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站着一个目瞪口呆的小内侍,捧着衣服浑身哆嗦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滚!”
朱见深低喝了一句,看向被自己压着的方元芷。
“元芷……”
他刚说了两个字,方元芷就一个翻身,把他又压在了下面,又腾出一只手要揍他。
朱见深只得腾出手来格挡。
他也有些身手,只是比方元芷差了很多,两个人你来我往,朱见深挨了不少拳头,方元芷反而只是挨了几下。
覃吉在门外远远喊着:“皇上,该上早朝了!”
方元芷这才住了手。
两人都头发散乱,可朱见深一边的脸肿了起来。
朱见深摸了摸火辣辣的脸,瞪着方元芷骂道:“你这个泼妇!朕只是想留你在这歇着,自己去上早朝,你怎么就动上手了?!”
方元芷有些心虚,却反驳道:“有话就说,拉拉扯扯做什么?!你敢说自己没有坏心思?!”
亲自己的脸,那可是真真切切的!
朱见深也有点儿心虚。
梦里,可比这会儿放肆多了。
他爬了起来去镜子前照了照,说道:“这脸还真被打肿了!”
方元芷忍住笑。
谁让你昨晚喝酒的时候不停说脸被打肿了?
朱见深瞥了她一眼:“你是大夫,还不快想办法怎么消肿?要朕肿着脸去上朝?”
方元芷装模作样地看了看,清了清嗓子对覃吉说:“用帕子包着冰敷一下,可能有效果……”
覃吉连忙去安排。
朱见深活动了一下胳膊,发出“嘶”的一声,似乎哪里受伤了。
他有些气恼地说道:
“给朕检查一下,还有哪受伤?”
方元芷上前简单摸了摸,指了几个地方。都是她揍的,当然知道伤在了哪里。
两人挨得比较近,眼神交汇时又赶紧避开。
覃吉在一旁急得团团转。
皇上这早膳、更衣都还没来得及,脸也肿着,如何上早朝?
朱见深面上带着气,敷了一会儿冰就不敷了,改用湿帕子敷。
方元芷一脸无奈地站在一旁。
等捱到了必须出发的时候,朱见深慢悠悠说道:“今天去不了早朝了,去跟内阁说一声吧!”
覃吉为难,也只得领命而去。
敷了一阵,又抹了药,脸上肿痛的感觉轻了许多。
朱见深坐在了炕边,看看在一旁略有歉疚又沉默的方元芷,只是让她坐了,却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从小到大,这样揍他的只有元芷一人。
不知为何,他却对她念念不忘,一腔情意无法表达。
上次在刘永诚家,太医的话让他倍感受伤。
纵然他心理隐隐感到元芷和徐淳的关系不一般,可被人赤裸裸捅了出来,他还是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
消化了一个来月,他还是决定破釜沉舟,给他们赐婚。
若是方元芷和徐淳真的情深意重能结成夫妻,他也就解了心结。
若是他们在自己的支持下都无法结成夫妻,元芷必定彻底死心,自己反而有了机会。
朱见深瞥了一眼静静坐着的方元芷,想到昨夜的绮梦,又有些脸红心跳。
梦里,元芷给自己喂醒酒汤,喂着喂着,两个就亲到了一起,罗帐轻摇,被翻红浪,卷起千堆雪……
情到浓处,他甚至恬不知耻地问她:“我和徐淳,哪个强些?”
他不记得梦里的元芷怎么回复的,只记得她双颊泛红,水汪汪的大眼睛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情难自禁地喊:“表哥……表哥……”
醒来后看到倚着小炕桌打盹的元芷,他着实惭愧。
元芷从来没有勾引过他。
可自从她进了宫,自己一年多以来被压抑的感情终于找到了突破口,在梦里肆无忌惮地表达倾诉。
他强撑着精神去洗了个澡,把梦里荒唐的痕迹冲洗干净,以便自己又能体面地走到她面前。
可等他洗澡出来,看到神情略显慌张的元芷想要离去,内心被压抑的感情还是促使他想更进一步。
如今,徐淳已经不是阻碍,他只要再勇敢一些,是不是就可以跨越障碍,抱得美人归?
元芷揍他并不让他意外,反而让他心里有些得意,还有些踏实。
他就是想要元芷愧疚,让她知道,自己对她有多纵容,有多迁就,有多偏爱。
可即便这样,即便他旷工早朝,即便内侍们都下去了,即便天还没亮,他还是没胆子对静静坐在一旁的元芷图谋不轨。
方元芷心情复杂。
徐淳的彻底拒绝,她面上装得淡定,内心有多受伤,只有自己知道。
她感激朱见深的陪自己喝醉,也感激于他对自己的示好,以及轻薄。
她虽然揍了他,可心里却舒坦了不少。
她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眼前这看起来人模狗样的皇帝对自己的热情一直未减,知道自己和徐淳的过往,还越陷越深。
她甚至希望安静坐在炕上另一边的朱见深能更放肆些,没准,她就不反抗了。
她太需要另一个男人的安慰,让她忘记徐淳那个渣男了!
然而,朱见深和她只是隔着个小炕桌静坐。
他偶尔瞥过来的眼神温柔又带着一丝幽怨,让方元芷心生愧疚。
她暗生警惕,悄悄咬了一下舌尖,让自己保持清醒。
她在感情上一直软弱。
当初徐淳的冷漠,让她绝望之余就迅速接受了俊信。
俊信死后,她悲伤的时候又被徐淳再次趁虚而入。
如今徐淳和自己彻底断了羁绊,又要拿朱见深来抚慰自己受伤的心灵么?
这种做法无异于饮鸩止渴。
每一次感情上的软弱,都把她推向了更深的深渊。
她的名声、境况越来越差。
天快亮时,覃吉终于回转,也带回了内阁呈上的一堆奏折。
朱见深先和元芷一起用了早膳,才慢吞吞去处理公务了。
眼睛看着手里的奏折,他却很难集中注意力。
他想的是怎样才能和元芷关系更进一步?
他不只想在梦里拥有她。
他希望能真正搂着她。
他希望,她能卸下故作坚强的伪装,温柔地依偎在自己怀里。
方元芷用完早膳,洗澡换了一身衣裳就出门了。
她没去安乐堂,而是去了文渊阁。
她在文渊阁没什么事,主要目的,还是想找很可能在隔壁内阁出现的商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