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206 畸形的感情

    平康里。

    司杨廷坐在缀锦楼的大厅里,手中拿着一壶好酒,对着自己的口倒下去。

    他一只脚踩在正中央的桌子上,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周围,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人和醉酒的男人们包围着他,但谁都不敢上前。

    他的另一只手里,黏着一朵白色的牡丹。

    他在等人。

    他的唇角微微上扬,露出阳光灿烂的笑容,看上去与平日截然不同。

    陈妈妈!还不上酒?!司杨廷微醺,对着身后大喊。

    众人的背后,陈霓裳拿着两壶酒上来,脸上虽然笑着,但却显得冰冷。

    十年来,陈霓裳变化不少,但她却是风韵犹存,比十年前保护着江祭臣的时候,更显得成熟有韵味。

    陈霓裳将酒放在司杨廷的身边,却并未离开。

    司杨廷一边唇角上扬,冷冷得看着陈霓裳:怎的?陈妈妈是舍不得我?

    陈霓裳笑笑:司公子说笑了,我不过是想着,上了谁的身子不好,非要上了这孩子的身,好好的上古神兽,非要将自己搞得像是个阿猫阿狗一样的小鬼,那般难缠,给人惹了麻烦去。

    对面的司杨廷眼神一冷,一把抓住陈霓裳的衣领,令陈霓裳正对着自己,并仰视着自己。

    陈霓裳毕竟是跟了曼珠这么久的人,哪里会怕了眼前这氛围。

    她轻轻的将手覆在司杨廷的手背上,慢慢地将那只扯着自己衣领的手推开:白上仙,好赖不济,也是个神仙,就不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丢人现眼了,您觉得呢?

    司杨廷突然笑出声来:陈妈妈倒是好眼力。

    陈霓裳抿嘴一笑:白上仙说笑了,老身凡夫俗子,只是怕坏了白上仙的名声。您看,凡界可是一直供奉着您呢,你知道,我们家姑娘的本事,若是姑娘对外小小得派人透露一些白上仙真正的作为和需求的话不知道凡人还会不会继续为您供奉香火,到时候陈霓裳的笑声更大一些,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到时候怕是回不去了。

    司杨廷从桌上一跃而起,跳下来:我不跟看门狗说话,我在等你家主人。

    陈霓裳却不生气:等姑娘,不如上楼去坐?

    你怕了?司杨廷笑着,眨巴着好看的眼睛,怕我捅破了你们缀锦楼背后真正的目的?

    陈霓裳摇头:白上仙,您自己的目的不是也已经达到了吗?何必如此揪着不放?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司杨廷上前两步。

    陈霓裳掩嘴而笑:白上仙,还请楼上坐,我给您再上两壶好酒,若是您还要继续在这里,怕是只会给自己惹了祸事,毕竟您知道的,您现在这身子的主人,可是朝廷命官家的公子,一旦被人认出来

    司杨廷其实并不在乎,但还是二话不说,抬脚朝着楼上走去。

    楼下的众人看着司杨廷离开,这才慢慢散开。

    仍是有人认出了司杨廷,小声说道:那不是礼部尚书司大人家的二公子吗?

    另一个说道:何止啊,这位才是正牌公子,另一个叫江祭臣的,听说是司大人十年前收养的小乞丐。

    司杨廷突然站定在原地,眼神交错着。

    因为他听到了江祭臣的名字。

    他的意识开始挣扎起来。

    陈霓裳看在眼里,神色冷静:白上仙?可还好?

    司杨廷猛地抬眼,看在他眼里的是满眼的灯红酒绿,是他从来都不曾来过的地方,他觉得头晕的厉害,从小到大,他还没有好好喝过酒,父亲一直劝诫他不能喝酒,会误了事,但现在的感觉

    白上仙?陈霓裳含着笑意,再叫一声。

    司杨廷低下头去,再抬头的时候,唇角带着笑意,已经恢复称白泽的灵魂。

    走廊最深处。

    旁处都有红色的烛火灯笼照耀着,唯独那里,门口的烛火并没有被点亮。

    请。陈霓裳为司杨廷指路,不管司杨廷是否跟上来,她似乎都没有准备等待的意思。

    司杨廷偏头看向阁楼下方的众人。

    莺莺燕燕之间,环肥燕瘦,那些身着锦衣的男人们,就像是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又将那些花枝招展的女人们拥入怀中。

