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德元年,初秋。大慧国都登云城,城东某座府院。
东城一座精美奢华的府院,秋云薄淡,阳光明媚,洒落在整座府苑角角落落,映得院落回廊纤尘不染。
唯一与寻常富贵人家府邸不同的是,紧闭的镶铜大门外没有任何牌匾。门口站着两列全副甲胄的侍卫腰悬雁翎宝刀,在金色阳光下闪着凶煞威武的寒光。
附近周围别说小商小贩,就连一个行人的影子也瞧不见。离着二里地,远远瞧见这边府院金灿琉璃瓦的反光,即便是逛街哭闹索要糖果的孩童,也会被母亲惊慌失措地捂住了口,半拖半抱急匆匆绕远道离开,简直跟白日撞了鬼打墙似的。
院内一派冷酷诡异的病态洁净,几乎没有闲杂仆役走动,更没有娇俏美丽的官家婢女的倩影,连飞鸟都不肯在树枝上停歇。
仔细听去,却有极其凄惨的哀嚎从某个深藏不露的角落压抑地传出。
“啊!!呵——奸王为虐,当死!秦贼阉狗,奸王鹰犬,老子要杀了你们!——啊!!”
“你们有种杀了我,杀了我!啊——”
凄厉的嚎哭怒骂从地底某处隐约沉闷传来,令人格外毛骨悚然。
不多久,有几个面色阴郁的人从七拐八弯的地下牢房中出来,一边掸袖子,一边啐唾沫,骂骂咧咧前后簇拥走上近前。
一人膀大腰圆,啐了口唾沫在手掌中,努力擦掉身上干结的血渍,怒骂:“晦气!这坑货倒是骨头硬——”
另一人道:“今日已是最后时限,无论如何也要让他们开口!”
其余几人着急:“九王爷府上这么大的案子,幕后主使定然不简单。刺客服毒的服毒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人恐怕也没一日可活了——再审不出来……”
一个身材短小的人赶紧跟上:“已经让老药头下去了。哪怕吊住最后一口气,也要吊到他们招供为止!”
走在最后的那人额间一点白发,身宽体壮,走起路来敦敦实实,看上去比其他几个人年纪长些。
白头翁男子不慌不忙,半笑不笑对众人道:“人犯缉拿归案,诸位兄弟辛苦了!放心,督主定有安排。走着瞧吧!”
这人一开口提到“督主”二字,众人似是吃了定心丸,都出言附和,很快各自散去。
【地牢内】
一墙之隔的地牢内,半埋在地下的牢房和走廊里几乎没有光线。
步阶而下,里面一条二三尺宽的通道直通到底,又延伸出不少分岔,两旁各有无数小牢笼,里面大大小小高矮胖瘦各不相同地趴着卧着立着挂着形形色色的囚犯,高低呻吟胡言乱语此起彼伏,在幽幽如鬼火的豆大灯烛下显得更是阴森恐怖。
在哀嚎最盛的一个角落里,有一个不起眼的小岔道,错落着两三间带门的牢房。囚犯在一片漆黑中能听到对面审讯的声音,却彼此见不到面。
这是重案犯特殊待遇。
巴掌大小的牢房地上躺着一个女子。
确切说,是个面目苍白似鬼、嘴角带着黑血的年轻女子。
老药头刚刚收回给女子把脉的手,拍拍衣裳站起身。他跟着狱吏后面,撇着嘴摇头晃脑走开:“唔,没用了,早没气了。白搭……下一个吧……”
二人离开,带走了牢房最后一丝光线。
女子的身体全然隐没在黑暗中的那一刻,忽然抽搐了一下。
“呵——”
地上僵躺的女子长长深吸一口气,猛然睁开双眼,乌黑而清澈的眼珠茫然地瞪着破窄牢房的天花板。
牢门依然紧闭,只有门顶饭碗大小的一个小通风口折射进来一点远处的豆大灯光。
她愣愣地瞪着眼前天花板好半天,昏暗至极的光线让她几乎以为自己瞎了。
“妈妈咪呀!”女子捂着脑袋哼了一声,心里疑惑:“咦,我这是瞎了吗?不仅瞎了,怎么还浑身都疼……”
口中发苦,浑身上下每一块骨头又酸又疼,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她只好睁眼瞎瞪着眼。
不,不对。
周围霉臭味夹杂着血腥和腐臭的肉体的味道,混合着排泄物的恶心气味,浓重到了极点,像是黏稠的鼻涕挂在身上。
半晌之后,女子终于神志清醒,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好像很是不妙。
这里到底是哪里?
