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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我未壮,壮则有变!!(求订阅)

    很多很多年后。

    有这样一个传言。

    当年秦国将邯单的大军撤回,用赵国一个国家换回了小公子政。

    而此后,这位小公子政,为秦拿下了六国。

    秦用一个国家为代价,换回了六个国家。

    当时很多人对这一笔交易无法理解,但放在宏观代价角度来看。

    这一笔交易,简直赚大了。

    秦昭襄王的英明举措,为秦国带来了无比光明的未来。

    当然了,一些深入研究历史的人则会知道,这个传言很扯淡。

    秦昭襄王根本不是为了小公子政而撤兵,他多半是知道了楚国和魏国的援军要过来的消息,也知道这场战争再拖下去,必败无疑,所以以此为借口,进行了这一桩交易。

    总而言之,秦昭襄王的老谋深算,以及他的交易,让那位小公子政的传奇,逐渐登上了战国末期的舞台上,绽放出了前所未有的光芒……

    而此刻。

    这位小公子政,正在马车内看着窗外的风景。

    离开邯单后,苏澈就一直思考着问题。

    他在想,如何拯救未来的大秦帝国呢?

    作为历史上的第一个皇帝,开创的第一个帝国,这个帝国的寿命,从统一六国到灭亡,共持续了14年。

    甚至都没有秦时明月的连载时间长……

    毫无疑问,这是莫大的遗憾。

    苏澈必须要让这秦国再次伟大。

    马车的不远处,大将军王龁,看着手中的情报,目光中流露出惊讶:“魏国的魏无忌,竟然真的出兵了?”

    秦国出战赵国时,魏国是本来打算出战的,可秦昭襄王稷(激)在得知这个消息后,直接派遣使臣警告魏王。

    秦王稷的意思是:“我攻下赵国,这是早晚的事情,诸侯国有谁敢救援赵国,当我拿下赵国之后,一定先调兵攻打他!”

    这一番恐吓,魏王只能阻止晋鄙的进军。

    不过,魏王没有完全撤军,而是将军队留在了邺城扎营驻守。

    这个地方,是魏国的边境区域,靠赵国很近。

    这姿态其实很明显了,和那楚王一样,都是采取了两面倒的策略,先观望形势的发展,再做最后决定。

    秦攻赵,久攻不下,魏王早已经有这方面的想法了,只是在等待一个更合适的时机而已。

    可信陵君魏无忌却是等不了了,先窃虎符,再杀将军晋鄙,强行带着大军来了赵国邯单。

    还没到呢,就听到秦赵已经和谈,赵国以五座城池和小公子政换了秦国退兵的消息。

    看着情报中的内容,王龁几乎能想象到那信陵君魏无忌的表情了,他摸着自己的胡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天下,竟然还有这么有趣的事情!”

    王龁骑着马来到苏澈的马车旁边,大笑着说:“小公子,是老夫错了,竟还真的被你猜对了,真有诸侯国敢插手秦赵之间的战争!”

    苏澈看着外面的王龁,有些奇怪的问:“将军为什么这么开心?”

    王龁说:“看到好玩的事情,当然值得开心了!魏国的公子魏无忌,偷窃了魏王的虎符,杀了他们的大将军晋鄙,将驻扎在邺城的十几万军队,强行带了出去……可他前脚刚来,我们秦军后脚已经走了。”

    “魏无忌啊魏无忌,那可是名满天下的信陵君,竟做了那么愚蠢的事情,现在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他为了他的大义,为了他的名声,不惜一切代价援助赵国,却没想到我们和赵国已经议和了!”

    “小公子,这样的事情难道不值得开心吗?”

    “这真的是太好笑了!”

