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待徐米露的十三娘跟十八娘都生的机灵伶俐,一个温温柔柔像是朵小白花,一个眉宇间颇有几分英气,是两种不同类型的美人。
“徐娘子,这是阿翁昨日叫我们照着单子采买的食材,你瞧瞧可有错漏?”
十三娘温柔一笑,递上了食材清单,一一给徐米露清点:
“为了明日的婚宴,这长安百姓养的鸡可都叫我们买光了——肥鸡肥鸭若干,前日山里的黑熊也送了三头活鹿来,现在就在后院养着,前头那一片的蛇郎君也送了活鱼白百条在池子里。
四叔前几日又买了两三头大肥猪,又有嫩藕,水芹菜,野葱野蒜,蒌蒿,嫩笋,蘑菇、香蕈、笋芽、木耳、黄花菜、石花菜、紫菜、蔓箐、芋头、萝菔、山药、黄精,还有鸡子若干——想来是尽够了的。
徐米露稍微盘点了一下,就初初定了菜单:
“鸳鸯彩蛋,如意鸡卷,蜜汁烤鹿肉,五香肥鸡,一品白斩鸡,红烧鸭子,糖醋鲤鱼,芋头烧鱼头,黄酒焖烧炖肘子,梅菜扣肉,绝味烧肥肠,萝箙炖羊肉,蒜香羊蹄,素菜简单些,拔丝山药拼芋头,凉拌木耳黄花菜,桂花糖藕,清炒蘑菇,各色时蔬拼盘,五福临门蔬菜卷,汤嘛,就来个甜甜蜜蜜银耳汤,你看如何?”
一连串的菜名听得两个狐女两眼冒金星,差点馋到绷不住原型。
先不说这些菜名听都没听过,只听这吉祥的寓意就知道一定是费了心思准备的。
“徐娘子好妙的心思,都说徐娘子善庖厨,于厨艺上格外擅长,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十八娘用袖子遮着脸,隐隐咽了咽口水:
“好长的菜单,只怕从今晚就要准备起来了,徐娘子只管吩咐,我姐妹众多,定能做的齐齐整整。”
徐米露点了点头,却没开始动手,反而笑着道:
“这不急,我心里有数,明日黄昏开宴,送十一娘出门,那就还来得及——听闻山间多野果,你这里可有什么新鲜果子吃么,不瞒你说,我方才瞧见院子里的桃,可有些馋了。”
“哎吆,都怪我,竟然忘了这一处,该打!”
十八娘莲步轻移,引着徐米露跟墨玄出了厨房,到了院中亭子坐下,十三娘又端了茶水点心上前:
“都怪我姐妹二人,竟然忘了请徐娘子先吃茶,实在是该打的很,娘子尝尝我们山里的野茶,虽然没有城里的茶香,但也别有一番意趣。”
说着她又唤来一群不到膝盖高的狐狸崽子。
这些小妖精一个个奇形怪状,还不能化成人形,浑身上下就穿着树叶子做成的衣服,没一会儿这群狐狸崽子就抱了好些野果子过来,说话也是细声细气的:
“贵客用果子……”
“贵客用果子……”
徐米露看得稀奇,从袖口里摸出来一颗圆滚滚的麦穗鸡蛋果喂给其中一个小狐狸。
那狐狸崽子得了有灵气的鸡蛋,高兴的在地上打起了滚,半晌才恋恋不舍地吞了进去,几个小的顿时闹作一团。
“还闹什么,快下去。”
十八娘冷着脸骂了一句,一群小狐狸才跑远了。
“徐娘子,这些都是山里采下来的果子,先用一些吧,我叫几个妹妹下厨,做些膳食送过来。”
十三娘招呼道。
桌上堆满了野果,枇杷黄澄澄,皮薄肉厚,甘甜多汁,杏子绵软,咬一口蜜一样的甜,野猕猴桃不过鸡蛋大小,却也是酸甜可口,又有鲜板栗,生吃带着一股奶味,野梨子就只有拇指头那么大,熟透了一吃却是满口生香。
徐米露最喜欢其中一种野果,长着紫色的外皮,里头却是像香蕉一样的果,吃起来清甜可口,冰冰凉凉,倒是有点像地球上的“八月炸”,只是这果子没有那么多的籽。
墨玄不爱吃素,早就跑到山里寻野味去了,徐米露也不管他,他本来就是龙,屯吃些没有开灵智的普通野兽也是正常,左右他要是吃了人,孙悟空肯定能看出来。
“这果子唤作吉祥果儿,只长在竹林里头,我们狐族大都爱吃呢!”
