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林客栈的老太太从柜子里摸出了她的黑边框眼镜,眯了眯眼睛,慢悠悠的把眼镜挂在了眼睛边,窸窸窣窣的众多房卡里找出了201的房卡,我随着她迟缓的脚步到了二楼。
咚的一声,201的门打开了。房间里空无一人,白猫儿他们应该都去训练营了,房间里依旧毛巾衣服满天飞的,这房间的氛围我并不太喜欢,也说不上为什么?
我找到昊然的房间,这家伙闯祸了,把别人家的车子刮伤了,要赔钱了,让我帮他送钱包过去。
看着他这衣服撒落的到处都是的,忍不住随手把它们从地上捡起折叠了起来,放进了衣柜里。
老太太一直站在门口,看着,叹了口气:哎,这些孩子们。
我向老太太鞠了一躬,轻轻的关上了201的房门,飞快的往白石桥路跑去。
梦寒。远远的看见两台一白一黑的停在路边的小车,昊然站在路边向我招着手。
咋地了?是把谁的车刮伤了啊。
这时旁边的车门打开了,走出了一个长发披肩的女孩。
悦悦,是你啊。
秋梦寒。她看起来有点惊讶的表情。
钱包给你。我把钱包递给了昊然。
昊然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也不知从钱包里掏出了多少张现金,数都没有数,直接递给了悦悦。
回过头交待着我:梦寒,我得赶去训练营了,迟到了,下午在屋里等我回来,好吗?
嗯,别急,迟到就迟到吧,慢点开车。
好的。他用力的点点头。
由衷的感叹到:这是个心地多么好的男孩子啊,知道自己错了,赔钱时一点怨言都没有。
原地只剩下了我和悦悦,还有她的车。
你买车了啊?
不是我买的,是大绪送给我的。
哦,哦。
刚刚这男孩子谁啊?悦悦问。
我们在处感情,他叫昊然。
是嘛,真看不出来啊,你?
看不出来什么?
我以为像你这样看起来比较清高的女孩子,不会喜欢这类型家庭的孩子。
感觉对了,看对眼了,就处处看呗。没想那么多。
哦,也是。
我很容易被男孩子搞定的,只要长得不吓人,还过得去,能给我说些好听的话,我难过时能够抱抱我,安慰一下我,我就感觉自己恋爱了。
不是吧?
是的,我就是这样子的。
走,我请你吃粉条去,去上灯良夜。
行啊。我爽快的答应了。
走着说着:我好久没有在书城里看见你了,还以为你休假了呢。
嗯,这些日子在学车,没有空去打卡上班。悦悦说。
也挺好的,交了个对你好还有出息的男人。
也不是,他其实挺忙的,整天忙的人影都没有了,听大绪说,他把枫林客栈盘过来了,现在每天都在搞这事呢。
啊,枫林客栈被大绪接手了?不是吧,那他书城的工作呢。
照样上班啊,两不担误。
厉害了哦。
这不给我买了一辆车吗?我可不像你,一两句好听的话一个抱抱就能搞定的。爱了就来点实在点的。
呵呵,我谈的是情和感,你谈的是爱和欲,这样说你别生气哦,情本来就是虚的,给点虚的给我,我就心满意足了,万一感觉彼此不适合了,好一走了之啊,谁也不欠谁的,给多了我怕还不起,到时身不由已的。
我不会生气啊,所以呢,男人也不傻啊,如果认真谈的,还是要找谈爱与欲的女孩子,持久一些,不能找谈情与感的女孩子呢,来得快也去的快的。
好像有点道理呢,不过也不全是的,情感是可以升级的啊,再说这些实在的东西,我在父母身边体验过了,也就不那么向往了,有也很好,没有也行,反而执着一些虚的东西,我没有吹牛,是真心话。
你爸妈是做什么的?她终于对我好奇起来了。
普通的做生意的人,在我们家乡经营着一个有十来个工人的花圈加工小厂子。
哇,怎么从没有听你说过啊。
看见大绪,我就想起我爸妈,大绪和他们一样,都穷困过,都是很理性,很理性的人,做事业也是从一到二,一点一点做起来的。大绪如果要盘下枫林客栈的话,要考虑清楚才好的,入进一个新的行业真不是那么容易的,况且盘下一个客栈,投入的资金应该也不是小数目。
管他呢,那是他的事,我管不着啊。
如果你想和他好好处的话,是与你有关的,不是无关的,就说我爸妈吧,记得他们做花圈创业时,我在上小学三年级,也能记事了,真的刚开始有段日子是那个苦啊,那时农村里的家庭都还是比较穷的,他们几乎是零成本做事业的,还没有怎么投入本钱的,刚开始就在偏远的地方找了间别人家不要的破房子,从山里砍了几根竹子,从花烛店买了一个祭奠花圈,一些精纸用来自己叠花,剪花,从纸箱厂了订了几十个盒子,不到二百元的成本,就开干了,听起来是不是特别容易?风险特别小的?