    司杨廷的喉结上下滑动着,干渴,饥饿

    深处的房间,门已经被打开。

    陈霓裳回头看向司杨廷的方向,躬身道:白上仙,请进。

    司杨廷没有回答,大踏步得走过去。

    踏进门的瞬间,映入眼帘的,竟是附身在铁匠女阿沐身上的白羽。

    阿沐被捆绑着,挣扎着,喉咙里发出老虎般的嘶嘶声。

    而在背后的床上。

    云檀闭着眼睛,躺着一动不动,他的脸色苍白,干净的衣衫早就被污血沾染。

    哥!救我!阿沐看到司杨廷的瞬间,挣扎着想要冲过来,但奈何她微微一动,困住她的那根红色的绳子却更加紧了紧。

    司杨廷眼神一收:曼珠,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阿沐的身后,深红色宛若血色的屏风背后。

    曼珠慢慢地走了出来,赤足,脚踝处的铃铛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司杨廷冷哼一声:曼珠,你就不怕我血洗你这缀锦楼?!竟然敢抓了我妹妹?

    曼珠慢慢地抬起头来,看着司杨廷的眼神令人不寒而栗。

    白泽,我等你很久了。

    司杨廷眉心的金色再次一闪而过,他唇角笑容好看得让人如沐春风,与对面的曼珠截然不同。

    不知何时,陈霓裳早已悄然离去。

    原来,陈霓裳早就知道曼珠已经带着白羽和云檀回来,便引了白泽上楼,以免扰了楼下众人的兴致。

    白泽的神色看上去,似乎一点都不在乎眼前这个妹妹的生死。

    他笑着靠近曼珠:怎么?小小花妖,还想跟我动手不成?

    曼珠冷笑:白泽!你用小人手段,就算赢了又能如何?你明知道云檀对你妹妹的心,却故意利用白羽,引了云檀出现,再利用付凌天,借机想要杀了我们?

    白泽轻言轻语:对我来说,你们不过是我修行路上的灵力罢了。

    那你妹妹呢?曼珠轻笑,若不是云檀用自己的命救下白羽的话,现在白羽也已经被天石灼烧,只剩下一颗灵珠了!

    白羽突然意识到什么,刚刚还在挣扎的身体顿时停了下来:哥

    白泽不看白羽:曼珠,你应该感谢我才对,若不是我的话,你哪里会有机会触碰到沙华的身体?上天给你的惩罚,你却私自从地府跑出来与他相见,你以为

    曼珠动怒:我的事不需要你来操心!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从那个鲛人开始作乱起,我就一直在盯着你。跟着江祭臣,你到底想做什么!

    白羽听出事情不对劲,她仰头望着白泽:哥,你不是说,我们这次来,是为了提升修为吗?与那个江祭臣又有什么关系?

    白泽眼角一跳,脸上好看的笑容渐渐消失。

    白羽转头看一眼身后不省人事的云檀:云檀?你早就打算要杀了云檀吗?不惜以我为代价?

    白泽仍然不说话。

    白羽红了眼睛。

    曼珠冷笑一声:你不说?那我来帮你说,以你的能力,根本就找不到云檀,于是,你想要接住江祭臣的身份去逼迫云檀现身,因为你知道,云檀一直守在江祭臣的身边,对不对?

    白羽不敢相信得望着白泽。

    曼珠继续说道:你利用了鲛人案里的那个男人,那个叫李宽的男人,一次又一次得将江祭臣推入危险的深渊,你甚至主动将江祭臣推到鲛人的面前,并借机激起鲛人的愤怒,你想要让鲛人对江祭臣下死手,你以为,只要江祭臣快死的话,云檀势必会出现,于是,你就可以利用你手里早就准备好的天石去对付云檀。

    白羽不相信得摇着头:不,不是这样的

    白泽的眼神越来越冷。

    曼珠继续说道:从头到尾,你的目标根本就不是江祭臣,但你却做出了想要江祭臣死的假象,因为你知道,在长安城里,能控制得住云檀出现的人,只有江祭臣,对不对!

