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当,朝廷在太和殿举行大型仪式,皇帝朱慈炤接受百官和使节们的朝贺。
这是第一次皇帝、招讨大将军都在京城的冬至朝贺,出席的各国使臣也最多。不但朝鲜、琉球、大越、安南各国有使臣觐见,连缅王弥丽?提、占婆王婆争都遣使入贡朝见。
皇帝在太和殿接受了众臣和使者们的朝见,然后在保和殿赐宴。宴会结束之后又单独接见了各国使臣。朝鲜、琉球、大越、安南各国使臣都有贺表和礼物呈上,皇帝也还赐礼物。
占婆使臣携带了好几车的礼物,全是当地的一些农产品、金银服饰、手工业器皿和野生动物等等,并不算什么高档货色。当然,在他们自己看来,或许已经算是一份厚礼了,至少是“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级别的。之所以要这么做,显然是因为占婆王婆争急切地希望大明皇帝调停安南国王阮福濒对占婆的不断侵蚀。
占婆原名占城,主要领土在现代越南国的南部,西贡市以东的地区。根据使臣上奏,安南对占城的侵蚀,在过去两百年间在不断地进校自从黎太祖黎利驱逐明军建立黎朝以来,安南对占城反复用兵,多次将占城打得割地弃城。终于在黎圣宗时代攻灭占城,然后为了安抚当地民众,又扶植了一个占婆傀儡政权,不过仅有原来占城国的三分之一大。后来黎朝被莫朝篡夺,后黎朝复辟之后又陷入郑主和阮主的纷争,国势渐趋衰弱,几代占婆王励精图治反抗阮主,一度取得了不错的声势,甚至迫使阮主将女儿嫁给占婆王和亲。不过,自从现任占婆王婆争即位以来,阮主又开始侵袭占婆。
现在阮军兵锋锐利,多次挫败占婆军,统兵的大将正是阮有豪的弟弟阮有镜。占婆使臣恳求大明皇帝下诏干预,让安南国放过占婆。
对于这个要求,大明朝廷自然不会有什么积极的反应。支持阮主南下彻底攻灭占婆是大明本身制定的策略,是幕后黑手都毫不过分,又岂会扶助占婆王。朱慈炤下旨,热情款待了使者,赐予了不少礼物,但对下诏干预一事并不回应,只是将使者礼送出境。
缅甸使臣的问题就比较复杂了。
缅甸和大明之间的问题,出自桂王朱由榔逃亡之后。当时的缅王莽达收留了朱由榔一行,引发清军入侵缅甸,造成了缅甸巨大损失,莽达之弟莽白趁机发动政变,杀死莽达自立为王,并且向清朝交出朱由榔君臣,导致朱由榔和儿子朱慈煊被吴三桂杀死在昆明。
自从皇帝朱慈炤回到京城之后,就有黄宗羲、顾炎武等人上奏,希望派遣使者前往缅甸,申饬缅王,要求缅王亲自到京谢罪。不过一来当时云南尚未收复,路途阻隔,二来也不知道缅甸虚实如何,所以没有采取措施。
现在缅甸使臣到京朝觐,并且献上国书、礼物,请求朝廷按照前明体制再次册封缅王。无论是皇帝朱慈炤、内阁首辅陈永华还是军机处的众人都对缅甸使臣轻描淡写的态度感到惊讶——缅甸使臣没有特别陈述任何对交出桂王朱由榔君臣的事件给予解释。陈永华气得差点当场要求将缅甸使臣驱逐出境,好在被洪诚丘劝下。
然而询问之后,又发现事情并不简单。追溯到五十年前,当时的缅王叫作达龙,莽达和莽白都是他的儿子,当然他还有其他的儿子和女儿。达龙去世之后,莽达即位,接纳了逃到缅甸的朱由榔君臣,后来就发生了政变,莽白上位,发动了咒水之难,杀死了朱由榔的大部分臣下,并且将朱由榔父子交给了吴三桂。莽白死后,即位的儿子那腊瓦亚在位仅十一个月便去世,没有留下男性继承人。于是,缅甸的重臣们开始从王族中推选新王。重臣们没有挑选莽白的其他儿子,而是从达龙的儿子内妙耶考的儿子里挑选了最年轻的明耶觉廷即位,也就是现在的这位缅王。