    苏澈听着这一番话,顿时愣住了。

    他还真没想到,因为自己的出现,阴差阳错之下,竟然导致信陵君魏无忌扑了个空。

    这个时间点,真的是很不凑巧啊。

    信陵君窃符救赵的典故,可是相当有名的,这位战国四公子之一,门下食客三千,先是解赵之围,后十年,又为上将军,联合五国击退秦将蒙骜的进攻。

    秦王百般无奈,只能派人持万金到魏国离间魏王和魏无忌的关系,同时派人到魏国境内假装祝贺魏无忌登上王位。

    如此,魏王更加怀疑魏无忌,于是派其他人代替他执掌魏国兵权,五国攻秦计划也就此失败。

    魏无忌从此心灰意冷,回到魏国之后,也不再上朝,每日沉迷酒色,最后郁郁而终。

    这样一个传奇人物,竟然因为自己的出现,落到了这种尴尬境地。

    苏澈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评价。

    总而言之……

    似乎是件好事?

    又过了一日,又有新的消息传来。

    信陵君魏无忌指责赵王的议和行为,说魏国的军队已经过来了,而楚国的军队也在路上了,为什么就这么放走了秦国的军队呢?还割让了五座城池,这是何等愚蠢的行为?

    只要再拖一会儿,局势就会有所好转,最终的胜利一定是赵国的,秦国必然会被重创,这将是前所未有的大胜!

    难道赵国忘记了当初被坑杀四十多万的仇恨了吗?竟然就这样轻易的议和了!

    赵王被这一番指责,弄得无地自容。

    事情到了这个时候,赵王也意识到了自己干了一件什么样的蠢事。

    明明只要坚持一下,战争就有可能打赢。

    可他却忘记了当初的四十万赵军被坑杀的耻辱,只想着继续苟活,和秦军议和,还割让了五座城池!

    最最最要命的是,议和这个事儿,还是赵王自己提出来的,是他主动向秦军议和的……还用了个计策,宣传小公子政的与众不同,并以此为要挟。

    当秦军同意撤军后,赵王还为自己的计策成功,极为开心呢,却没想到,这是秦军提前知道了援军的消息,以此为借口,顺便下了台阶而已!

    事情到了这一步,即便赵王知道自己错了,但他总不能直接承认自己的愚蠢和错误啊。

    君王就是如此,知错改错,绝不认错!

    于是乎,赵王这样回应了,大概意思是:

    此前赵国被攻打了一年多,邯单整整被围困了一年的时间,这么长的时间,他们发出了多少求援的声音出去,却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没有半点回应,如果诸国的军队早些过来,赵国还会和秦军议和吗?

    说白了,还是你们这么久才过来支援,等了这么久,看不到任何希望,最终只能被迫议和,这是被逼无奈的事情。

    难道赵国就必须因为当初被四十多万坑杀之耻辱,不能议和,只能被灭国吗?

    这有什么好指责的呢?信陵君的这一番话,实在是没有半点道理。

    不得不说,这样的回应,乍听起来,真一点问题都没有。

    站在赵王的角度,的确是如此,如果不是陷入绝望之中,谁愿意议和呢?

    都城邯单被围困了一年,都没看到援军,他们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信陵君在看到这样的回复后,也是无言以对。

    于是乎,他将大军撤回到邺城,随后独自一人,回到了魏国的都城大梁,去见自己的兄长,魏安釐王。

    却见这信陵君魏无忌,此刻脱光了上衣,露出上身,带着犯人的枷锁与铰链,跟随着护卫的指引,一步一步来到了魏王的宫殿前。

    魏安釐王盯着远处戴着枷锁,缓步走来的魏无忌,却在纠结:“你说我要不要杀了他呢?”

    一直以来,魏安釐王都忌惮魏无忌,此刻他犯下如此大错,处决他几乎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这是似乎一个很好的机会。

    一旁,一个相貌柔美,与美女一样的美男子,微微一笑,说:“为什么要杀呢?此前您忌惮信陵君的名声,而现在,他却犯下这么重大的错过,您如果能原谅他,包容他,这不更显得您的胸怀宽广,还能让信陵君彻底折服吗?”

