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水映影,水风凉,南风田园部落林间那头飘来的弦乐里的千古绝唱,就在不知不觉中,仿佛消散了我对大绪之前所有的恩怨情仇,这音符的力量还挺可怕的。
为了向欧阳成成证明我并不怕自己的上级大绪,我故意蹲到了大绪的身旁,安安静静的看他垂钓,以表示我与他是可以和平共处的。
梦寒姑娘,看着啊,有鱼儿上钩了,有鱼儿上钩了。大绪这说话的语气,与平日里在异渡香魂图书城里看到的他完全是判若两人。
难道这世上真有一类型人,能做到在世间的黑白角色里灵活的切换:‘世上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他一抬手间,果然是一条大鱼。
呵呵,钓了这么多条鱼了。一看到这一条条活溜溜的鱼儿,我心里就乐滋滋的。
我厉害吧,那儿有个桶子,去帮我从池塘里再打点水上来,再钓一条鱼,咱就收线了,去那边烤鱼吃。大绪果真比以前显得温和多了。
嗯,好,还钓一条鱼,就有烤鱼吃了,我去打点水上来。
我乖乖的拿着水桶,走到不远处的,石头堤边。
一阵风拂来,乱了我的秀发,站在石头堤上,凝望着泛着粼粼波光的水面,头突然有一阵晕眩感,仿佛自己化成了一缕轻烟,随着这一道道银光飘走了,那是个别样的世界,一样很大,很广。
缓过神来,拿起水桶,弯下腰,想往池塘里舀水,水桶还没来得及提到岸边,我的身体失去了平衡感了,仿佛水桶下去有只水怪,将我不断的往下扯,水桶怎么用力拉都拉不上来了。
我小心翼翼的移动一下了脚步,谁知岸上的石头太滑了,身子一倾斜,整个人嗖的一声,掉到水里面去了。
瞬间感觉脑袋一片混乱,两只手不停的往岸边抓着,扑着,好像什么也抓不着,总是扑了个空,整个人不停的往下沉,往下沉着,脚底已经踩到了一团团松软的滑溜溜的泥团了,双脚直接陷到泥团里去了,像是陷进了两只大萝卜,怎么拔也拔不出来。
脑海里由混乱变成空白,什么都来不及想,眼前只见一道又一道白光如闪电般向我涌来,仿佛进入了另一个时光隧道,有好多风妖在水上跳舞,那一道道白光的尽头有无数个洞穴,那里是否有千妖百怪?
突然间,有一只大手,那只手热呼呼的,抓住了我一只冰冷的手。
将我揽住了怀里,那个胸膛好宽广,好暖和,像是爸爸的胸膛。
紧接着,我才发现我已经脱离了水面,上了岸了,坐在我对面的人是光着膀子的大绪,我才想起来,刚刚自己掉到水里去了,是大绪将我捞上来的。
风呼呼的吹着,湿淋淋衣服贴在我身上,冰凉冰凉的,我冻的浑水发抖,上下牙齿不停的在打架,说不出一句话来。
怎么回事,掉水里去了?好像是欧阳成成在说话。
我去帮她借一套干衣服来穿着。大绪说。
那我先去烤场把火升起来。他们一言一语的。
我浑身轻飘飘的像游魂般的随在大绪身后。
我们在不远处一间由四面都是透明水晶玻璃屋顶由茅草盖成的的美食厅里驻下了脚步,大绪向业主借了一套女装,递给了我:把湿衣服换了吧。
谢,谢谢。我依然惊魂未定的,浑身不停的抖着。
足足半个多小时后,我整个人才缓过神来,吓飞了魂魄终于回到了自己的身体内了。
发现我的眼前有暖暖的火炉,耳朵里能听到弦乐声,鼻子里闻到了一阵阵鱼香味,平生几度光阴,此情此境都关人。
我真真实实的体会到了一句话语:来与去就在一线之间,善与恶就在一念之间。
此时此刻,我内心的世界像一面平静的湖水,将自己完全沉浸了弦乐声中,收起了身上的所有的毛刺,不再想去刺眼前任何一个人了。
来,这条鱼熟了,吃了它,压压惊。大绪把一条烤得黄灿灿的冒着热腾腾的水蒸气的及淡淡的清香味的鱼儿递到我的手里。
谢谢你。
你怎么好好的掉到手里去了咯。欧阳成成问。
秋梦寒,你学谁不好,怎么学起我来了,想不开,跳水里去了。白潞潞说。
才没有想不开,我是拿水桶打水来着,水里面好像有只水怪似的,扯住了我的水桶,把我拉下去了。
你聊斋看多了吧。欧阳成成说。
梦寒姑娘做什么都是玩命的,我让她去打点水,她也跑去和水怪们比武功去了。
呵呵呵。我被大绪这句话逗笑了。
他的语气里幽默带着对我的讽刺,我一听就懂。
我抬起头望了四周的环境,其它的烤架旁都是男女老少的家庭组合的,妇女们的衣服都穿得严严实实的,唯有我们这里是个例外,一个女人夹在了一堆男人堆里。
男人的内心世界,我如看山看水看雾,越看越迷糊,我猜不透他们在想什么,当然,也不想去猜。我早已经习惯了这种感觉,呆在他世界的感觉。
这仿佛是一种瘾,尝到了一次,就很难戒掉的瘾。
在我十九岁之前,还没有参加工作之前,我从没有体验到这种存在的感觉,在自己的母亲身边,我一直害怕自己的身上的光茫超越了她,所以整天缩着自己的脖子,必境母亲也还是一个宝宝,且还担任着家庭的重担开创事业的大宝宝,我怎胆敢跟她抢光。
难怪那时班里的男同学给我起了个外号叫土地蛙,现在想来,那时的自己的确像一只没有色彩,没有脖子的土地蛙儿。
但就在迈入社会的那一刻,我的第一份工作起始点,在那家电器公司里,我当了一回花瓶维修工,在他世界里,在男人的世界里,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存在感,那种众星捧月的感觉真好,真的特别好。
