里就不便麻烦了,请回吧。”房东方老而不花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柳青云,淡淡地说道。
老一辈的知识分子,并不是浪得虚名,满身傲骨的不在少数,房东方因为妻子早逝是对女儿多有纵容,但是并不表示他是非不分,能轻易接受背判。
房东方这一辈知识分子,大多是一诺千金的老顽固,承诺常常是一辈子的事。
“爸爸,我……请您让我在这个时候陪着您。”这样绝决的房东方,柳青云还是第一次见。
他也没想到房文锦会气得直接晕了过去,这些年不管她怎么闹,也不见身体有什么问题。
房文锦的突然发病,加上房东方此刻表现出来的绝决,让柳青云倍感忐忑,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好像有些不可控的事情正在发生,但是会是什么?多年来精于推算和谋划的柳青云一时也理不出个所以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