    “是这个道理。”魏王点了点头。

    这美男子继续说着:“魏国已经死了一个将军了,那就不能再死第二个了。”

    “伱说得对!”魏王点了点头:“你点醒了我!”

    这位劝谏魏王的美男子,便是魏王的男宠龙阳君,龙阳之好这个成语,便来自于他。

    很快。

    龙阳君悄悄转身离开。

    魏王接见了魏无忌。

    魏王感慨道:“无忌,何至于此?”

    魏无忌稽首说着:“我为了我的名声,为了赵国和韩国的未来,私自偷了虎符,杀了晋鄙将军,带着大军援赵,却听到赵国和秦国和解的消息。”

    “这一切做了无用功,我实在是无地自容,本想自刎谢罪,却被门客拦了下来,于是便来到这里,向魏王您请罪!还请魏王治下我的死罪!这一切都是我应得的!”

    魏王却没有生气,反而将魏无忌扶了起来,他认真的说:“魏国已经失去了一个将军,现在怎么能再失去一个将军呢?”

    在龙阳君的劝解之下,魏王已经完全想通了。

    如果说失去一个晋鄙还不算什么,再失去了信陵君的话,那接下来魏国会非常危险。

    尽管信陵君魏无忌很多时候做事情根本不过头脑,但他的本事却是实打实的。

    原本魏王十分忌惮魏无忌的能力,一直害怕他代替自己,成为魏国的君主。

    可现在,魏无忌犯下这样重大的过错,算是给他完美的人生,泼上了难以洗去的污点,这样一来,魏王就相对不那么害怕了。

    他选择原谅魏无忌,让他继续为魏国效命。

    魏无忌听到这一番话后,顿时无比的感动,心甘情愿的俯首臣称,为魏安釐王,为魏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后人将魏无忌负枷请罪和廉颇的负荆请罪并列,当成了认真赎罪的典范。

    这是个小插曲。

    ……

    马车摇摇晃晃,从赵地离开之后,越是往秦走,道路就越发的平坦。

    秦的道路,相对于诸国而言,算是最平坦,最宽广的了。

    这一点对诸国而言,显然是不太能接受的。

    毕竟对他们而言,秦国是什么?

    那是陕西之地的蛮夷之国,是没有礼仪的国家。

    整个国家从上到下,几乎都是士兵,人人都渴望战争,渴望军功,渴望人头。

    这样的国家,只是依靠着自己的残忍和野蛮,不断战胜其他国家的军队而已,怎么可能拥有这样宽阔平坦的道路呢?

    然而事实是,在这一片拿下不久的上党郡,原先是韩国的地方,现在已经被秦国进行了改造,土地变得无比平整。

    秦国,这是一个恐怖的战争机器国家,是商鞅手中最完美的作品,即便商鞅早已经变成了五等分的商鞅,可在那地狱之中,他仍旧会洋洋自得,大笑着说:

    看啊,这就是我最完美的作品,是天下所有国家都要恐惧的秦国!七国之变法,唯有我秦国最彻底,最成功,最完美!

    战国后期的秦国,这就是一个标准的军国主义的国家,在吃完战争红利之后,矛盾会激发到前所未有的地步。

    始皇帝一统六国之后。

    书同文,车同轨,币同形,量同衡,这样的功绩固然是无比伟大的。

    但,这仅仅只是从宏观层面上来看的。

    对于其他六国之人而言,可不是这样看的。

    书同文,得罪了所有的读书人。

    车同轨,得罪了所有的世家大族。

    币同形,得罪了所有的有钱人。

    量同衡,得罪了所有的农民。

    是啊,这的确是千秋之伟业,是前所未有的功劳。

    可对于那些普通人而言,却是不一样了。

    谁又能理解呢?谁又能认同呢?

    时代的一粒沙,落在每个人肩头都是一座大山。

    更何况是书同文,车同轨,币同形,量同衡,这样的大事?

