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第一三一章 我听不懂

    陈确铮莞尔一笑,刚想说什么,

    你怎么来了?

    怎么?这里我不能来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偶然路过的,不行吗?

    当然可以。

    两人正说到此处,天然咖啡馆的越南老板阮文雄和一个金发碧眼的年轻美女一同走了过来。那美女身穿一件红色长裙,身材高挑,摇曳动人,陈确铮对她有一些印象,她时常来喝咖啡,几乎每次都带不同的男伴。她一走过来,廖灿星就撑起了趴在钢琴上的身体,一脸警戒地看着她。

    阮文雄已经来华多年,已经讲了一口地道的中文:

    确铮,刚刚我跟莫妮卡说,今天是你最后一天在咖啡馆打工了,她便一定要跟你共舞一曲,可她担心被你拒绝,特意让我引荐,怎么样?要不要跳一曲?

    陈确铮的余光看见廖灿星的脸已经像金鱼一样鼓了。

    他轻轻一笑,颇具风度地朝莫妮卡伸出一只手:

    十分荣幸。

    留声机里的曲子适时响起,是周璇演唱的《何日君再来》,本是去年的电影《三星伴月》中的插曲,电影不甚出名,这首歌却红遍了大街小巷,此时放来,倒也十分应景。

    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

    愁堆解笑眉,泪洒相思带。

    今宵离别后,何日君再来?

    喝完了这杯,请进点小菜,

    人生难得几回醉,不欢更何待?

    来来来,喝完了这杯再说吧!

    今宵离别后,何日君再来?

    晓露湿中院,沉香飘户外。

    寒鸦遇树栖,明月照高台。

    今宵离别后,何日君再来?

    喝完了这杯,请进点小菜,

    人生能得几回醉,不欢更何待?

    来来来,再敬你一杯。

    今宵离别后,何日君再来?

    玉漏频相催,良辰去不回。

    一刻千金价,痛饮莫徘徊。

    今宵离别后,何日君再来。

    喝完了这杯,请进点小菜,

    人生能得几回醉,不欢更何待?

    来来来,再敬你一杯!

    今宵离别后,何日君再来。

    停唱阳关叠,重擎白玉杯。

    殷勤频致语,牢牢抚君怀。

    今宵离别后,何日君再来。

    喝完了这杯,请进点小菜。

    人生难得几回醉,不欢更何待。

    嘿,最后一杯,干了吧!

    今宵离别后,何日君再来?

    歌词缱绻,曲调动人,莫妮卡的眼睛有西方人的热烈,她并不惮于长久的直视,陈确铮的视线却时而看天,时而看着桌上的咖啡杯,然而看得最多的,便是回旋之时看向那只气鼓鼓的小金鱼。

    陈,你笑什么?看到什么了这么开心?莫妮卡的英文有浓浓的法式腔调。

    没事儿,想到了一件好笑的事情。

    我也有一件好笑的事情要告诉你。

    什么事?

    因为我爸爸就在滇越铁路总局做事,所以那天我也在法国花园,所以看到了十分精彩的一幕。

    陈确铮立刻就听出莫妮卡在说什么,他微一挑眉,没有说话。

    我到现在还记得你骑马救人的英雄壮举,实在太有骑士风范了。

    你就是因为这个找我跳舞的?

    因为有趣呀!你看她的眼睛,简直就要喷出火来了!

    陈确铮不想回应,只维持着礼帽的微笑。

    很显然,她很喜欢你。

    陈确铮眼眸微动。

    你喜欢她吗?

    很喜欢。

    没想到你这么坦率,实在是有些无趣了。

    我本来就是无趣的人。

    莫妮卡摇摇头。

    你很有趣,甚至很有魅力,只是魅力不会对我散发而已。

    陈确铮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我爸爸的任期结束了,我们过几天就要回国了。

    一路平安。

    适逢此时,一曲终了,众人鼓掌欢呼,莫妮卡走到廖灿星身边,用法语说了一句:

    你很幸运。

    说完未及廖灿星说话,便又搭上新的舞伴,滑入舞池。

    廖灿星愣在当场,咂摸着她这句话的意思,陈确铮走过来,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她跟你说什么了?

    廖灿星摇了摇头。

    她讲的是法文,我听不懂。

    莫妮卡不知道廖灿星有留洋游历的经历,因此不知道她轻易听懂了她那句颇有玄机的话,廖灿星不知道陈确铮和莫妮卡在舞池中说了什么,便也执拗地不肯将莫妮卡说的话告诉陈确铮。莫妮卡在舞池中旋转,看着各怀心思的两人,这个夜晚她制造了一个美丽误会,但她知道很快这个误会就将解开。

    一首西洋爵士舞曲响起,节奏十分欢快,舞池中又热闹起来,陈确铮向廖灿星伸出手,却被她拒绝了。

    我累了,想先回去了。

    陈确铮正想追上去,阮文雄走了过来,把工钱放在陈确铮手里。

    给,这是你今天的工钱。

    阮哥,多了。

    不多!你在这儿的这些日子里,我们店里的生意好了不少,以后你若是还想回来,我随时欢迎!

    好,谢谢阮哥,那我先回去了。

    离开了咖啡馆,陈确铮很快便发现了抱着双臂快步疾走的廖灿星。

    廖灿星听见了陈确铮的脚步声,她回头看了一眼,转过头反而走得更快了。

    陈确铮迈开大长腿,三两步便追上了她,却并不靠前,廖灿星走得慢了点,他便也慢下来,廖灿星走得快了点,他便也快起来。

    没想到过了一会儿,廖灿星直接转身直直朝他走过来,陈确铮站在原地不动了,廖灿星走到他跟前才停下来。

    今天真的是你最后一次弹琴吗?

    陈确铮点点头。

    为什么?

    我去弹琴本就是为了给夜校筹集资金,现在钱筹得差不多了,自然就不需要再去了。

    那夜校什么时候开学?

    估计要到六月初了吧,我们现在还在找房子,等找到就开学。

    我能去帮忙吗?

    还是算了吧?你现在最要紧的是复习备考。

    廖灿星有些失望,她想说什么,但说出来口似乎又换了别的话:

    祝你们的夜校办校成功!

    廖灿星伸出手,陈确铮看了一眼他白白小小的手掌,握住了它。

    冰冰凉凉,凉到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