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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领说不出话来,只恨自己昨晚为什么没弄死这丫头,省得今天早晨动气。
他铁着脸,摆在身上的衣裳有上衣,也有下裳,还有里衣和中衣,乱七八糟也配不成对,只能胡乱找两件顺眼的往身上套一套。
外面静悄悄的,陈圆撇撇嘴。她昨晚睡得好,今天力气极充沛,比斗嘴,大太监真不一定是她的对手。
但陈圆并不恋战,忙着悉悉索索换衣裳,因为今天要出门,选一身利落的短打扮。
吱呀一声,外间的门开了,陈圆习惯性地跟赵瑟打招呼:“早啊!今日要出门一趟,你陪我?”
“本督有事。”低徊通透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吓得陈圆一扭身,紧紧按住衣裳。
“嗤——”原本面目恢复平静的大太监忽然又黑了脸,扫了她一眼,冷冰冰道:“果然。”
说完,秦督主头也不回,抬腿就往外走。
陈圆:“???”这个蛇精病又在抽什么风?
鉴于大太监并没有掐她脖子,陈圆也懒得管他,着急忙慌喊赵瑟过来给她把头发盘好。她今天得接单,无论如何要接到单,不然永远也攒不到银子。
大丫鬟赵瑟见督主大人又黑着脸从卧房里出来,心里暗暗叫苦,赶紧端着水盆往卧房里走,不知今日督主夫人又被掐脖子了吗?
谁知她一进卧房门,就看到陈圆正对着铜镜,手忙脚乱给自己盘发髻,口中还在哼哼奇怪的小曲,完全没有受伤的意思。
赵瑟放下水盆,走近了将陈圆打量一番,这才笑道:“夫人早上好。”
这句问候话还是新夫人教她的,说是以后见她都不用跪拜和“奴婢见过夫人”,只要说“早上好”就行。她不知其意,但是夫人交代的,只要不违反督主的意思,她肯定照着做。
陈圆:“刚刚我以为是你进来了——今天我要出门。”
赵瑟接手帮她一缕一缕将头发梳顺,再拢作一起,熟练地盘成发髻:“哦,难怪呢!夫人定是把督主大人当作奴婢了,大人刚才出去的时候……脸色不好。”
岂止是不好,简直就是气冲冲好不好?
陈圆无所谓道:“我又没说什么。”
不对,不对劲。
大丫鬟也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只好一字一句道:“督主最近……好像经常发火。”奴婢仆人们都加了十二个小心,生怕一不注意就惹火烧身。
赵瑟把问题的症结归结为新夫人,肯定是督主心里对娶新夫人不痛快,才会屡屡失控。
她叹口气。都知道督主是个太监,皇上非得让他娶个夫人,谁能痛快得了?
陈圆在镜子里看赵瑟叹气,一副常怀千岁忧的模样,不由笑道:“呃,他是内分泌失调。”
“哈?”赵瑟听不明白。
陈圆摇头道:“不用管,过几天就好了。走,接客去。”
赵瑟对“接客”二字实在接受无能,又不敢不去,只好道:“奴婢带人在镖局后堂候着吧,免得打扰夫人……接客。”
陈圆想了一想:“行。”
用早餐的时候,管家依然让人引夫人去花厅侧面用餐,陈圆已经见惯不怪了,只大摇大摆坐桌上吃了三个大肉包。
吃罢早餐,她背上短剑,熟门熟路很快出府,马车朝春秋大街上碾去。
如今围观“大太监老婆”的吃瓜群众对她的马车已经审美疲劳,鲜有人再追着马车一路跑一路瞧,她倒是终于找到一点平静的愉快。
朝阳已升,马车轱辘压在青石条马路上,发出熟悉的哒哒声。窗外车水马龙,井然有序,各色人等都被金灿灿的阳光镀了一层金,整个登云城真似黄金铸就的上古仙都一般。
正隔着车窗的竹帘欣赏街景,就听外面赵瑟道:“夫人,前面敬亲王府设了驰禁,咱们的车过不去了。”
陈圆略掀开帘子,果然大车小车马匹都呜呜泱泱堵在路上,两队兵士正在盘查过往行人。
她心头一紧,想起自己身上还背着通缉,顿时有点紧张。
赵瑟上前去转了一圈,回来道:“敬亲王府上二公子雪甲郡王找人,已经把前后两条街都围起来了。”
陈圆心里暗叫不好,虽说那个什么雪甲郡王肯定不是找通缉犯,但是这么封锁街道,阻塞了车马货物通行,恐怕今天她的镖师生意恐怕又要走空。
她当机立断道:“我在这里下车,你们赶车绕一圈,停大镖局后面马厩。”
赵瑟不放心,说什么也要跟着她,陈圆只好让她也提上茶篮,二人从人群里慢慢穿过,绕到小巷子里。
西城棉花胡同附近巷道四通八达,两人转了两条小巷,很快便接近了财神大镖局附近。
谁知刚要拐弯,就被一高一矮两个全身金属甲胄的士兵拦住:“站住!”
陈圆头皮发麻,刚要说话,就见赵瑟不慌不忙从腰上解下一块腰牌:“两位军爷,正乾辑事厂办事,请过目。”
那两个兵士听“正乾辑事厂”几个字,微微一怔,随即拿过腰牌,翻来覆去地看,就是不说话。
赵瑟给陈圆使了个眼色,陈圆把衣裳风帽遮起来,半挡住面孔。
高士兵警觉道:“辑事厂不是阉厂一众吗,怎么会有女人?”
另一矮胖兵道:“这牌子,你们是从哪里弄来的?”
赵瑟冷冷道:“让你们队长过来,好好看看对牌。若是无错,就速放行,别耽误辑事厂的事。”
矮胖士兵高举起手中腰牌:“呦呵,小娘子架子倒是不小!怎么,怕我们盘查,可是心虚?”
赵瑟挡在陈圆面前:“少来这一套。我只说一遍:你们既不认得对牌,就还给本姑娘。”
高士兵见她横眉立目,当下蛮横起来:“哼,辑事厂了不起吗?一帮没棍的太监,带着你们两个没棍的婆娘,能把咱们怎么地?!”
陈圆一把抓住赵瑟:“这两个兵痞,跟他们废话纯属浪费口舌,我们走。”
赵瑟不甘心,指着两个兵士道:“对牌拿来!”
矮胖士兵眼尖,见这丫头长得平平,可她身后那个女子半露出风帽的脸却跟剥了壳的鸡蛋一般白嫩,不由色心大起:“要对牌?来来来——后面那个小娘子,你来爷这里取吧!”m.166xs.cc
说着,他将手中对牌揣在怀中,一脸消遣地斜睨着陈圆赵瑟。
陈圆在上一世遇到过拦路地痞,因为不会武功,当然吃了亏,所以此时她见兵痞调戏,条件反射拉着赵瑟就跑。
谁知这两个兵士嘻嘻哈哈朝陈圆包围过来,一人一头,将她们堵在巷道中央。
这一招叫“胡同赶猪”,不需要任何技巧,只凭蛮力,专门堵反抗能力弱的老弱妇孺。
陈圆气得大嚷:“敬亲王府就如此霸道吗?还有没有——”
话还没说完,胖兵已伸着肥厚手掌朝陈圆胸口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