    打个比方,量同衡,就好像是要将平时熟悉的米,千米,量,斤,等等单位,换成英尺,英里,盎司,磅……

    大概就是这种感觉了。

    只要一想,血压一瞬间就被拉满了,谁会接受?

    书同文、车同轨、币同形基本是这个道理,这可不是说一说,就能适应的,生活中处处是别扭,处处是不同于以往的东西,简直不要太难受啊。

    但问题是——如果秦国不这样做,那统一了,和没有统一,又有什么区别呢?

    也正是如此,这才算是千秋之霸业啊!

    如果能轻松就做到的话,谈何伟大?

    苏澈想了很多很多。

    马车吱呀吱呀,走过了一座又一座城池,最终到了咸阳城。

    这一路过来,苏澈充分认识到了老秦人刻苦能干的精神,那些服徭役的秦人,没有一个人在偷懒,所有人都在认真的劳作着,仿佛在给自己家做事一样。

    这是一种很离谱的情况。

    其他六国,无论再怎么强大,也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看到这些人的时候,苏澈忽然能明白,为什么秦能统一六国了,不仅是秦始皇的英明神武,更是秦国上下,每一个人的努力。

    咸阳城外。

    一个骑着马的年轻将军赶了过来。

    他来到苏澈的车架一旁,与之并行,看着车中的孩童,问:“这便是小公子政?”

    “你是谁?”苏澈看着他。

    “蒙武!”蒙武微笑着说道:“传闻几乎将小公子给吹得天花乱坠,我原本还有些不相信,此刻一见,小公子果真非同凡响啊!”

    蒙武,名将蒙骜之子,蒙恬与蒙毅之父。

    苏澈听着这个名字后,连忙说道:“见过蒙将军。”

    “哈哈,还真和个大人一样,生而知之,就是不一样,走吧,大王已经等你很久了,去随我拜见大王吧!”蒙武说道。

    “好。”苏澈只能同意。

    一旁的赵姬却看起来有些不安,她开口问着:“异人在什么地方?”

    “异人……您说的是王太孙,子楚公子吗?他在宫殿等着你呢,你马上就能见到他了。”蒙武说。

    “子楚,他真的改名叫子楚了……”赵姬喃喃自语。

    车队驶入了咸阳,又进入了王宫,苏澈和母亲赵姬分开,独自去见了秦王稷。

    赵姬有些不放心,还想说什么,可秦异人,或者说秦子楚却拦下了她,表示见一曾祖并没有事情。

    很快,苏澈就见到了传说中的秦昭襄王,这是一个发须皆白的老人,他穿着秦王的黑袍,不怒自威,即便已经垂垂老矣,可依旧给人一种可怕的危险感。

    苏澈一来,秦王稷摆了摆手,乐师们连忙停下音乐,慢慢退出了殿中。

    原本那些在翩翩起舞的舞姬,也停了下来,小心翼翼的行礼告退。

    只是瞬间,宫殿之中除了秦王稷和苏澈之外,再无第二个人。

    “见过太公。”苏澈认真行礼。

    秦王稷认真看着苏澈,随后感慨说道:“果真不同凡响,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还真有些生而知之的圣人模样,真是不一般。”

    “你是如何知道我要杀白起的?”

    苏澈先将自己的判断和推测大概说了出来,最后总结了一句:“这是两国的战争,是倾国之战,白起却仗着自己的功劳,视国家为无物,这已有了取死之道。”

    听着苏澈的话,秦王稷点了点头,感慨道:“是啊,如此简单的道理,你能明白,白起为什么不能明白呢?”