往后,也许就在无意识中,或有意识中,我都在寻找这种感觉。
生活中有的人在痛苦里成瘾,有的人在虚幻的愉悦感中成瘾,尽管知道它们都是一种虚幻的存在,如水中月,镜中花,却依然不想去戒掉它。
这让我又想起了以前我们村里有个女人叫姜花,家住在村边的那山头,身材丰润,皮肤白皙,生了一儿一女,原本也算是个有福之人。
可她也有一颗不安份的灵魂,都已婚之人了,还总是喜欢在男人的世界里游离着,我想,她应该也是染上了一种难以戒掉的瘾吧,在他世界里成瘾。
用世俗的眼光来评判她们,不管她们生活是多么的炫烂多姿,欢情一生,但最终都是在红颜祸水的骂名中落幕了。
此时此刻,我并不想去评判姜花,也不想去评判村民。
必境每个人都有让自己成瘾的东西,只是方式不同而已,有人在物质追逐中成瘾,有人在权利世界中成瘾,有人在爱的追逐中成瘾,等等等。
比如:我们村里也有很多妇女都是与男人奇肩并战的在物质世间中追逐的女战士,为了所谓的大房子,大车子等等,在拼搏的路上有的自己倒下了,有的她家男人倒下了,或者被关进去了等等。我印象特别的深刻的有我的一位女亲戚,那年她还不到四十岁已到了癌症晚期,就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天,她在身边朋友圈里公开了他们家的一座刚建成的大豪宅,生命也从此画了个句号,走到了终点站。
想着想着,我只能一声叹息,泪流满面。人这种东西,其实是一种多么可悲又可爱的动物。
其实我很明白,他们是在物质的世界里寻找自己的存在感,证明自己价值感,哪怕生命中的最后一刻,也不想放过,只想告诉这个世间的人,在这个无情又有情的世间里,我曾经来过,有这座大房子证明我来过。
好在村里这些追逐物质的为后代打江山的妇女虽然早早的离开人世间,一般还是留下了好的名声,她们是被多数人认可的,敬重的。
而我们村的那些村花们就不一样了,一般都是在一片骂声中收场了,在孤寂中狼狈的逃离了村庄,感觉是鱼大了,塘小了。
我同样明白,她们其实是在爱里寻找自己的存在感,价值感。
她们只是想用行为告诉世间人,在这个多情又无情的世间,我曾经被很多人爱过,我爱过很多人,我爱过,我来过,也就无憾了。
还是说家住在村山头边的那个姜花,在那个闭塞的村庄里,她选择了炫烂夺目的一生,以至于他的夫君可能是脸面受损了,就在某一个下着大雨的漆黑的深夜里喝下农药去世了,这事传了方圆几十里,那姜花也就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后来她消失了在那座村庄,留下一儿一女成了孤儿。
那时我们家已搬出了那座村庄,只是偶尔也会回家看看,那天我又一次看到让自己触目惊心的一目,也是住在村山头的那个姜花,她的儿子,那个比我小一两岁的大男孩,那个长得无比英气的大男孩,变得蓬头垢面了,见着我不停的傻笑着,还唱着山歌,我叫他的名字,也不回应了,捡起地上的一个石头就往我身上砸,我才知道,他疯了,他变成疯子了。
天啦,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是女人的原因?还是村民的原因?还是那村庄的原因?
纵古观今,好像大多数红颜都是在瘾中沉沦的,她们用自己短暂的一生,经历了一千零一个故事,或悲情的,或豪情的,或炫目的,或浪漫的等等,最终大多数落下了一个红颜薄命的名声,以此来警告后世的女人,女人啊,不好好的做一个女人,下场都会如此。
哪怕红颜们用自己的大半生写下了九百九十九个精彩的故事,只要落下那么一两个不好的故事,人们往往只能记得那一两个不好的故事,这一两个不好的故事,便成了诅咒,不只是诅咒她自己,还会诅咒她身边的所有人,最终人们只能记住红颜们在落幕时的那种荒凉。
于是红颜祸水便成了每个凡尘俗子们最熟悉的词了。
当然,在如今外面的世界,这仿佛已经成为过去式了,在城市里,女人的生活世界还是无比精彩的,也不怪有些女人们不回乡村了,不是不想,是不敢回啊。
叹这一生,不管是红颜,还是非红颜,往深里想其实没有什么好叹的,没有什么好怨的,没有什么好悲的,我相信一切都是在冥冥之中自己的选择,所以,选择用适合自己方式,或平淡的活着,或精彩的活着,又有什么错?
要说人有错,错就错我们太相信自己身上的硬件(肉体,外貌),这玩意看似结实,牢固,其实经不起几下折腾,尽管如此,我们还是不愿意花很多时间去用心的充实或修改自己的软件(心灵,头脑)。
我回过神来,也从盆子里捉起一条小鱼,放到烤架上,慢悠悠的烤起来。
抬头间,望着眼前这三个大男人们,好像还真是各有特色,连平时看着,让我咬牙切齿的大绪,就在此时此刻,也看顺眼了。
也不怪在他世界里成瘾,谁会无缘无故的谩骂那些善待过自己的人,但我始终是清醒的,我知道这一切会成为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