十三娘望着徐米露,慢慢咽了一口口水,脸都红了一大片,满眼的渴望:
“徐娘子……方才那鸡子,你可还有么?”
再看十八娘,也是一样的殷勤,羞得满面通红。
徐米露反应过来,麦穗鸡蛋果对于喜欢吃鸡蛋的狐狸来说,就是充满灵气的美食,难怪两只小狐狸会这般模样。
“有,送你一个。”
徐米露又变戏法一样摸出来两只鸡蛋放在两人面前,两姐妹都是一喜。
十三娘拿着鸡蛋,动作十分灵巧,举着蛋在桌子上轻轻一磕,脖子往前一伸,狐狸脸就冒了出来,尖下巴一动,那生鸡蛋就落进了她的喉咙里。
“果真是带有灵气的鸡子。”
十八娘一口吞下鸡蛋,似乎是不好意思地遮着脸:
“让徐娘子见笑了,素日里我等吃的都是凡食,见了这鸡子才有些失态。”
徐米露心中一动:“若有这样的鸡子出售,你们狐族可愿意买么?”
“自然是愿意的,徐娘子也瞧见了,如今修炼难,灵气不足,我狐族小辈有些修炼的慢,连正常化形都做不到,若是有了这样的食材,修炼不说一日千里,但细水长流,总是对我们有好处的。”
十三娘擦了擦嘴角,一双眼珠转了转:“莫非徐小娘子有这门路?”
“我只是问问,好了,我吃好了,今夜我住何处?先领我去瞧瞧吧。”
徐米露只是笑了笑,却不回答,转而岔开了话题。
……
……
……
……
第二日一大早,徐米露就隔着庭院见到了新郎跟新娘,原本按照大唐成亲的风俗,新郎官洞房前是不能见到新娘的,但似乎胡老丈不在意这些,带着化成人形的狐子狐孙把前来迎亲的人马接进了院子。
徐米露看得分明,那些抬轿子的家丁仆从,身上没有半点妖气,分明就是凡人。
新郎官一身红衣,气宇轩昂,自是英俊不凡,随行的两名男子也都是风姿不俗,看着也是凡人。
徐米露顿时同十三娘问出了她心里的疑惑:
“我见胡老丈如此急切,又听我家小二说狐族向来没有请人帮厨的道理,可是府上出了什么难事?”
她说的隐晦,十三娘与十八娘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起来。
十三娘捂着脸娇娇道:
“却原来是误会了,徐娘子有所不知,我家十一姐嫁的却不是同族,是那唐王帐下金吾卫卢文山,卢家大郎,是个凡人郎君呢!”
“狐族嫁与凡人为妻?”
一边的墨玄顿时来了兴趣:
“难不成你家竟然是骗婚么?人族不是一向对我妖族避如蛇蝎,那唐王的金吾卫将军,怎么会娶狐族女子为妻?你家老翁居然敢明着在长安脚下害人不成?”
“什么骗婚呀!”
十三娘娇气地皱了皱鼻子:
“十一娘与那卢小将军情投意合,我家阿翁算了,他俩有宿世的姻缘,这辈子合该有一场缘分哩!那卢小将军也晓得十一娘是妖,禀明了家中父母,说好了在我狐族送女出嫁,他们卢家八抬大轿迎十一娘进门,怎得就成了骗婚!”
徐米露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卢氏?那该是世家子了。”
志得意满的少年将军,又是世家子,先不说人妖有别,关键是他家父母竟然肯接受十一娘的身份,这一点就有些奇怪。
况且今日虽然只是狐族嫁女,但卢文山家里长辈亲眷都没有来,只来了三两好友,这件事怎么看怎么都觉得透着几分古怪。
但跟她却没什么干系,那十一娘也是娇媚佳人,与卢文山郎才女貌,说不定两个人是真爱呢。
她今天的任务就是把婚宴酒席做好,这才是正事。
徐米露罩上围裙,把藏在袖子里的火精放进灶台,拿出随身携带的银色菜刀,中气十足:
“好了,开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