    苏澈说:“那是白起不想打不胜之战。”

    这话一出,秦王稷却说:“那你可太看不起白起将军了,他的能力,绝对不止于此。”

    “如果他能出手的话,用不了一年,赵国就已经被灭了,其他的诸侯国根本来不及支援。”

    “就算其他诸侯国要支援,也要掂量自己的份量,看看自己有几个脑袋,能让武安君砍呢……”

    这是实话,白起如果愿意出山的话,光在邯单外面一站,就能让其他诸侯国的军队望风而逃。

    哪怕是信陵君魏无忌也要掂量一下。

    你有几个脑袋啊?

    敢和武安君白起打?

    诸侯国哪怕支援,也是让武安君多砍十几万的头颅,多增加一份功绩而已。

    这是秦王稷对白起的自信!

    只要他愿意出山,那一切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然而白起却宁愿看到秦国举国之力战败,也不愿意出山,秦王稷自然不能容忍。

    苏澈听着这一番话,也觉得有些道理,如果站在秦昭襄王的角度来看,的确是这样。

    苏澈看了一眼秦王稷,问出了自己的问题:“那太公,到底有没有杀白起呢?”

    “你认为呢?”秦王稷看着眼前这个小家伙,反问着。

    苏澈皱眉思索了一会儿,说:“没杀?”

    “为什么?”秦王稷淡淡问着:“为什么你会认为我没杀白起呢?”

    “因为秦从赵地退军了,又拿到了五座城池,及时的从战争的沼泽泥潭中抽身,并没有战败,所以白起之罪,罪不至死!”苏澈干脆利落的回答了。

    白起之死,就是在于秦军的失败之下,却一直坚持不肯领兵,从而被秦昭襄王赐死。

    而现在,因为苏澈的出现,原本的历史轨迹发生了变动,秦军在最后时刻,抽身而出。

    不亏就是小赚!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理由赐死白起呢?

    秦王稷点了点头,他伸出手,招了招手。

    苏澈看到这一幕,楞了一下,站起身走了过去。

    秦王稷看着眼前的苏澈,先是摸了摸他的脑袋,随后将其一下抱了起来。

    紧接着,他将苏澈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随后,就像是一个普通的老爷子,给自己的曾孙子整理头发一样。

    不一会儿,苏澈原本散乱的头发,在秦王稷的手中,逐渐变成了有了形状,最后扎成了一个漂亮的歇髻,这是老秦人的经典发型。

    苏澈原本的模样,根本看不出是哪国的孩童,而现在,一看,就像是一个秦人的孩童了。

    “政,在赵国的这些日子,你受苦了,接下来便再无这些事情了。”秦王稷缓缓说着,随后摆了摆手,“去找你父亲吧。”

    苏澈点了点头,告别了秦王稷。

    即将在离开大殿的时候,苏澈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发须皆白的秦昭襄王,孤零零的坐在了王座之上,显得格外的孤独,仿佛遗世而独立的仙人。

    苏澈转过身,又来到了秦王的身边,他将口袋中从赵国带过来的玩具,塞到了秦王稷的手中。

    秦王稷看着手中的玩具,顿时愣住:“你为什么把这个给我?”

    苏澈笑着说:“这是我从赵国带过来的玩具,对我来说有点幼稚了,对您应该刚刚好。”

    这样说着,苏澈转身,再一次的离开了。

    秦王稷看着手中的孩童玩具,随手玩了一下,嘴角出现了淡淡的笑容,心情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好了不少。

    苏澈出了宫,便坐着马车,前往父亲的宅邸。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朴实黑袍的老头,站在马路中间,挡住了马车的去处,如果不是驭者及时拉住了马车,这老头儿恐怕就要死在马车下面了。

    驭者本想开骂,可看到那老头的面孔,顿时瞪大了双眼。

    而坐在车上的苏澈,因为一个急停车,差点摔了出去,他看着挡在路中间的老头,有些无语的说道:“老头,你想赶着去投胎吗?”

    这黑袍老头听了这话,却是愣住了,他哑然失笑说:“我本来就是要去投胎的,不过你却拦住了我,所以我来找你了。”

    “啊?”苏澈愣了一下,还以为这是个疯老头,却忽然明白了过来,他惊愕的说着:“老头你……就是那白起?”

