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个狙击手的手触及到萧然的脸时,萧然的脑中仿佛触电一般,闪过了一幅幅模糊的画面。在这些画面中,都是一个看不清面目的高大身影站在他面前,给他讲着一些稀奇古怪的知识,或者带他在一些满是古物与动物骨骼的玻璃前走过。
在这些模糊的画面中,他对那个模糊的身影,都有一个统一的称呼。
他猛然惊醒,全身如同被冰冷的水当头浇下一般,视野和听觉都变得无比清晰。眼前那个狙击手用双手把挡在脸前的凌乱长发拨开,露出了之前被遮挡的脸。
那张脸瘦削枯黑,还沾满了黑一块白一块的污渍,蓬乱的胡子也几乎挡住了嘴,唯有两只漆黑的眸子在手电光下依然炯炯有神。
大量的记忆突然如海啸般冲击萧然的大脑,让他产生了一种像喝醉酒一般的眩晕,继而是剧烈地疼痛,好像大脑中的血管都在嘣嘣直跳。他的眼睛再一次有充血感,红色的视野里金星飞舞,耳朵也响起了忽远忽近的嗡鸣声。
与之相反的,是记忆中的画面越来越清晰。原本模糊的场景和话语,还有那个高大身影的脸,也都变得分明起来。
视野边缘的血红逐渐消散,记忆中的脸浮现在眼前,与面前瘦削肮脏的脸重合在了一起。
萧然头疼在慢慢消散,萧然用力捶着脑门,鼻子里发出一阵阵闷哼。旁边歇过来的胡八一和胖子听见他这边的声响,连忙过来把狙击手推到一边。胖子警惕地抬起工兵铲,用铲尖对着狙击手,胡八一则扶着萧然,拉住他不停锤着脑袋的手说:萧老弟!再敲脑袋该散黄儿了!
胖子此时也怒喝道:你个老墩布精,对我萧老弟干啥了?!小心我把你胡子都剃了,全塞你鼻孔里!
萧然捂着头,缓缓抬手按住了胖子拿着铲子的手,说:别别动手,这是我爸,他叫萧长风
这一下,胡八一和胖子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萧然,又看了看眼前破烂儿堆一样的老大爷。萧长风这个名字他俩很熟悉,毕竟在去精绝古城前,他们就知道了萧然的父亲萧长风是陈教授的得意弟子,另一个相对不争气的学生萧长空则是萧然的二叔,而且萧长风还参加了shirley杨父亲杨玄威的精绝古城探险队。
胡八一叹道:别说,这眉眼儿这轮廓,还真的是一家模子里刻出来的。
胖子也赶紧放下了铲子,转而伸手搀扶着萧长风的胳膊,讨好地说道:我就说这节骨眼儿上,谁能豁出命来救咱,原来是咱爹啊!来来来萧大爷,见着亲儿子了,赶紧让他给您磕一个
此时萧然的记忆还在脑中不断闪现,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就像一锅被搅拌的粥一样,锅底的米粒不断翻涌上来。那些记忆越是清晰,他越是觉得疑惑,好像自己只是这些画面的旁观者一样。
他用力晃了晃头,瞬间找到了一个让自己能信服的理由:他是穿越而来,自然这个萧然本人的记忆,对他来说像是在看电影一般,心中会有波澜,但很难真情投入。
纵然如此,萧然本体多少会对他有一些影响。他心情复杂地看着已经老泪纵横的萧长风,说道:萧爸,你这两年一直在这里?
萧长风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迷茫,但同时也点了点头,说道:啊在,这里在我为了
他也想萧然一样敲着脑袋,似乎他的脑袋里也一样的混乱。
突然他抬起头,看着萧然的眼睛里闪动着亮光,嘴角也大大的咧开,说道:你活着,你活着!
胖子在一旁乐了,说道:这老爷子是自己一个人待时间长了,脑子有点糊了。萧然当然活着,我们一直以为你不在了啊。二叔还说收到了你的遗物
二叔?
萧长风的眼睛里再度困惑起来,好像这个词是一个外语一般。
萧然点点头说:对,二叔,萧长空,你的弟弟。
长空长空长
萧长风重复了几句,突然瞪大了眼睛,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惊慌,指着萧然的背后说:小心
他们身后的石墙,此时突然传来砰的一声,似乎是人蝇在外面撞击。或许两只人蝇此时已经决出了高下,赢的那一方,已经可以腾出手来收拾这几个人了。
萧长风瞬间从地上弹起,拎着那根洛阳铲,招了招手说:来来我
他说完就朝着后面的通道深处走去,后面几人也赶紧重新收拾好东西跟在后面。石壁画活门的厚度有十多厘米,无论是哪一个人蝇获胜,肯定也只剩了半条命,肯定是撞不开的。不过他们终究是要找到黑瞎子所说的帛书,还有出去的路,当下也只能跟着萧长风走了。
萧长风一边在漆黑的通道中钻行,一边不时回头看着。每当他看见萧然时,就会咧嘴一笑,脸上露出孩子一样兴奋的表情。萧然也报以微笑,但心里总是有几分隔阂和尴尬。
他转头问徐二道:刚才你看见他的时候,他就是这样了吗?
徐二点点头说:对,说话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又比划又画图的,我也是半听半猜,才闹懂他的意思。
萧然点了点头,看来萧长风确实是一个人在这里待了太久,思维和语言都有点混乱了。等有机会,自己得好好和萧长风聊聊,弄明白和发丘印有关的事。
身后的徐二此时哟说道:萧岗,你爸找回来了,真好啊。等出去了你可得好好陪陪他,我
萧然还不太适应与萧长风这种父子重逢的场面,听到徐二在这个问题上规劝他,便不耐烦地打断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徐二吃了瘪,便不再说话,静悄悄地跟在后面。萧然知道自己话说重了,转头问徐二道:你感觉好点儿没?还疼不?
徐二摇摇头说:好多了萧岗小心!
徐二说罢一把拉住了他,他转头才发现,萧长风已经停在了原地,正挠着头对前方突然出现的三岔路口拧眉思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