    白泽仍然没有说话,他脸上,渐渐扬起令人摸不透的笑容。

    白羽不严相信,她用力摇头:哥,你告诉她,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对不对,你跟云檀之间能有什么纠葛呢?云檀,不过是一个为了自己活着,不惜利用我的狐狸,不过是一之狡猾的狐狸罢了,你又何必要

    曼珠冷冷得打断白羽的话:白羽,你被白泽骗了,云檀从来不曾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即使你离开他,他也没有只言半语的解释,是因为,他爱你,不想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白羽声音尖锐:你胡说!

    曼珠不再说话,而是转眼看向身旁一直没有说话的白泽。

    白泽望着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云檀,看着云檀背后的断尾,满意得笑笑:他死了吗?

    白羽的心瞬间跌入谷底:哥,你在承认吗?为什么要承认?你为什么要承认?!

    曼珠抬手,白羽身上的绳子断裂开来。

    白羽冲向白泽:哥!你说话啊!白羽伸手摇着白泽的胳膊,泪水纵横。

    白泽用力甩手,便将白羽甩开。

    哥白羽声音很小。

    白泽看着白羽:我讨厌你,从小就讨厌你!

    哥白羽泪水滚落。

    白泽从司杨廷的身体里走出来。

    司杨廷重重得倒在地上,紧闭着眼睛。

    曼珠见状,似乎送了一口气,但仍然没有上前去看司杨廷,现在,还不是时候。

    白羽也从阿沐的身体里走出来,阿沐瘫倒在地上,精气神都虚弱到不堪一击。

    这是多么好看的一对兄妹啊,阳光,纯洁,却靠吸食凡人的欲而生。

    白泽抬手,轻轻抚摸着白羽的脸:可是,从小到大,我最讨厌的事,却是你叫我哥,因为,我根本就不是你哥,我也不愿意做你哥!

    哥白羽后退半步。

    白泽继续说道:千年来,我努力着,想要在所有人面前表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但我最在意的,只有你的想法和你的心思,自从我被你从灵山捡回去的那天,我看到你单纯的笑容,你说,我们是同类,从此,我们便要永远生活在一起,我信了,我真的信了,可是你,却为了一只狐狸要离开!我恨,我开始憎恨欲念!我觉得,你所有的想法都是因为欲念残生,我不明白,我们是同类,那狐狸有什么好?为什么他一出现,你连笑容都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

    哥白羽默默得向后退去,所以,你想要杀了云檀,甚至,包括我?

    白泽脸上的笑容变得哀伤:如果云檀像我这般爱你的话,他一定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白羽摇着头,想要远离白泽:千年前那次,也是你设的局?

    白泽抬眼,看着白羽。

    白羽继续说道:千年前,我差点死在大火里那次,也是你设的局?你跟我说,是云檀,是他你说,九尾狐有九颗心,所以,不能对九尾动心,你说,云檀想要除掉我,你说我必须忘记他,才能活命,你说

    白泽怒喝:白羽!千年来,我的努力难道你就无法看在眼里吗?我从一个没人要的濒死神兽,令我们白泽一族一跃成为受人敬仰的神兽,难道你就看不到我为你做的一切吗?

    白羽笑出声来:那些,你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你自己,你一直在吸食凡人的欲,其实,身体里最充满着欲的人,就是你自己!

    白泽动怒,他的手中,一只晶莹剔透的水晶蓝色剑悄然出现:谁也别想阻止我做我想做的一切!

    白泽手中的水晶剑被举起,他的剑头直指白羽: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一声冰冷的金属之音,清脆而好听。

    就在白泽的水晶剑刺向白羽眉心的瞬间,一双白皙而修长的手伸过来,紧紧地抓住了白泽的剑头位置。

    有我在,谁也别想伤害她!

    白羽慢慢得回头,见早已伤痕累累的云檀不知何时,已经立在她的深厚,眼神冰冷得盯着白泽。

    云檀的手掌,血水一滴一滴的滚落。

    而他的身后,只剩下一条张开的尾巴,那尾巴上,还聚满了伤痕与血色。

    云檀对不起白羽看着云檀。

    但云檀,却再也没有看白羽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