挺好的啊?很难吗?
你以为呢?他们一天几乎工作十七八个小时,我爸爸剖竹子,做花架子,我妈拼花,关键是做出来了还得有人要啊,那时我们家一台送货的车也没有,花圈做好了,我爸就拿扁担挑着,一头捆五个盒子,一次挑十个花圈拿到镇上的花烛街去推销,一家店一家店的去推,别人看着一个拿着扁担挑的,看都不会看你一眼,直接给你轰出去了。碰到下雨了,纸箱都打湿了,在路边等公交车,都不让上车的,那个难啊,连我不是当事人,看着都觉得真是太苦了。
先难后易吧,做什么都是这样的。悦悦好像依然没有体会到什么。
关键是很久很久都没有推销出去一个花圈,那时家里的经济来源也断了,人的精力是有限的,钻在一件事情里面,就没法去做其它的事情了,那时感觉他们是进退两难的,所有的路好像都堵死了似的,家里连买米的钱都没有了,我爸妈都是那种很理性很理性的人,不太懂得苦中作乐,当然如果不理性的话,也很难做成一个事业的,家里就如冰窖吧,真的有一种暗无天日的感觉,让人窒息的。
是的,纯理性人就是好,好酷的,这样的人很聪明,不会感情用事的,他们能干成事,可以过上好日子啊。
也不全是的,要想的长远一点,真的,纯理性没有情感的人也许可以把事业做好,万一做不好呢?如果家里有小孩子了,小孩子就像小动物,是需要温暖的,需要亲亲抱抱举高高的,还喜欢听一些好听的话的。如果没有满足,就像现在的我看到长得温暖的男孩子,我就觉得他像一团火,忍不住想靠近他,到他身边沾点暖气,我感觉自己一直生活在冰冷的世界里,好冷好冷的,身体像是结冰了似的。
不太能理解?悦悦显然和我似两个世界的人般。
反正我不喜欢像大绪还有我爸那样的男人,永远就像一个干活的机器人永动机,不管贫困时,还是富足时,都是那样的,没有情绪的,一来情绪,就是吼的,好吓人的呢,长期和他们呆在一起,我也变成他们那样子了,现在的我一直都在努力的改变自己,去接近一些温暖的人,才慢慢的把自己给化了。
能给我们好生活就好了啊,不能两全其美的。悦悦说。
也是吧,永动机器人确实也挺好的,能排除艰难险阻,闯一翻事业出来,我爸妈就是,就在我们家走到弹尽粮绝时,爸爸想了个办法,从交警队里,搞了一辆二手小货车,那儿的二手车挺便宜的,一般是户主不想交罚款金然后被没收的车辆。就因为那台小破车,一切都好转了,我父亲每天开着它,跨乡,跨镇,跨市的去推销花圈,那是我母亲独创样式的花圈,从花烛零售店到花圈批发店,一家一家的推广,功夫不负有心人,刚开始每天能推出几个,到后来十几个,到后来几十个,接着,一百来个,市场一步一步的就这样打开了,全是我爸一个人的力量,还不错吧。
是的呢,你有一对好爸妈,好酷呢,你好有福气哦。
嗯,是的,第二年,花圈就一车一车的送了,家里也请了几个工人,纯理性的人做起事来,的确酷酷的,一年年过去,我们家从一个工人增加的十几个,真的太不容易了,不就一个花圈嘛,看起来很容易似的,真的要做起来,程序复杂的很,看得我头晕眼花的,反正我是做不了的。
所以,你跑出来了。
是的,因为呆在家里太冷了,不是气候冷,是家里的那种氛围一年四季春夏秋冬都是很冷很冷的,我感觉自己从内到外到结冰了似的,其实并不好受的,也许自己就是一种小动物,一直都是一个还未长大的孩子,喜欢温暖的事物,喜欢有温度的人。
我还是不太能理解,为什么你会有这种想法的?人活着不就是为了过上好日子,穿得更好些,吃的更好些吗?过上让别人羡慕的生活吗?他们这种人能提供给我们啊,其它的都是瞎扯,人就应该像你爸妈,还有大绪这样的,实实在在的干点实事,我就不喜欢那些花哩胡哨的人,跟疯子似的,反之温度,温暖,等到生活富足了,要什么没有呢?实在不能理解你。
有些事情可能是说不清楚的,人与人之间差别性真的太大了,我原以为人人都和我一样的呢。
不是的,真的不是的。悦悦理直气壮的否定我的观点。
对了,你刚说,大绪会接收枫林客栈了,什么时候啊?
还不太清楚,他现在在办一些手续。
哦。我点了点头,陷入了沉思中,这大绪,怎么如鬼魅般,我在哪儿都会有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