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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凉州边塞

    凉州,隶属河西道,享有帝国藩卫天下要冲的重要地位。

    隋亡后,大凉曾于此建都,自武德二年大凉灭亡后,被大乾收复。

    三年前,即景云二年,太上皇李旦任命名将贺拔延嗣为凉州都督,充河西节度使,负责断隔吐蕃突厥蛮族。

    河西道统辖凉甘肃瓜沙伊西等七州,治所就在凉州。

    贺拔延嗣认为玉门关和阳关人口稀少,运粮不便,因而只在这两处关隘各置一千人,而河西道的主力,即三万边军则大多屯驻在凉州。

    苏鹤一进凉州城,就被这迥异于中原的风貌震惊到了。

    首先,就是混杂的部族。

    一眼望去,除了汉人,来来往往的人流里还存在着大量的外族人和胡人,甚至还有蛮族,而凉州人却并不为奇。

    这些不同部族的人站在一起很自然地聊天交易,相处甚是融洽。

    上官婉儿从旁给苏鹤解释道:凉州自汉时起,就是丝绸之路西段的要隘,先秦时亦有众多不同部族的胡人杂居于此,因而这里的风气很开放包容。

    不仅如此,凉州更是中原与西域文化交流的枢纽,比如苏鹤正好奇盯着的一件乐器,就深刻地体现了这一点。

    正在吹奏的凉州人见状停了下来,笑道:

    郎君喜欢这个?它叫觱篥。

    这是一种吹管乐器,木制,上开八孔,上细下宽,管口插着一苇制的哨子。

    相传由古代龟兹人发明创造,其名称也是古龟兹语的译音。

    李令月也来了兴趣,她也很喜欢舞乐,问道:

    这便是凉州词?果然别有一番风味。

    宫中和公主府都曾有乐师来演奏过,但不甚正宗。

    那凉州人自豪道:

    正如女郎所言,只有这些乐器才能奏好凉州词,除此之外,我凉州还有西凉乐西凉伎等,郎君和女郎们要不要看看。

    这人是个卖乐器的,摊位上还摆着不少颇具西凉特色的乐器,如琵琶胡笳羌笛筝横笛笙方响等。

    三人婉拒了凉州人的热情推荐,不过苏鹤和李令月倒是很想去观赏一下传说中的西凉伎。

    被上官婉儿否决了。

    婉儿蹙眉道:西凉伎不过是舞狮和胡腾舞的结合,宫里早有表演,令月不是看过很多次了么,不必再去了。

    若是苏郎君若想见识一下,倒情有可原。

    一听说只是舞狮子,苏鹤和李令月顿时没了兴趣,纷纷摇头。

    三人在凉州休整一夜,品尝了西凉当地的特色菜肴和葡萄酒后,第二天就过了关隘,再度向西前行。

    有人可能疑惑,西北军镇重地,过关时需上交户籍和通关文书,苏鹤当然是没问题,有吏部的批文。

    可李令月和上官婉儿两个已死之人,怎么过关呢?

    当然是假户口了。

    这点小事,能难得过元真护国天师叶法善么?他轻轻动动手指头,就给两个弟子安排好了完整的户籍文书和人生履历。

    属于是户部尚书本人拿着放大镜死扣,也挑不出毛病的那种。

    继续向西走,气候越来越冷,人烟也愈发稀少。

    有些路段荒凉到了百里不见一户人家的地步。

    苏鹤一直有一个问题,崇玄署道长们法力何其精深,为何不能施法改善这西北苦寒之地,将之变成沃野千里的肥沃之地呢?

    当他把这个问题抛给婉儿和太平时,二女却都讳莫如深。

    似乎此事关乎什么重大隐秘,不能轻言。

    看着她们的神色,苏鹤也知趣地没有多问。

    十几天后,他们名为赶路实则游玩地经过了甘州和肃州,来到了玉门关前。

    一路上都是李令月掏钱会钞。

    站在军营外,上官婉儿看向苏鹤道:

    郎君且去吧,婉儿和令月不能随你一道入军营了,我们准备去沙州暂住,从富户手里购置几亩地,耕种田猎,以为历练。

    购置?怕不是半抢吧。

    有几个富户嫌土地太多的,还上赶着往出卖?

    不过苏鹤也不揭破,反正这事要是真做出来也挺好的,于是爽朗地笑道:

    女郎和公主殿下本就是来历练的,随性就是。

    上官婉儿美眸中隐有一丝担忧,劝道:

    我与郎君虽相处不久,心知你看似随和,实则执拗,认定之事不愿轻易动摇,但军中不比他处,不可为不值当之事与人冲突,一旦违禁,动辄就是军法从事,望郎君深思。

    苏鹤见她态度这么庄重,也收起了笑容,肃然道:

    女郎放心,苏鹤晓得轻重。

    李令月清声道:

    你要是死了,我和婉儿就回终南山请师尊另觅带我们历练之人,可不会留在这里给你收尸。

    苏鹤放声大笑几声,摆着手向军营走去。

    上官婉儿责备地看了李令月一眼,令月,你怎么说起这话。

    我又没说错。

    李令月也很不解,叶法善跟她说,苏鹤与她和婉儿曾有前缘,迄今为止,她是真没看出来这缘分在哪里。

    除了颜值,苏鹤唯一入她眼的,就是能够感受到的他那股骨子里对皇权乃至崇玄署的轻蔑。

    太平公主也是自小骄纵惯了的,虽然苏鹤面上一直恭恭敬敬,但她能感觉到,苏鹤并不把皇帝崇玄署这等于天下人而言都是至高无上的权柄当回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这一点确实很合她的脾气。

    二女各怀心思,手携手朝着沙州而去。

    苏鹤走到军营外,值守的兵士伸手一拦,苏鹤掏出吏部批文和户籍文书,自我介绍道:

    某乃新任的队副,苏鹤,奉命驻守玉门关。

    那兵士仔细瞧了瞧吏部的批文。

    苏鹤深度怀疑他不识字,因为这兵士只是上下看了看批文的模样,见与印象里以往看到的差不多,就领着苏鹤进入军营。

    进入营中后,兵士引他直接去见了校尉。

    校尉审查过文书,点点头,对苏鹤道:

    上命九月前报道即可,如今是八月,你就来了,旁的不说,营中军粮就不够,你先在营外逛逛吧,最后一天再来。

    苏鹤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好家伙,玉门关都穷成这样了?真就死扣那十几天的粮食啊。

    呆呆地接过文书,那兵士又把苏鹤带了出去,他也没什么办法,只能暂缺离开。

    百无聊赖地走在官道上,苏鹤不经意地向左前方一瞥,当即精神一振。

    咦,这两人怎么看着那么眼熟呢?

    蹑手蹑脚地悄悄跟在后面,走了几百步后,那两个军士停了下来,而苏鹤也看清了他们的脸。

    果然与记忆里的依稀模样重合。

    有趣,我们还真是有缘啊。