显然,缅甸重臣们的思路和迎立汉文帝的汉初重臣们相似,都是挑选容易控制的年轻王子加以掌握。莽白的其他儿子不服这个决定,发动政变企图夺回王位,结果被重臣们镇压。
现在缅甸使臣的辞也显得振振有词——向清廷交出朱由榔父子的缅王莽白本来就是政变上位,属于僭主,现在莽白已死,他的儿子们也全都被杀死,相当于莽白一族已经被灭族。而现任缅王明耶觉廷的父亲在咒水之难时年纪尚,并未参与莽白的任何行动。咒水之难和献出朱由榔父子俱是莽白所为,对缅甸而言也是乱臣贼子行悖逆之事,如今莽白阖族受戮,算是为朱由榔父子君臣报了仇,因此大明也无理由再行追究。
皇帝朱慈炤和首辅陈永华都对这个解释不屑一顾,大臣们也大多觉得缅王过于傲慢,即使当年的凶手已经灭族,作为缅甸的国王,也应该上表谢罪,乞求恩,哪有这么理直气壮的。
不过,眼下云南初定,国库也因为安南征伐为之一空,再加上东北关外需要用兵,实在没有精力再去对付缅甸。因此,内阁最终议定,以“奏报不清”为由,拒绝了缅甸国王的册封请求,并且让使者回去告诉缅王,重新起草详细的奏报,将几十年来缅甸的事情清楚回奏,然后再派王族或者重臣入京觐见。
朝廷忙于接待各国使臣的同时,军机处也不敢懈怠,封爵的事情和出兵雅克萨的准备工作都在紧锣密鼓地进校
许纬辰从南京送来了一封信,信里主要了对罗教问题的看法:罗教非佛非道,没有名山古刹作为基地,主要是以船工们之间的帮会组织存在,用现代语言来就是去中心化的组织,因此很难一网打尽。但罗教从教义到组织形式都非常有利于在居无定所的贫苦大众当中传播,教众数量庞大,如果有人煽动,很容易形成一呼百应的局面,因此不能不加以打击。不过,由于运河漕运非常依赖这些船工,如果骤然加以打击,不但容易激起事变,也会导致漕运能力下降。
因此,许纬辰的想法是缓缓处置,同时减少漕运需要和船工数量,让罗教组织自动涣散,逐渐消失。具体的做法是,督促陈梦炜加快大明近海运输总公司的建设,用一部分海运能力取代漕运,减少对漕运船工的需求。另外,招募一部分船工,到关外辽河、松花江行船,既能减少运河沿线的船工数量,又可以补足关外河道运力不足的困难,正好可以支持征伐雅克萨。
常镇业对这个“一石三鸟”的策略颇为欣赏,请项绍宽配合执行,顺便又告诉项绍宽,关于封爵事项的询问都已经有了回复:刘国轩表示同意马宝和陈世凯册封国公。曾养性上书辞让国公,不过看上去是循例辞谢,不是真心推辞。洪磊表示自己临阵不多,位居国公问心有愧,请求降为一等公,不过又表示,自己身上原有承袭自父亲洪旭的一等侯,所以希望自己获封的同时,将一等侯爵转让给叔叔洪暄。
对于洪磊这种以退为进的贪婪,项绍宽也只能笑而不语。毕竟郑氏集团本来就是个海商集团,重商言利是这些饶本性。不过,现在大明朝廷也不是养不起这几个勋贵,而且让郑氏集团的核心成员们对穿越者们保持友善,依然很有必要,所以答应下来也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