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李熟,
我来桃李树下坐,又摘桃果换酒钱。
这又是一个桃李成熟的季节,桃花庵里后院里的李树桃树的枝头上都已缀满了青绿色的果实,把树枝压得低低的,四处都散发着一种迷迭香的香味,静坐在这一片桃李的天地之间,内心深处有一种莫名的感叹:人间是如此丰盛,那远处的山,那近处的水,那近处的花,那远处地的层楼,那肥沃的黑泥土,那正在松土的蚯蚓,那枝头上的硕果磊磊,如果时光就停止在这一刻,那应该有多好啊。回头又问自己:如果时光就停止在这一刻了,那我的此生是否还有遗憾?内心深处的答案告诉我:
还是有遗憾的。
我本不是青灯客,早被浊酒染红尘,总是觉得再给我春去秋来一个轮回,我就会化茧成蝶飞得更美。
我始终没有忘记,在这桃花庵以外还有另外一个不一样的世界,那是一个每日新,月月新的科技世界。伸手数了数手指头,还有几个月的光阴,我就要下山了,再次骑上时代车轮,继续往前滚动着,继续去修自己的红尘之路了。
桃花庵的庵主的确是一个挺不错的女人,来这儿的人们都是这样认为的。她是一个每天生活在自己的节奏里的女人,你来或者去,她在或不在都不会带给人某种异样感。不过,在关键时刻她的手起刀落,还是有点魄力的。权力这玩意儿也真像一把刀,用得好的话给环境里带来了秩序,宁静,祥和;用得不好的话,带给人的是窒息感,被控制感,让人只想逃离。主要还是看拿刀的人吧,看他本来是丰盈的还是残缺的。
上山是为了更好的下山,这是庵主向来给我们的信条。
秋梦寒,你在哪儿?出来一下,来帮我们一起把这箱装水搬到大堂里去。哦,是庵主又从山下采购回来了。
好,我马上过来。
昨晚下了一场雨,路有点滑,我撸起裤脚,从一条石头小路绕到了桃花庵的莲池边,好些天没来这儿,原来这莲池旁啥时候又做了木质护栏了,那栏杆上隔一段距离就雕有一只小鸟,有飞着的,有正在低头啄食的,还有眯眼沉睡的,每一只都雕刻的那样栩栩如生,就像一只只活着的小鸟停留在护栏上似的。
我刚走到大堂门外,突然一个三四的小男孩一头向我冲了过来,拿着手里的水枪就朝着我发射,喷得我一身水珠。
咦,这是哪儿的来的小朋友?我问正在大堂内整理物件的黎姨。
是做护栏木工的,他家的小孩子。
虎子,虎子,到后院去玩去,那里有果果吃。黎姨轻言细语的把他给支开了。
哦,我刚走过前院,好些天没来这边了,那儿都大变样了,原来我们又请了木工来做工程了。
过些日子有个‘结夏安居智慧灯会’,也让来者安心行走,有护栏了还是好些的,小心行得万年船。庵主回答我。
是啊,小心行得万年船。
我比较好奇的是,是哪里的木工?把那小鸟都能雕的如此栩栩如生的?一边想着,一边心神不疑的把箱装水从车内卸了下来。
我来,我来堆,你只管搬进来就好。黎姨提醒着我。
黎姨,你有没有看出来,我现在的力气好像比以前大了好多呢,是不是呆在这桃花庵里能养心,还能把身体的基因也变好了吗?
这个?要问我们庵主了,我不太懂,我那儿子万生不就是,他小时候也是体弱多病,大了反倒变坚实了,一年四季在那里研究他的芳香疗法,说什么山有木兮木有香,搞得个神神道道的,哎,只要他自己觉得好,我也懒得管他了。
山有木兮木有香。
万生,自从年初开春时来过桃花庵一次探望黎姨,直到现在,我没有再见到他的身影了,听黎姨说,他又去国外进修了,要明年这个季节才会回来,我想是他的工作上遇到问题了,需要进一步学习,换作是我,也会这样做的,心里面由衷的为他感到高兴,庆幸自己刚出道时没有跟错人。
嘿嘿。我低了头,赶紧去忙活去了,不敢唠嗑太多了,就怕黎姨又来问我的终身大事了,黎姨这人,啥都好,就这点不太好。
梦寒妹子,你在这儿还有多长时间?才可以下山了?
