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婢女笑意盈盈，虽然陌生，却极亲切，陈圆瞪大了眼仔仔细细观察她一番，这才抓起她的手：“是你塞了金锭才打发了那几个老婆子的，对吗？”
蜀琴点点头，笑着道：“夫人这两三个月可好？”
二人相视笑起来，让陈圆十分舒爽。赵瑟忠心耿耿，性子踏实沉稳，而她妹妹蜀琴却天生笑面如花，自然风流，让人倍生亲近之感。
陈圆知秦领做事心思极为缜密，安插蜀琴这般眼线在崇王府，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她略有些担心：“你回督主府里，崇王府那边怎么办？”
蜀琴笑道：“不妨事，我只说家中老母有病，需得请假一个月。待到赵瑟姐姐伤好了，我再回去也不迟。”
“你去看过赵瑟了？她现在如何？”陈圆赶紧问。
说来，赵瑟跟她在一起那回为了掩饰身份，才没有带随身兵刃，在交锋中受了重伤。
蜀琴点点头：“她好了不少，多少能自己下地走动了。夫人勿担心。”
说着，蜀琴从小橘手中接过茶点篮，吩咐道：“小橘去打点收拾吧，夫人这边交给我。”
赵瑟蜀琴都是督主府里的大丫鬟，小橘虽一百个不情愿，却不敢多说一个字，道一声“是”就掉脸走开。
蜀琴望了一眼小橘背影，这才与陈圆一起进内院。
果然回家感觉就是爽，陈圆回到那个既陌生又熟悉的督主卧房，就其中装饰摆设焕然一新：原本麻色淡青色帐幔全都换成浅橘色，窗纱换成蒙纱烟清色，而督主书桌上的物件归置整齐，一旁小花桌上摆着一个巨硕精美的成窑大花瓶，里面插了红粉紫三色大朵绣球一般的菊花。
她笑道：“这才像个秋天的样子。”
果然是个灵秀姑娘，蜀琴才来两三日，便将家中中规中矩的沉闷摆设换了个全新，让她轻松舒适了不少。比起赵瑟的恪守规矩，她简直太满意蜀琴了。
当初若不是蜀琴解围，她带小银上花轿几乎是不可能，思及这一段，陈圆心里对蜀琴更是充满感激。
蜀琴笑笑：“夫人不必谢我，这些都在督主大人眼皮子底下，那日如果不是奴婢出头，也自然有别人出手帮夫人的。”
没想到辑事厂在崇王府的眼线不止一根，陈圆也是服气。毕竟古代没有什么监控窃听摄像设备，当然是在目标单位里安插越多越好。尤其是像崇王府这般重要人物，秦领肯定是将顶尖的眼线，比如蜀琴，放在他府中。
二人在屋内整理，陈圆坐在花桌旁，就听蜀琴道：“夫人，这包衣裳……怎么有块石头？”
石头？
陈圆放下茶盏，凑上前一看，可不是一块半个巴掌大的黑黝黝的石块么。
她不记得自己带了什么旅游纪念品回来，似乎也不是别人送给她的礼物——难道是小橘那个糊涂鬼不小心将石头打包回来了？这种可能性也不大。
蜀琴将石块放在花桌上：“也不是什么危险物件。先放着吧，说不定回头就能想起来了。”
陈圆随意吃了两口米粥：“我困了，想睡会儿。”
蜀琴点点头，退出去前问：“夫人，督主大人回来晚饭吗？”
陈圆想了想道：“晚上不必等他。”
蜀琴走后，陈圆才真正自己一个人舒服地松弛下来，卧房里不仅有暖绒的锦被与枕头，还有蜀琴笼好的炭盆，房间里弥漫着绣球菊花的清香。
不知不觉中，她渐渐眼皮发沉，阖上眼就再也睁不开了。
睡梦中，她似乎又回到了现代社会，走在一道茫茫无边无际的公路上，忽然一阵浓厚迷雾涌来，转瞬间就失去了方向。
忽然，背后汽车远光灯一闪，身后伸来一只大手，猛然抓住她的肩膀。
陈圆一惊，倏地睁开眼！
“啊！”她双眼迷蒙——什么时候了？
北镇抚司大门坐东朝西，靠近皇宫正门奉天门，毗邻禁军都督府，与辑事厂相去不远。
秦督主到时，平日肃静威严的大门口，早停了好几架宫制马车，一队高矮不等的家将整容立在门外巷中，为首之人面色焦急。
大老远看到乌压压一片辑事厂的校尉番子迎面而来，门口那人眉头略微一松，赶紧迎上前来。
田央见状，侧身与秦领道：“督主大人，敬亲王府的总管王立之——他在这里等谁？”
秦领冷笑一声：“哼，他能等谁，不过是肖邦彦那老狐狸耍威风，不让敬亲王府的家将跟进去罢了。”
家将本就是各大王公贵族、豪门氏族自己豢养的私兵，于公于私保护了主子的安全，也减少了皇家开支，帝王之家对小规模养家将的行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真较真起来，这帮人也不能算是正式编制，肖指挥使不让他们进镇抚司也并无不妥。
田央瞪大了眼：“敬亲王已经到了？”
说话间，王立之已经到了面前，见到秦督主亲自来，也顾不得摆放亲王府大管家的架子了，一拜到底：“秦督主大人，您可算是来了！——我家小主子……亲王殿下他老人家已经进去半个时辰了！”
秦领是个聪明人，大庭广众之下，王立之该说的、能说的都在这几句话里吗，他自然一听就明白。
王大管家一拜到地，只见秦督主青花大马的四条铁蹄在地上得得踩踏，却不见大太监发话，不由脸色一阵僵硬。
他咬着牙道：“论说这事，亲王殿下也不敢奢求督主大人插手。实在是……殿下老来得子，王妃爱重小郡王坏了。小郡王若是多有得罪，望大人大量，看在亲王殿下面子上，高抬贵手一回。”
“高抬贵手？”秦领不阴不阳道，“敬亲王向来刚正不偏，本督敬重老殿下还来不及，哪里敢提什么得罪不得罪？”
顿了顿，他又提点道：“依本督看，该高抬贵手的应该是里面那位吧？”
田央原本就与王立之熟识，连忙下马扶他道：“督主都开口了，王都尉请起来吧。”
王立之这才从大太监马下立起，不得不摇头叹气道：“不瞒大人，我们敬亲王刚刚听这事儿，差点撅过去。王妃娘娘也已经六神无主，非得让王爷过来要人——”
“他宝贝儿子被锦衣卫拿了，下在诏狱里，多一刻便少半分命。”秦领不冷不热道，“哪个老子能眼睁睁看儿子受罪？”
田央点头道：“大人说得是。凭北镇抚司的那些手段，雪甲小郡王的小身子骨恐怕经不起几下磋磨。说不定连打都不用，该说的都说了——难怪敬亲王那般着急！”<a href="http://www.166xs.cc" target="_blank">www.166xs.cc</a>
二人一唱一和说得起劲，一字一句全踩在敬亲王的痛处，王立之脸都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