    这黑袍老头笑眯眯的点了点头,说:“正是我。”

    “见过武安君。”驭者连忙行礼,敬畏的看着这个其貌不扬,头发都有些乱糟糟的老头。

    苏澈也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武安君白起,竟然是街边随处可见的老头,根本没有多少锐利的气息,这一般人谁能认出来?

    苏澈在看白起的同时,白起也在看着苏澈这个小娃娃,他眯着眼睛,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随后他直接上了马车,就像是这马车的主人一样,随口说着:“去我的府邸。”

    驭者哪敢不从:“是!”

    马车上,白起看着苏澈,直接质问道:“你为什么要救下我的性命?”

    苏澈听了这话,顿时一愣,心想这白起的脑子没毛病吧,自己救了他的性命,他怎么是这个态度,反倒是苏澈做错了什么事情一样?

    苏澈皱眉问着:“难道你不想活了吗?”

    “你是不是以为,我去参加了那场战争,就能活下来?”白起反问着。

    “只要赢下来……”苏澈下意识的说着。

    “赢下来,然后呢?”白起继续说着。

    苏澈听着这话,不免愣了一下。

    他忽然间反应了过来,这局面对于白起而言,似乎是一个死局了。

    白起不参战,死。

    白起参战,输了,死。

    白起参战,赢了,还是死。

    三种选择,都是死路。

    到了他的这个位置,封无可封,赏无可赏,功勋又太大了,而秦昭襄王又没几年活头了,怎么可能会继续留着他呢?

    白起是看明白了这些,所以面对秦王稷的请求,直接拒绝了,他选择了坦然赴死,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他有些累了,也该休息休息了。

    他不知道,自己会在这历史长河之中,是一个什么样的评价,但,他这样杀了无数人的人,最后死在了自己的君王手中,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他如果死在了战场上,留下了盛名,或许以后会有无数效仿者呢?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白起,那就足够了。

    这些日子,白起称病在家,天天看各种兵法书籍,同时将自己一生的感悟,写成两本兵书,《阵图》和《神妙行军法》。

    孙子兵法这本书已经足够厉害了,他能做的,也仅仅只是补充一二。

    对于白起而言,唯一有些遗憾的是,就是没能在死之前,收一个弟子,将一生的衣钵传给他。

    秦国上下,都是一些蠢材,王翦那小子勉强可以入眼,可也很是一般,根本不值一提。

    在白起认真写书,安心等死的时候,前线传来了一个这样的消息。

    小公子政请求秦王不要杀死白起。

    这消息传回来后,并没有被封锁起来,反而传得很广,小公子政的传说被越来越多人知道,所有老秦人都知道王太孙生了个很了不得的儿子,秦国有了未来。

    白起听到这个消息后,无比错愕——这个消息之所以能传开,所释放的信号只有一个,那就是秦王不会再杀他了。

    如果秦王还是要杀他的话,那这个消息就根本不会传开。

    原本已经安然等待死亡的白起,根本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意外。

    所以,当苏澈来到咸阳,见了秦王后,白起便主动找了过来。

    白起盯着苏澈的面孔,看着他的神色变化,眼神之中满是惊叹,他只是随便说上一句,眼前的孩童竟然真的瞬间就想明白了,这是何等的智慧,近乎于妖孽一样的心智。

    这世界上竟真的有生而知之的人?

    没亲眼见到,真的很难相信。

    而彻底明白过来的苏澈,用有些复杂的眼神看着白起。

    此前,苏澈还是想得太简单了,下意识认为白起是为了维持自己百分之百胜率,所以不想参加这场战争,却没想到,白起已经看清了一切啊……

    他已经认清了自己的结局,并且坦然接受了。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苏澈恍然大悟,随后他正了神色,认真说着:“尽管您已经准备赴死了……但我想让您再等一等。”

    “为什么?”白起看着苏澈,有些奇怪的问着:“为什么让我再等一等呢?”