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呢,要等到明年春天了。
也好,也好,在这儿养得白白胖胖的,下山后找个好人家,先把自己的终身大事解决了,不让爸爸妈妈担忧,才是个好姑娘,可不要像我们家万生学习,他还做什么导师呢,我看他真是误导了人家的子弟。
黎姨,我都是过自己的生活,跟万生老师又没有什么交集,他哪儿误导我了,您别乱说哦,再说了,我有正儿八经的交往过异性朋友的,只是各种原因又分开了。
这黎姨也真是的,她好像对男人时常怀有一种不满和敌意似的,仿佛在千方百计的要打破我对异性美好的幻想,要知道我是一个喜欢编白日梦的女人,我的梦里的遇到的男人大多数都是英雄,而且我在现实里也证实了这一点,他们的确把英雄气节的一面展现给了我,可能是坏的一面我没有机会看见而已,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无法找到一个可以互靠的男子的主要原因吧,因为真实的世界里没有英雄啊。
只是故事还是要继续的,没有伴侣就没有伴侣吧。
最令我头疼的还是:时不时又想起了我的母亲的没完没了的问候,还夹杂着威胁,她对我已下了最后通牒:如果明年我再不回家把自己的婚事给解决了,他们就要喊我们家二爷三爷及村里村长与妇联一起拿着绳子上山来,直接拿绳索把我给捆回去了,然后关到铁屋子里去,让我闭门悔过,不让我再到处飘了。
不想还好,一想我就吓得浑身冒冷汗的。
眼看,明明感觉自己前方的路越走越宽了,之前那么泥泞的路,我都走过来了,挡过了风霜雨雪,挡过了财狼虎豹,挡过了妖魔鬼怪,可是,有些命里相关联的东西又要如何去挡过?
那仿佛是一座无法移动的石山,直接又挡住在我的面前,我要发挥出愚公移山的精神,来移山吗?
这黎姨也跑来给我火上浇油了,真是的。
哦,是什么原因分开了,你跟黎姨说说看,看黎姨能不能帮你们再重新合好?
黎姨,你能解梦吗?我最近一年总是在做同一个恶梦,梦见我的父亲还有我家二爷三爷及我们村里的村长拿着绳子来到了这里,直接用麻绳把我捆下山了,关进了一个小铁屋里,那个小铁屋只有一个小小的窗口,能递进去一个碗那么大的窗口,铁屋里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我每天在那里面疯狂的敲打着铁门,可没有人回应我,喊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那梦里的男人真是太可怕了,为了让我赶快嫁人,连我的父亲都不放过我,把我当成畜生一样关进了一个黑铁笼子里?现实里的男人真的有那么可怕吗?
一边忙着,一边闲聊着,不知不觉中车里的货物全搬完了,我们这一天的任务又算是完成了。于是,闲坐在莲花池的亭子边,我跟黎姨聊起了在b城枫林岛的生活,就当作是心灵的一种喧泄也好,长这么大,我都没有女闺蜜的,却把黎姨,当成了自己的忘年交了。
我的记忆再次飘向b城枫林岛。
在我离开枫林岛异渡香魂想前往c城白梅镇的那天,本来也想去跟昊然道个别的,记得那天在明月街重逢,他说还有什么事要与我说的,又怕他是随意说的一句玩笑话,我还当真了,心里面又一次冷笑着自己。
那天,我手里还捉了昊然送我的那只海龟,在枫林岛祭坛边站立了很久很久,遥望着那耸立云天的邻枫酒楼,来来回回,望着酒楼门前的车来车往,思前想后,最终还是打消念头,还是算了吧。
回头凝视着祭坛边还未燃烧完的香烛,就在香烛前作依道别了。
就这样,我把海龟放生了,只带走了小黑猫咪,一个人悄悄的离开了枫林岛,就如一朵白云,轻轻的我飘来了,轻轻的我又飘走了,什么也未留下,什么也未带走。
我拿着一张开往c城的车票,踏进了车站里,想着又要开启一段新旅程了,心里莫名的激动。
有点意外的是,那天在进站口处,我碰到姜飞扬了。
他拖着行礼箱带着无比洒脱的笑容向我走来。
咦,飞扬哥,您这是要去哪儿出差吗?
