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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未至抉择

    艾丝特的言行几乎进一步印证了他的猜测,她的精神状况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好。

    那句回去看看,不只是在劝我维持人际,而是因为她有些惆怅。即使艾丝特回廷根看了看,也根本没有人还认识她,她明明心里知道这样的结果,那还回去做什么呢……

    克莱恩重重吐出一口气,他没有带着那枚黑夜圣徽睡下,反而找出一个铁盒,在把徽章放进去后,还构建了灵性之墙,给了它对待阿兹克先生铜哨时的同等待遇。

    能直接联系黑夜女神的东西,怕不是会一直招来女神的注视,他不像艾丝特那样仗着有卓娅位格的保护,可以不在乎女神隐秘的关注。

    克莱恩前两天还在夜闯查尼斯门,现在当然不敢随意把黑夜圣徽带在身上,他心虚得很。

    再一次躺在床上,克莱恩却很久没能入睡,一直迷迷糊糊地思考着夜间的谈话,与伦纳德的会面,还有艾丝特跟他说的那些——班森,梅丽莎,他们现在似乎也在贝克兰德,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还好吗?

    班森当上了鲁恩的「公务员」,希望他的发际线不会秃得更快,梅丽莎那么聪明又坚强,她在大学的生活一定会越来越好,能学习她最感兴趣的机械……

    克莱恩·莫雷蒂有过去,还有亲人,还可以被拉在孤独的悬崖边,跟她不一样,你是想告诉我这一点吗?

    但我们明明都一样,黎星,周明瑞,异世界,回去,回不去……

    半梦半醒间,克莱恩恍惚地瞪大眼睛,彻底清醒过来。

    难得的,他竟然做了一段旧日都市里的梦,只模糊记得从床头柜上找眼镜的时候,把不断响起闹铃的手机,给碰到了地上。

    天亮了,淡淡的晨光落进道恩·唐泰斯的卧室里,那些浮动的念头逐渐落定。

    克莱恩望着天花板,苦笑了一下,从床上坐起身。

    ——

    云雀飞翔在贝克兰德的上空,俯瞰着那些蚁穴般的楼房和织网般的街道,今天的风有点大,但这只会让艾丝特拔高时更轻松。

    她很沉迷于这样不受拘束的飞行,在安静注视这座城市的时候,短暂地放空了自己。

    把黑夜圣徽交给克莱恩,只是艾丝特的临时起意,「愚者」的眷者始终更偏向「世界」而不是「恋人」,至少在艾丝特眼中,这是一个让「愚者」与黑夜女神交涉的契机。

    说不定,卓娅从一开始就是「愚者」派到女神身边的?所以祂才在很古老的年代就落进现实世界,在梦里跟女神和达日博格都有了联系……

    云雀一路东南飞,扇动着翅膀飞出北区,在穿过烟囱林立的东区后,艾丝特沿着塔索克河岸继续飞行,随便跟上一艘顺流而下的货船。

    然后云雀如一道梭子般,骤然坠落降低高度,在靠近瞭望台最顶端的时候,又轻巧地旋身舒展双翼,然后落在了那个发呆的水手旁边。

    那个脸上长满雀斑的年轻水手,正靠在瞭望台的围栏上偷懒,没想到会突然见到这么一出表演。

    他「嘿嘿」地坏笑起来,伸手想抓住这只看上去傻乎乎的小鸟。

    云雀敏捷地蹦了两下,恰到好处地避开他伸出的手,年轻人有些不甘心,结果跟着云雀在瞭望台上跑了好几圈,这才放弃抓住它的想法。

    年轻的水手意识到自己在做无用功,只好又回到他无聊的任务中去,只是偶尔分心时看几眼那只云雀。

    艾丝特则一直眺望着远方,这让云雀看上去比那个年轻人还尽职尽责。

    艾丝特也不太在乎去哪,虽然去哪都可以,她却只感到茫然。

    六月温暖的海风吹拂着云雀的羽毛,纤细的爪子紧紧扣在围栏上,安静地待到那年轻的水手换班,云雀用力蹬在围栏边缘,又一次飞向天空。

    艾丝特继续往南前进,她有些想吃普利兹港的烤鱼了,配上一碗暖胃的蛤蜊汤还有薄荷甜茶。

    要从普利兹港回去海上吗?没有目标的旅程似乎也不错。

    马蒂欧和维卡还在每周日例行祈祷,马蒂欧只会简单报告他在船上「一切都好」,但是希望维卡不要再跟我报告他每周的学习情况了。我又不是他的老师,那位瑞乔德先生才是啊……

    云雀微微眯起眼睛,滑翔在风里,往随意决定的目的地继续前进。

    ——

    新的周一,下午三点。

    深红光芒发散,凝聚成一道道身影,座首的「愚者」悠然而待,座末的「世界」笼罩在黑袍下。

    「正义」依然是那么欢欣且积极,她简单环顾了在场成员,然后率先起身向着长桌首端行礼。虽然模糊,但透过红色的光芒,也能让人隐约看到她露出的甜美微笑:

    「下午好,‘愚者先生~」

    在「愚者」颔首,对这样的问候给予温和的回应后,「正义」又与各位塔罗会成员简单打过招呼,这才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在这个过程间,「正义」也一直发挥着作为「观众」的本能,仔细关注了场中成员的情况。

    在「隐者」提供了三页日记后,阅读时间留给了「愚者」,艾丝特盯着身前的桌面,思考着待会儿报告「命运隐士会」情况的措辞,时不时就会扫一眼头顶。

    那颗光球好像从之前某次塔罗会开始,就变得黯淡了,虽然这种光亮的减弱不明显,作为塔罗会的成员,每周只有一次会登上灰雾,大部分人都没有注意到。

    但是艾丝特对卓娅那颗光球的变化,一直都在默默关注,却不敢问「愚者」发生过什么。

    打探神明的隐私?太越界了。

    「愚者」很快便浏览完那三页日记,看向「隐者」:「你的问题是什么?」

    「尊敬的‘愚者先生,我想知道这两个符号的意思?」

    然后在「愚者」的许可下,「隐者」的手指在空气中勾勒过,留下一道闪闪发光的字迹。

    艾丝特的脸色逐渐变得痛苦,那是两个汉字。

    「故」与「乡」。

    「愚者」的声音很温和:「它们合在一起的意思是,家乡,心灵与精神的归宿。」

    艾丝特的感知忽然一滞,随即有另一个古怪的念头冒了出来:

    「愚者」对中文的熟悉程度与解读方式,并不像是一个学习外语的人,祂用的方法是剖析词义,而中文词组构成的复杂性跟鲁恩语固定的词语不同,对词组的掌握需要更宽泛的积累。

    逐字散落地解读,那是初学者很容易犯的通病,就像是「隐者」那样,下意识会以为这是两个有区分的符号,试图拆解一个词。

    「愚者」先生也可能是穿越者,甚至是同乡的人吗?

    我们会遇到祂,甚至克莱恩也成为眷者,是因为对「故乡」的眷恋?

    艾丝特心下猜测着,往首座飞快瞥了一眼,又失落地低下头。如果真是那样,那么她对卓娅可能做过什么,导致两人穿越的猜测,就完全是错误的了。

    与其余在努力记忆那两个「罗塞尔文」的成员不同,「恋人」根本不需要再多看。

    这是已经深埋在她知识中的东西,闭上眼睛缓缓动笔,她都能把这两个字默写出来。

    交易环节一切顺利,直到「正义」忽然提出请求,想拜托人调查下道恩·唐泰斯这位富商的真实情况。

    艾丝特下意识望向旁边的「世界」,这种被注意到的情况,还是得由本人来解释。

    「正义」观察到了「魔术师」的肢体动作和情绪,意识到这位现实中的朋友竟然也认识道恩·唐泰斯,同时「正义」也注意到了「恋人」的视线方向,这让「正义」同样下意识看向桌尾。

    一个猜测迅速冒了出来,难道是跟「世界」先生有关?

    「正义」又看了看「魔术师」:「调查费用五百镑,如果有危险,难度太高,我可以追加报酬。」

    「魔术师」顿时兴致高昂,但是就在她开口讲述之前,桌尾的「世界」却先一步举起手。

    「魔术师」紧紧闭上了嘴,在胡思乱想间,她一度怀疑「世界」是不是打算直接清除掉道恩·唐泰斯。

    所有人都将目光落在「世界」身上,而在「正义」询问过后,「世界」严肃低沉的声音响起:

    「道恩·唐泰斯是一个身份。」

    顿了顿,他继续道:「我和我的同伴共用的身份,我偶尔会伪装成他。」

    被「世界」扫了一眼,坐在位置上的「魔术师」噤若寒蝉。

    「恶魔」打量着场中几人的姿态,至少目前能确定在贝克兰德的人,已经有半数以上了。

    这是偶然还是有意为之?巴那贝思考起来,贝克兰德离他的所在地有着不少距离。

    他虽然已经返回了因蒂斯,但是一直拖延着没有返回特里尔,直到前两天收到「密修会」内部的消息,他听说那个不死的老家伙忽然完全恢复了清醒……

    巴那贝没有办法再拖延下去了,他必须得回去看一眼。

    交易环节还在继续,直到进入交流环节。

    在艾丝特举手之前,「魔术师」已经迫不及待地举起手来,她似乎被什么事情困扰了好几天。

    「魔术师」描述了最近做了一个有关宝藏的梦,然后她展示出梦境中的那个符号,由「命运」和「隐匿」结合而成。

    「魔术师」下意识看向「世界」,因为这位诡异莫测的先生最近在贝克兰德,她会忍不住将两件事联系在一起,或者「世界」多少会了解些相关的消息?

    不过「世界」在回答这个问题时,却往「恋人」的方向偏了偏头:「其一,那个宝藏是陷阱。其二,这件事情该由更专业的人来解答。」

    艾丝特下意识坐直了身体:「这是‘命运隐士会的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