    “因为我想让您看到,您所做的一切,并非是没有成效的。”苏澈认真的说道。

    “成效?什么才是成效?”白起继续问着。

    “吞灭六国,建立一个统一的王朝,结束这天下所有的战乱和纷争,让所有国家和人都成为华夏大地的一份子,开创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国度,这就是成效,这就是秦国的未来。”

    苏澈一字一句的说着,他尽量让自己的话语变得严肃起来,但无奈,这身体太小了,这一番话哪怕内容很严肃,声音却不怎么严肃。

    白起听了这话,哑然失笑,过了半晌,又问:“谁去做?”

    “我。”苏澈斩钉截铁。

    白起沉默的看着这个认真神色的孩童,一时间甚至都有些恍惚……

    老秦人苦啊。

    陕西之地困苦,东出是统一的唯一途径,是秦人生存的唯一目的,是那些奴隶获得解放的唯一道路。

    在咸阳再怎么读《礼记》和《春秋》,也改变不了天下卑秦的现实。

    谁会在意一个角落里的蛮夷呢?

    与其搞什么“华夏命运共同体”,维持塑料姊妹花关系,不如大军东出,一统天下,实现真正的天下和平。

    秦国一直势单力薄,自秦国立国以来,什么“五国联兵攻秦”、“六国联兵攻秦”发生了多少回了?秦国没有一次灭亡或者被瓜分了。

    老秦人是坚韧不拔的,曾经白起也坚信这些,可一次又一次的成功,让秦国一次又一次的强大,哪怕是坑杀了四十多万赵军,依旧没能拿下赵国,直接让白起心灰意冷了。

    此刻再听到苏澈这一番话,白起那几乎已经彻底平复的心,忽然再次有了波动,他盯着苏澈,认真问道:“你愿意当我的弟子吗?”

    “师傅。”苏澈直接改口,认真行了一礼。

    “好孩子!”白起哈哈大笑着,原本郁郁的心情忽然好了起来。

    这一年。

    咸阳发生了两件大事。

    一是秦王稷定下了暂时休养生息的策略。

    连续这么多年的战争,国库空虚,国力几乎耗尽,再不休养生息的话,恐怕就得出乱子了。

    二是生而知之的小公子政从赵国回来后,拜了武安君白起为师,武安侯白起有了第一个能传衣钵的弟子。

    半年后。

    当苏澈在咸阳混熟了,成功以自己的人格魅力(白起弟子),在咸阳成为了那些达官权贵子弟中的孩子王。

    凭借一张嘴,苏澈让那些达官权贵子弟对他五体投地,哪怕这些人已经七八岁,十来岁了,可依旧被苏澈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这么多次的世界模拟,苏澈的见识可谓非同寻常,对这些小孩子而言,可谓是降维打击。

    开完喜,苏澈可是能和孔子、孙子侃大山的男人啊。

    苏澈为了给师傅报仇,带着这群人,去堵了当朝宰相范雎的大门。

    就在昨日,范雎又向秦王进言,要论白起的罪。

    这哪里能忍,苏澈直接就过来了。

    范雎是谁?

    秦国的宰相,因封地在应城,所以又称为“应侯”,身份之尊贵,秦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范雎和白起一直是死对头。

    原因是白起与魏冉有旧,前秦国丞相魏冉曾保举白起为将,这是知遇之恩,而魏冉就是范雎一手弄下去的。

    从政治上来说,敌对派系的人成为了自己的顶头上司,这是每个人都不愿意看到的,所以范雎根本不想看到白起立下灭赵之功,然后顶替自己……

    范雎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在他看来,自己会做的事情,那白起就一定会做!

    此刻堵门,刚开始人还挺多的,一个个都在喊着:“范雎老狗,还不出来!”