她努力眨巴了一下眼睛,虽然还是看不清细节,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她绝对不是在自己清凉舒适的小书房里,更没有空调wifi和西瓜……
她下意识拼命用手到处乱摸。
我的手机呢?
作为一名当代社会的业余非著名小说写手,陈圆同学在周边摸了一圈没摸到手机之后,彻底慌了。
脑洞敞开的她马上想到了一个不太可能的可能:不出意外的话,她出意外了!
对于醒来以前的最后记忆,她只知道自己又打游戏又跟朋友约了剧本杀,回来以后赶进度又熬夜写稿,喝了三大杯超大杯的咖啡,但最后还是成功地睡着了。
醒来她就在这么一个黑洞洞又恐怖的地方了。
下一秒,她努力抬起自己的手摸了摸脸,大吃一惊:她超美的短发此刻变得又长又直,而且还胡乱盘在头上做了个不知道什么发型的古怪发型。关键是,关键是!她她她的脸变圆了,好像腿也变短了!
作为一名扑街小白文作者,陈圆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我好像穿越了。
穿越了……
虽然但是,我在这个黑乎乎的地方干什么?
按照她多年阅网文无数的经验来看,穿越以后继承原身主人的记忆算是标配,然后剧情应该是再将原身光辉而伟大的事业发展起来,或者干脆根据身上携带的系统指令,一步一步升级发达,种田也好科举也罢,做生意搞发明,总归最后昂首阔步走向新辉煌——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为什么我要在这里躺着?
她一咬牙忍着浑身酸痛翻起身来,拼命拍打眼前遮住一切光线的木头门:“来、来人啊!有没有人在啊?!放我出去——”
在她自己看来撕心裂肺的呼喊和惊天动地的动作,实际传出来的却是几声低微沙哑的哼唧、还有几下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拍门声。
外面的守卫狱卒训练有素,一听到这间小屋的动静,很快就有匆乱的脚步跑过来。
陈圆还没舒一口气,外面狱卒就“砰”一脚踹在门板上。
破门板猛然朝内弹了进来,狠狠砸在她太阳穴上。
“啊——!!”
很好,非著名网络写手陈圆同学又不负众望地晕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陈圆似乎感到有人拎了她的手腕按了按。
她努力想睁开眼看清楚,可眼前所有人只是昏黄光线下模糊不清的影子,讲话声轻微而含糊。
很快,她便彻底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陈圆一个激灵又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身上脸上全是水,冰凉彻底,巴掌大的牢房里寒气逼人。
陈圆打了个寒颤,彻底苏醒。
浑身是水,可她喉咙里却干得冒火,千百把小刀正挠刮她的声带:“你们是谁?我在哪——”
泼她冷水的那个人尖声冷笑一声,一脚踹在她腿上:“你个贱婢!今日不察,让你钻了空子!不过老天有眼,让你这贱婢又活过来了!服毒?啧啧,没死成,感觉怎么样啊?”
陈圆被踹得翻了半圈,大腿剧痛,心中也咯噔一下。
这踏马遇上什么事了?原身是自杀了吗?
她:“.…..”<a href="http://www.166xs.cc" target="_blank">www.166xs.cc</a>
怎么就这么寸,非得穿到一个离死不远的女囚身上来吗??
她舔了舔嘴角,果然唇边血腥而发苦——
所以,原身是服毒自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