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自然便是庆国宰相,林若甫。
他见了李承乾,第一个动作居然是行礼。
躬身弯腰拜下,毫不扭捏,毫无迟疑。
整个庆国,怕是除了庆帝,都少有人能够让他如此卑躬屈膝。
李承乾眸中也浮现一丝淡淡的讶色,这老家伙演这么一出什么意思?
他现在可不是太子,而是大宗师李高明,固然武力已达常人不可及的境地,但林若甫身为宰相,文官之首,按理说,不可能会对他一介武夫行如此大礼。
所以,这位宰相是有求而来?
李承乾淡淡的想着,面对林若甫的大礼倒也没什么压力。
反而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椅背上,淡漠不言。
林若甫动作一丝不苟,极其认真的一连拜了三次,这才直起身子。
看到李承乾这般无动于衷的模样,他心头微微一紧,面上则做出一副悲苦的模样,叹声道:老朽冒昧来访,恳请阁下救救我那可怜的儿子,老朽愿以千两黄金,万亩良田为诊金,只要您答应过府诊治,诊金可先行奉上。
千两黄金,万亩良田,好大的手笔。李承乾似笑非笑的看向林若甫道:当日我收到请柬去了紫祥苑,途径牛栏街遭遇伏杀,不知宰相大人这是闹的哪一出?想再试一次?
林若甫眸中精光一闪而逝,他沉声道:老朽绝无害人之心,不能,也不敢。
他虽然是当朝宰相,权倾朝野,可想要谋害一位大宗师,那也是远远不够。
反而,一位大宗师倘若对他生了杀意。
便是集合整个宰相府的护卫之力,他也难逃一死。
当然,他也知道,对方并非当真认为自己要害他,而是在拿这些话点他。
数日前,他那二儿子林珙在紫祥苑受辱一事他是知道的。
所以,他很清楚,这李高明对林珙在牛栏街一事的所作所为心知肚明。
许是太子所说,许是此人暗地里调查出来的结果。
总归是暴露在了当事人眼中,他今日前来,一个是真心希望此人能够治好他那愚痴之症的大儿子,一个也未尝没有专程上门赔礼道歉的意思。
那千两黄金,万亩良田便是他的诚意。
不过如今看来,这些东西似乎并没有打动对方。
他略微沉吟,缓缓道:老朽已经让我那不成器的儿子跪在医馆门外,阁下若是不解气,可以随意打骂,只要留他一条性命,老朽便感激不尽。
林珙或许觉得磕头道歉是一件十分耻辱的事情,但在他看来,比起性命,磕头认错不过如同儿戏。
再加上这李高明与太子关系亲密,连叶流云都成了东宫客卿。
李高明在他眼中就不仅仅只是一个单纯的大宗师,而是东宫阵营中一位不可或缺的核心存在。
如此,林珙当日所做之事,便会成为宰相府和东宫之间难以愈合的裂痕。
若是此前,他大可以不必这般重视,身为百官之首,太子某种程度上是需要讨好他的,可如今的东宫便是陛下也要妥协,何况是他?
放任这个裂痕存在下去,有朝一日宰相府突然没了可能都不知道是怎么没的。
所以,他此来主要的目的其实便是弥补这道还不算太深的裂痕。
李承乾听了林若甫所言,却故作疑惑的说道:你不是要我去你府上为你儿子诊治,怎么又突然说他就跪在馆外?
林若甫解释道:门外的乃是我二子林珙,老朽希望您过府诊治的乃是我的大儿子,他小时候生过一场病,之后智力便一直维持在几岁孩童的程度,我遍访了天下名医,却无人能治,怕是也只有阁下鬼神莫测的医术才能有办法医治一二。
早在知道李高明让她女儿林婉儿的肺痨有康复的趋势之时,他便一直在暗地里关注此人。
尤其是这李高明开了仁心医馆,名气越来越大之后,他便一直想着请此人去给他那大儿子好生诊治诊治。
若是此人都没有办法,那他当真是只能放弃了。
可惜还没来得及请,就出了牛栏街这一档子事。
他只能等牛栏街的风波稍加平息,才好上门相请。
李承乾其实是懒得搭理林若甫的,甚至整个庆国的官员他都懒得搭理。
他现在也不着急上位,就等着抽到了足够数量的文臣武将,直接振臂一呼,重定乾坤。
至于林珙的事,他既然当着林婉儿的面承诺了,自然也不会再抓着不放。
什么宰相之子,随手可灭的小角色,他哪里会放在眼里。
包括范闲也是一样,虽然他是原来的主角,可他最大的依仗五竹也败在过自己手下。
论武力,原剧情中范闲到最后也才九品上,如今剧情基本已经全非,他修行的霸道真气的那一道全身筋脉废去的坎能不能过得去还要两说。
论商业,即便内库给了范闲,以管仲的能力,手握逐渐遍及各行各业三大钱庄,范闲根本翻不起什么风浪。
至于其他的,不是他看不起范闲,一个注定成为大宗师的赵云就能够让他手中刻意积攒的无数资本成为笑话。
更别说罗网以及后续可能存在的诸多谋士名臣。
范闲即便手握内库和监察院又能如何?
不过提到范闲倒是不得不说上一句,自从那日他和陈萍萍达成了初步的共识之后,不过几日时间,范闲就去了招贤馆入职。
不仅如此,陈萍萍还给了他一份监察院一处人手的详细名单,以及监察院中几个职位不低的名额。
大可以凭借此次所谓督查的名头,将自己的人明目张胆的安插进去。
陈萍萍行事当真是果断的有些不一般。
回到正题,他虽然懒得搭理林若甫,但对方如今既然亲自求上门,诚意也显得很足,他倒也没必要刻意的拒绝。
林若甫的大儿子说到底也是婉儿的哥哥,也就是他的大舅子。
给大舅子看看病,倒也没有什么。
林若甫正忐忑的等待回应,便见李承乾起了身,道:宰相府我还真没去过,带路吧。
林若甫闻言,哪怕以他的城府,眉眼间也不禁涌起一股喜意。
您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