    “快叫范雎出来!!”

    “给我滚出来!”

    可很快,当丞相范雎真的走了出来后。

    这一群小屁孩瞬间如同鱼鸟散,跑得一干二净。

    最后只剩下蒙武的两个孩子,蒙恬、蒙毅二人站在苏澈的一左一右,可谓是忠心耿耿,根本不惧当朝宰相之威!!

    苏澈看了一眼身后的蒙恬、蒙毅,感慨道:“还是你们对我忠心啊。”

    蒙毅双脚发软,害怕的说:“我腿软了,跑不动……”

    蒙恬愣了一下,看着走过来这人,呆呆的说:“这人就是范雎老狗?”

    苏澈:“……”

    好一个卧龙凤雏啊!!

    此刻。

    范雎也饶有兴趣的看着这几个孩童。

    “你就是小公子政?”范雎冷漠的问着。

    “是我。”苏澈点了点头。

    “你来这里做什么?”范雎问。

    “我想送您一句话。”苏澈说。

    “什么话?”范雎有些好奇。

    苏澈认真说道:

    “若是武安君死了,你难道认为你就能坐稳现在的位置了吗?”

    “日中则移,月满则亏,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你都不懂?”

    范雎听到这话后,顿时愣住了,他还真没想到苏澈竟然会对自己这样说。

    “胡言乱语!”范雎不屑一顾,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然而当范雎走了之后,心中忍不住在心中思考,若是武安君死了,自己还能坐稳这个位置吗?

    一直以来,范雎认为,只要搞死了武安君,自己才能坐稳丞相的位置。

    这事情经不住深想,范雎也是个绝顶的聪明人,他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发现还真是如此……

    可如果真的弄死了武安君,他反而坐不稳现在的位置了!

    以秦王的性格,若是白起死了,对自己的小动作绝对不会继续容忍,到时候,就是清算的时刻了!

    想到这点,范雎背后不由得有些发凉。

    有些事情,正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范雎看不清楚,可并不意味着他不懂,此刻仔细一想,就清楚的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还真是如此……”

    “小公子政,还真是有点意思。”

    范雎喃喃自语。

    与此同时。

    咸阳城竟然有人敢堵应侯范雎的大门,并叫他‘老狗’,这事儿瞬间就传开了。

    这么劲爆的消息,在整个咸阳的高层疯狂流传。

    不少堵门的小屁孩虽然跑了,但他们敢这么做,还是免不了遭一顿毒打,屁股直接就遭殃了。

    包括蒙恬和蒙毅,二人的屁股直接被蒙武打开了花。

    而当事人小公子政再次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

    真是好大的胆子,这么小就敢为武安君出头,堵应侯的大门!

    不愧是白起的弟子!

    毫无疑问……

    苏澈也遭殃了。

    秦子楚和赵姬对苏澈进行了混合双打,接着连忙向范雎告罪,希望他能原谅自己孩子的冒犯。

    因为范雎一饭之德必偿,睚眦之怨必报的性格,这是远近闻名的,如果被他这个老阴比给记上了,哪怕是秦子楚这个王太孙,也绝对不好受的。

    然而范雎却对此不以为意,他微笑着说:“小公子政说的话很有道理,他并没有说错什么,谈何怪罪呢?”

    秦子楚还以为这老家伙在阴阳怪气呢,继续道歉。

    然而范雎却没有解释什么,他将自己随身携带的玉佩送给了苏澈,随后摸了摸苏澈的脑袋。

    “这是我一直随身携带的玉佩,有驱邪避秽的效果,现在,我将它送给你了。”

    “继续读书,快些长大,你是秦国的未来。”

    这些话自然迅速流传开来,咸阳所有上层都震惊了。

    睚眦必报的范雎,没有记恨,反而将随身的美玉送了出去?

    这小公子政,到底对范雎说了什么?

    时有传言。

    小公子政说:

    “我未壮,壮则有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