不出差,和你一样,去修道啊,这一站修好了,现在前往下一站了。
哦,原来您也是修道的人啊,您的下一站是?
一路向北。
你呢?他问。
我往c城,我们不同的方向了。
你的西咪呢?我有点好奇的问着,怎么今天他没有带上西咪了,平时他们可是形影不离的呀。
西咪也去修道了,她的道才刚从起点开始的,我不能再带她起飞了,让她自己慢慢修去。
啊?这?
咋了?你。
没,没咋的,也许这样也是好的吧。
是呀,生活就是这样吧,莫名其妙,莫名其妙的开始了,又莫名其妙的结束了。姜飞扬叹了一口气。
是呀,真是的,可又无可奈何?没想到飞扬哥你也有身不由已的时候,我也就释然了。
姜飞扬放下了西咪,选择了自己单飞,我并没有太多的意外,总觉得这是或早或晚的事儿,只是我的出现加速了他俩的分离,必境姜飞扬行走的是人道,西咪行走的是畜生道。人道主义者,有些底线是绝对不能触碰的,比如尊严,比如自由。这也是我为什么要选择修自己的人生之道的原因了,是为了遇见也在走人道的人啊,不然的话,堕落到畜生道的人太多了,那条路太拥挤啊,还有,女人走畜生道时,遇到的也一般是走畜生道的男人,那可是要主动去杀生的呀,那沾满血渍的双手,布满血腥味的一生,我也只能叹观为止了。
珍重,保重,我得去赶车了,有缘咱们还会再见的。姜飞扬含笑着向我道别。
哦,我也要去找侯车室等车了。说着,匆匆忙忙收拾好自己的行礼,往二楼冲去。
秋梦寒,一路上要保护好自己。姜飞扬排开了人群,又回过头喊着。
会的。
候车室传来的广播声,让我心跳加速,砰砰砰的跳个不停的,不明为何会这样的?
刚找到自己的候车点落座下来,忽然又听到人群中有人在喊我,且不是幻觉。
秋梦寒。
我戴上眼镜,往人堆里仔细一瞧,是白猫儿。
真奇怪?她怎么也在这儿,难道她也要去修道了吗?
妈呀,这是谁家的小朋友呀,在这儿闯祸了?突然,桃花庵里的一位与我常相伴的小伙伴,在大堂门口边喊着。瞬间把我的记忆打断了,又从c城枫林岛飘了回来,我把目光锁定在了桃花庵里的大堂门口前。
我去看看,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说着,连忙起身就往大堂内走去。
只见大堂内一片狼藉,到处流淌着水渍,我们刚刚搬好的箱装矿泉水,瓶子盖都被一瓶一瓶的扭开了,扔得满地都是,瓶子里面的水都给你倒光光了。
梦寒,你看这小家伙,干的好事,把这矿泉水瓶子一支一支的扭开了,水都倒光了,又不喝的,你说,他这是要干嘛呢?
虎子已经吓得卷缩在墙角落里了,可能他是知道自己闯祸了。
我见此境,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毕竟是孩子嘛,他都没有物质意识的啊。
虎子,你的爸爸呢?我与小伙伴弯下腰,把他从墙角落边哄了出来。
我们还没开始说他,他倒先哇哇的大哭了起来了。
你是不是要拿水往这支水枪里罐水?是吗?我问他。
嗯,是的。他一边抽泣着,一边回应着。
那姨带你去水笼头边接水,好不好?
好。他这停止了哭泣,擦干了眼泪。
我们脚步还没有到达水笼头边,就听见身后一声喝令。
虎子,你给我站住,你这小家伙又给我闯祸了。
我猛得回头,远远的望着身后的那位男同志,他?应该是虎子的爸爸了,他身着一身天蓝色的工装,人倒显得威武挺拔的,看着挺精神的一个小伙子,看他走路的神态,我们好像是在哪儿见过?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虎子又哇哇的大哭了起来。
不许哭。男人又是一声喝令。
随后,他才把目光转向了我,突然,停止了脚步。
我看清楚了他衣服上沾满了碎木屑,才反应过来,是他,原来是他?
梦寒。
秋梦寒,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一动不动的愣在了原地,忘记了如何回应才好。
我是晨星啊,你不认识我了吗?
晨,晨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